《[三国]杨柳依依》舒寐

1、建安元年

　　许昌新都的秋天阳光明媚，气爽天蓝。只看着就足够让人心旷神怡。可在军师祭酒府里，好天气和好空气完全不能够替代郭嘉跟夫人孟氏的郁闷心情。
　　郭氏夫妇坐在桌案后，愁眉苦脸地看着那位厅里四处乱瞟的姑娘，面色古怪。这是位及其漂亮的女子，眉目如画，身材婀娜，一双眼睛净透明亮，如星子明珠，美不可言。仿佛从未沾染世情般，天真可爱。当然，这也只限于郭嘉两口子没听到她说话，没看到她出场方式时，这么认为。
　　“你刚才说……谁是你父亲？”郭嘉眉梢微抖，声音里满是纠结苦闷。
　　小姑娘脑袋一转，手指郭嘉，看傻子一样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你呀。”
　　“咳……咳咳咳……”郭嘉脸色顿时涨红，以拳抵唇，轻咳不止，“不是。姑娘，你……你……这个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他郭某人今年满打满算够二十七，哪来一个十六岁的美貌大闺女？这……认爹也不能这样啊！
　　孟夫人脸色更是怪异，边跟郭嘉拍着后背，边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你先别急。刚我给她换衣服时就发现，这姑娘脑袋可能不太清楚。穿衣什么的，都要人帮忙。你先缓缓，让我问问她。”
　　郭嘉咳的眼泪汪汪，抚着胸口喘了一会儿才算平息下来：今儿这事太刺激了。他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儿发现人生如梦这话不是感慨是真有。他现在估计就在做梦。
　　早上他出门去司空府的时候，还觉得今天是挺正常的一天，结果到他傍晚回来，路过自家院里那株垂柳时，这天就开始从正常往如魔似幻地情况发展了。
　　先是柳树后头忽然蹦出一个披头撒发，赤身裸体，暗香袭人的二八姑娘。再是这位二八姑娘眨着双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在看到愣神的他以后，像小鸟归巢一样，一下扑到了他怀里。
　　他正搞不清什么状况呢，就被这姑娘在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两只手臂像春日里发芽的杨柳一样攀住他脖颈，拿软糯甜酥地声音柔柔地唤了一声：“阿翁。”
　　郭嘉登时僵立。
　　许都姑娘豪放不豪放这一点暂且不谈，问题是，他不能真在自己府里挂着一位□□的女子到处走啊。
　　郭嘉试图把人从自己身上揭下来，好好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自己对面的门“吱呀”一声拉开，他夫人孟氏跟往常一样掐着时辰出门迎他了。
　　郭嘉嗔目结舌。抬眼看看眼睛大睁的孟氏，再瞅瞅还贴在他身上的“清凉”姑娘：我的老天爷，这回算是真乱了！
　　这就算乱了吗？
　　远远不止！在听到身后响动以后，这位姑娘“嗖”的一下从郭嘉怀里跳出，郭嘉还来不及松口气，这女子就奔着孟氏飞奔而去。
　　“哐啷”一声，两人撞在了门板上。可怜他的夫人，被压在门板和姑娘之间，正“享受”他刚才的待遇。
　　“姑……姑娘……，您这是……”孟氏被身上人压的喘不过气，勉强撑开一条缝隙，边挣扎边对着郭嘉发问：“你这是从哪里带回来的女人，怎么……怎么……”
　　“娘！”
　　一个称呼出口，孟氏接下来的话，统统被打击到了九霄云外。娘？这是怎么论的？她……她不记得自己有失散多年的女儿啊。
　　夫妻俩一阵鸡飞狗跳。好不容易把这位姑娘拉进去穿了衣服，收拾妥帖。刚想要问问这事因由原委呢，姑娘就揪扯着身上的衣裙兴冲冲跑到郭嘉两口子跟前，一人给了一个口水吻。眼看叫阿翁的话又要出口，郭嘉给拦住了：“我真不是你父亲！”
　　“你是。”某位姑娘异常坚定执着，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看着首座上的两位，眸色里满满都是孺慕。
　　郭嘉被看的发晕。孟氏被瞧得心软。
　　“咳，姑娘。”再心软，也不能凭白多一个叫自己娘的人。孟氏此时充分发挥了中华妇女传统美德，顶着水盈盈的目光看向座下人：“你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又是如何入得我家？”怎么会一来我家就抱着我夫君呢？最后一句颇有幽怨，孟氏没问出来。
　　小姑娘眨着眼，消化了一会儿孟氏问话，才转身一指外头柳树：“柳儿。从这里来。就到这里来了。”
　　孟氏蹙了蹙眉，跟郭嘉对视一眼，清清嗓子继续道：“那柳儿……你家居何处？家里可有爹娘在？”
　　被唤柳儿的姑娘偏了脑袋，停顿了一会儿又指指外头柳树：“我在那里睡觉。家里爹娘？”柳儿瞬间精神，眼睛放光地盯着郭嘉跟孟氏，眼看就要重新扑过来。
　　“等等。”郭嘉赶紧伸手止住，听出点门道的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先别忙着抱人。先给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小丫头绞着衣角，满脸无邪地想了一会儿，终于顿悟眼前这两位好像都没相信她刚才的话。
　　柳儿姑娘不乐意了，嘟起嘴，嘀嘀咕咕地嘟囔：“我本来就在这里啊。是你们把我照顾成这样的啊。”柳儿说着指指郭嘉，“阿翁从来了府邸一共往我根下倒了四十六次的药汁。还在我那里藏了六坛竹叶青，两坛半的女儿红，还有一坛的御酒。还有……”
　　“咳咳！”郭嘉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孟氏，摸摸鼻子对柳儿：“捡重点的说。”
　　“重点的？重点就是这些。阿母有给柳儿浇水，刚来那会儿还帮柳儿除草。比原来那波人要精细多了，他们都把柳儿弄疼了。”
　　“等等，等等。”孟氏扶着脑袋，有些头晕地看向郭嘉跟柳儿，“我听着有些糊涂。除草浇水……这个……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噢。”柳儿这回终于迟钝的反应过来，身子一转，把孟氏拉了起来，郭嘉面色一变，正要呵斥，就见柳儿已经托着孟夫人往院中走了。郭嘉赶紧跟上。却见柳儿带着孟氏到了柳树前。松开手后，对孟氏说了句：“我晚上就住这儿”。话落，自己冲着树干撞了过去。
　　孟氏被吓了一跳，转头一下冲进他怀里，手捂着眼睛，微微颤抖。
　　而郭嘉则是本能地抱着妻子后退一步，然后……他就惊讶地发现，本该横尸当场的古怪姑娘居然在触及树干的那一刻消失不见了。只留了树旁一领衣裳在月光下静静摊倒。
　　“她……她怎么样？”似乎是久久没有听到人体倒地的声音，孟氏壮着胆子轻问出口。
　　“呵……”郭嘉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出来，眼神戏谑而好奇地盯住柳树，蹭了蹭怀中人的发顶，语带笑意：“夫人，咱们家好像真的进来好玩的东西了。”
　　“什……什么？”孟氏茫然地抬起头，转身一看，顿时呆住：刚才那个姑娘又□□了身体，一半在树里，一半在树外，正冲着她跟郭嘉调皮的眨眼睛。
　　“呃……”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终于让孟氏经受不住，一个嘤咛，昏倒在了郭嘉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