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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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出行只有三人知道，勉强算上暮雪意的话，也只有三个半人，所以君千夜打算在外逗留几个月再回来，反正父亲也没说要他几时回来。
影流是个收银买命的杀手组织，因为最近暗杀浩然堂满门，白鹊谷作为武林执牛耳者，自然要担起这个责任。但是只靠他和白飞炎两人怕是力有不逮。
“在想什么？”白飞炎撑着头，百无聊赖。
君千夜指指枕着他腿睡着的暮雪意，道：“闭嘴。”
“……”
三人走水路，从出发到现在已有三日，君千夜包下一艘船，他们住在顶层，其余人都不能上来打扰。暮雪意嘴上说不想出门，但是有君千夜陪着，安心之余便放开了玩，今日回来时便累的趴在他腿上睡了。
君千夜眼带怜惜的摸摸暮雪意的发，坐在对面的白飞炎则是一脸玩味的看着他的动作。
冬日天黑的快，暮雪意醒来时屋内已经掌起了灯，揉揉眼，白飞炎端了饭菜进来，看见他醒了，夸张的长舒口气道：“终于可以说话了……”
“你嘴长在你身上，想说又没人拦你。”暮雪意白他一眼，坐起来准备吃饭，地上铺了厚厚的绒毯，席地而坐也不觉得冷。
暮雪意见君千夜不动一动不动，脸色也怪怪的，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腿麻了。”
暮雪意顿时脸一红，讷讷的道歉。君千夜笑着揉乱他的头发，“我开玩笑的。”
晚上船停靠在码头，夜已深，君千夜吹熄了灯烛，拉下门口挡风的帘子，走出屋子。
黑暗中只有江水拍打船身的泠泠声，暮雪意在一片黑暗中摸摸自己微烫的脸，君千夜总是喜欢揉他的头发，暮雪意对君千夜老是当他是个孩子觉得不甘，却又不可否认的喜欢这种被人宠着的感觉。
喜欢……么……
河边风大，君千夜一身羽衣飞扬如翼，白飞炎在船头喝酒，手一扬扔过来一壶，君千夜伸手接住，滴水不漏。
“小鬼睡着了？”
“嗯。”
“我说，”白飞炎靠着船舷，颇为严肃的看着君千夜，“你不会是喜欢上雪意了吧？”
“我是喜欢……”君千夜愣了一下，突然明白白飞炎的意思，“不会。”
白飞炎不置可否，哼起了歌：“花雀雀，尾巴长，有了媳妇忘了娘……”
“……飞炎，谈正事。”
“花雀雀啊，你说。”
“就我们两人，你觉得能成多大的事？”君千夜沉吟，他是受命出发，对影流之事的了解也是从浩然堂遗址和父亲那里来的，在这样知己不知彼的情况下要剿灭难上加难。
“谁知道呢。要沿路拉人入伙还是找帮手都是你的事，”白飞炎长叹，“动脑子的事交给你，动刀子的事交给我。先睡了。”
“嗯。”
游船一路逆流而上，遇到镇子就停，倒真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富家子弟。途经神雀城，君千夜知道，他们已经进入西武林地界。
暮雪意头戴斗笠，垂着黑纱，外人看不清他的样子，只当是哪家的小小姐穿了男装出来玩，也不在意。逗逗摊上挂的鸟，或是看看杂耍卖艺，暮雪意玩得不亦乐乎。
君千夜跟在他身后，随着他的脚步走走停停，温柔的眉眼不知是看着前方的人，或是看着别处，君千夜未束发，披散的发如细雪初融，溪涧般垂落在耳边身后，而他身上那种使人如沐春风的雅致，如入夜春雨，润物无声。
“雪意，”君千夜轻唤，前面的人闻声停住，道：“怎么了？”
“先陪我去个地方，回来再接着逛好不好？”
暮雪意乖乖点头，反正镇子逛来逛去也都长得差不多，逛多了也没新鲜感了。
两人沿着堤岸走，渐渐远离了人潮涌动的镇子，暮雪意觉得好奇，君千夜他好像很熟悉这一片，左弯右拐，直接带着他开始爬山。
“你来过这儿？”因为好奇，暮雪意还是问了，此时山间无人，便顺手摘了斗笠，一双眼灿若星辰。
“嗯。剑苍玉住的地方，你听过他吗？”
“没有。”
君千夜笑笑，雪意闭门不出，也难怪不知道了。
“我的剑就是他铸的，只是上次不小心折断了，才请他来修补的。”
“剑会折断，看来这个人也没什么本事嘛……”
君千夜心里一寒，脑中闪过剑苍玉那张脸，“这些话等会见了他千万别说，否则后果难料。”
剑苍玉住的地方很幽静，一路行来古木遮天，山脚之下河流环绕而过，一条小路曲径通幽。只是在草丛林木之间，不时能看见被丢弃的剑，即使林间阴暗，也挡不住剑身折射的寒光，暮雪意暗自惊奇，对这个人也有了几分期待。
半山腰有一处竹屋，一个人正在屋外，一身粗麻衣服，朴素利落。暮雪意急忙戴上斗笠，却被君千夜抓住手，摇头示意不必如此。
听见脚步响动，那人抬头一看，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君……千夜？”
如果第一个字是不确定的话，那么在确定之后的第二声就是咬牙切齿了。
“你还敢来！”
君千夜无奈的苦笑，顺手揽过暮雪意的腰，轻声道：“抓紧了。”
暮雪意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寒气扑面而来，银光万点。君千夜已经抱着他退开几丈远，刚刚站立的地方齐刷刷的插着一排寒意十足的匕首。
暮雪意的心刷一下就提起来了，再看君千夜仍是气定神闲，不禁气闷，再反观那人，怒火未消，手一挥，又是一波攻击，还夹带着怒吼：“你还敢来，混蛋！”
君千夜抱着暮雪意，游刃有余的闪避着从各个角度飞来的暗箭。暮雪意看那人脸都气的红了，不禁开始同情他了。
“你以为把剑送来我就得给你修吗？断了啊！”开始语无伦次了。
眼看刀剑攻势越来越猛烈，君千夜朝着他喊道：“白鹊谷后山的铁矿归你了！”
飞至眼前的刀剑突然像断线一样啪啪啪的全部掉落在地，刚刚还气焰十足的人冷哼一声，转身进屋。
暮雪意和君千夜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才跟着他进了屋。
飞羽失而复得，君千夜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剑苍玉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才算消了气，于是转而看他身边这个安静的兔子。
“你叫什么？”
剑苍玉突然提问，暮雪意一抖，脱口而出。
“断了。咳咳，我叫暮雪意。”
“……”
君千夜按住暮雪意双肩，将他往剑苍玉面前一推道：“其实今天来还有一事。给他一把剑。”
咦？暮雪意回头看他，一时心绪难平。
“雪意是个难得的天才，你不会后悔的。”
暮雪意震惊不已，从未有人如此夸过他，不，是从未有人夸过他，无人问津，十几年他以为都要习惯了的时候，君千夜今天却突然这么说……绯色的眼里渐渐有了雾气氤氲，不管他是不是天才，他都一定不会辜负君千夜这句话！
“不是叫断了吗？”
“……”
“有人来了。”君千夜望向屋外，淡淡的说了一句。
剑苍玉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的推开窗户，跳出，消失，只留一句交给你了。
剑苍玉的一把剑千金难求，想必又是来求剑的人吧。
但这一次求剑是求剑，但是来的人让君千夜不悦到了极点。
暮雪意也是第一次见君千夜也会有皱着眉头，很厌烦的表情，于是安静的戴上斗笠坐在一旁观战。
来人叫时百花，君千夜倒是认识。神雀城设知府衙门，他是知府的公子。认识他则是因为时百花名声在外，身为知府公子，总免不了一些毛病，比如仗势欺人等等。
陪时百花来的下人分列在狭窄的小路两旁，时百花大大咧咧走进来，环视了一下四处漏风的屋子，只是因为今日有求于人，所以也不好将鄙视流露出来。
“你是，剑苍玉？”时百花问君千夜，略略带了点不相信的意味，在他映像中，铸剑师都应该是膀大腰圆的壮汉才是，这样的，确实有点……
“我是。”君千夜漠然应道，端起竹桌上的茶杯优雅的斟上一杯。
“你知道……我是谁吗？”时百花见他懒洋洋的架势，猜想可能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才这样不知礼数，于是试探性的问一下。
慢悠悠的饮下一杯茶，君千夜答道：“知府公子。”
“你！”既然知道他是谁，还这样无礼，简直就是不把知府放在眼里！
“你来求剑？”
君千夜点破他的来意，时百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算你还有几分自觉，开个价吧。”
“嘁！”暮雪意看不惯他这种架势，很是不屑。
时百花这才注意到旁边戴着斗笠的暮雪意，刚刚那一声嘁让他不爽到了极点。时百花踱到暮雪意面前，出其不意的一挥手，想打掉斗笠，而在那一刹那，君千夜出手，一杯茶尽数泼在了时百花眼睛上。
时百花捂着眼睛哀嚎，其实这杯茶也没有多热，只是他想装一装样子，吓吓两人，于是从指缝里看过去，一双有些失措的绯色眼瞳就落在了时百花眼中。
“妖……妖怪！”时百花吓得后退几步，紧盯着黑纱后面的脸，不敢动弹。
君千夜眸色一沉，暮雪意却先他一步动作了。摘掉斗笠，暮雪意冷笑着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笑意突然又变得柔媚起来，“对，我就是妖怪，今天晚上就掏了你的心下酒去！”
啊啊啊啊……
衣着华贵的时百花第一次如此失态的从竹屋里冲出来，连滚带爬的下了山。
“何必吓他。”君千夜不禁莞尔。
“好玩儿而已。”
入夜，高烛煌煌照的室内犹如白日，时百花睡在床上，床边围了两层人墙，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和高僧，这样才让他稍微有点安全感。而人一旦安下心来，很多念头都会冒出来。
比如，那个当时只离他寸许的脸，真是相当惊艳，笑起来甚至让人觉得，妖媚……莫不是狐狸精变得？
同样的夜晚，暮雪意睡得很安稳，怀里抱着剑苍玉让他抱回来的一块玄铁，想着这是君千夜为他所求的东西，是他送他的第一份珍贵的礼物，暮雪意就觉得心被填的满满的，怀抱着这块冰冷的铁，却觉得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他即将拥有的第一把剑……
君千夜轻轻抽走暮雪意怀里的铁块，放在他枕边，冬天抱着一块铁睡会着凉的。但是暮雪意脸上的笑容感染了他，“这么高兴么？”
“抱块铁干嘛，孵蛋么？”白飞炎总能适时的打断君千夜的思绪。
“以你的理解力我很难说得清楚。”
休息这么久，也该是活动筋骨的时候了。夜幕掩盖大地，河水潺湲，虫鸣夜静。两道身影借着夜幕掩映，从高高的船舷跃下，仿佛夜鸟掠过，悄然无声。
影流所在极其隐蔽，但也不是无迹可寻，而白鹊谷的势力远比所有人想象中来的更大。父亲在其中布了眼线，他也是近日才知道。
“剑拿回来了？”脚下景物飞逝，白飞炎与君千夜并肩前进，见他腰间那柄剑，想是终于修好了。
“托你的福，下次别把它当成铁棍去撑石头了，不然再好的剑都会断的。”
白飞炎干笑两声，闭嘴不说话了。
逐渐远离了神雀城，入眼是少有人烟的山林。丛林茂密，很容易就隐藏住两人疾奔的身影。
“你说的那人今夜会来？”
“会。”
山林寂静，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两人耳朵，月色清凉，一个人踏着朦胧的月色而来，手里一点亮光摇摇晃晃。
君千夜垂下手中吊坠，也是一点萤火，与来人手中的如出一辙。没有多余的言语，来人只是将一份卷轴交与君千夜。
“多谢。”君千夜点头致意，不管是谁，做这种危险的事是随时都会性命难保的。
“不用。”
来人转身欲走，林木缝隙洒下月光,映出了一点寒意,停住了他的脚步。他的目光落在白飞炎身上，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但是……
“不知可否借这位佩刀一观？”
这是个额外的要求，君千夜意外，白飞炎也摸不准他的意图，但还是解下佩刀递给他。
“蛟龙……”
那人的语气有着压抑的激动，却依然是淡淡的，似在怀念。四周突然一亮，数团蓝火燃烧在三人周围，君千夜白飞炎尚来不及惊讶，火光已经照亮了三人面貌。
玄衣黑发，内敛沉稳，那个一生都只愿守护一人的男人……
“爹亲……”
来人单膝跪地，双手为白飞炎奉上佩刀。
君千夜若有所思的转过头，看见白飞炎整个人都僵硬了，暗想着飞炎今年不过二十出头，眼前此人看来与他年纪相仿，爹亲……应该是认错人了吧。而此人看来并非常人，周围蓝色的火光浮在空中，西武林多出奇人异士，此人想来也是了。
“君先生有疑惑也是难免，”来人起身，对君千夜言道，“只是这一拜，是拜你，却也不是你。”后一句，则是对着白飞炎了。
白飞炎心中一紧，言道：“我明白。”
“能详谈么？”
白飞炎对君千夜歉意的笑笑，“你先回吧，我随后再来。”
君千夜点头，看来此事对飞炎很重要，将卷轴收进袖中，君千夜对两人道：“一切小心。”
“多谢。”
“嗯。”
事情解决一半，君千夜稍微松了口气，来来回回的路程稍微有点长，回去的路上就快天亮了。晨光透过薄薄的雾气照在苏醒过来镇子上，君千夜路过粥铺，想着雪意可能醒了，顺便买了一份甜粥回去。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不仅船工不见了，雪意也不在，整条游船像被人洗劫过一样，君千夜疾步冲进暮雪意的房间，不出所料也是一团乱，那块雪意的宝贝玄铁卡在破碎的木板之间，昭示着一场突如其来的灾劫。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