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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拾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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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城嗡鸣渐弱。
墓室内静的只有他喘息的声响。
候了片刻,我刚要上前就见他将身上残余的布料扯下,抬起屠城将上面的血迹擦净。布料摩擦刀身时细密的声音在此刻死寂的墓室内有些扎耳,我见他也没有打算立刻离开的样子,回头去看身首分离的石棺主——
方才它轰然倒地的时刻我不由松了口气。
若是因我未与其交涉清楚而害得主人命丧于此,那么陪他在此地度过百年甚是千年我也心甘情愿;现在这样的情形实属万幸,仅是受些伤就击倒了石棺主总比丧命要来得好。
我不由忆起方才主人敏捷的动作——他的身手极好,甚至可以和将领有的一比,不,甚至应比将领还要强出许多;将石棺主一击毙命时迅猛的动作和劈过石棺主脖颈的力道,至少我在将领身边时从未自他感受到。
也或许是将领太过珍惜屠城,毕竟是先帝下令以乌金为原料打造之刀,在当时已是不可多得甚至不可瞻望的殊荣。
我忽然就忆起在军队时的种种。
直至屠城收进鞘内的声音将我惊醒。
主人将擦过刀身的残布丢到一旁,走到方才触动机关的墙边坐下,头靠到壁上凝望着墓顶。他上身的麒麟图案正渐渐转淡,怕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消失不见;身上未干的血还正缓慢地顺着线条向下流淌,他似是不在意的也没有处理伤口。
我走过去,离屠城太远会不安心。
刚好还可以细致地看一下那浮现在他身上的麒麟。
麒麟图案消失的很快,我还未仔细端详那本是漆黑的纹理就尽数消了下去。墓室内静谧一片,连同墓室前后的墓道幽深地入眼全是黑暗,主人看起来是打算休息片刻,我只好也随他靠墙坐下,想着和屠城在一起至少不会太无趣。
屠城总会告诉我一些在我有自我意识前的历史。
比如——
将领并不是接手我的第一任主人。
我不过在那时修成了屠城的刀魄,作为屠城内冤魂的集合体知晓甚至是可以走出城外,所以才错误地认为屠城是将领时代打造而成。实际上,屠城已经是传了不知几个朝代的古刀了。
在我有意识之前,屠城经由无数将军、朝臣乃至皇家之手,却无法将他们视为真正归宿,换言之,除去当年打造此刀之人再无一人拿的起屠城。
除了将领。
也除了主人。
屠城正将我一无所知的历史娓娓道来,忽地就听身旁的主人均匀的呼吸大了起来,我偏头入眼就是他漆黑的发丝,被遮掩些许的侧面透着疲惫。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仿佛是很累了一般,那睡脸仿佛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我转回头去,也闭起眼睛。
他不知何时会醒过来,我也不能睡的太安稳,否则离开了屠城我无所适从。
我隐隐听屠城叹了口气。
身旁主人的呼吸是空旷墓室唯一的声响。
屠城的话让我不由去算这把刀到底经过了多少时光岁月,那之前我未经历过的历史一定多得无法三言两语就完全让我知晓,即使是告诉我也不会明白那其中较劲了脑汁的明争暗斗、朝代颠覆替换的原因。
这些我即使知晓也并无意义。
但听屠城说起还是不由自主去听,不知是不想打断还是真的想听。
量是平时,屠城和我回忆叙述多久的历史都可以,此刻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身旁阴冷的气息加重的速度极其微妙,心中浮起的预感福祸难辨,我不由睁开眼睛提防着空旷墓室内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尸蹩对他避之不及,绝不可能出现。
石棺主也已经倒在了十几步之外。
那还会是何物?难不成这墓中还有其他已经启动了的机关?
连接着墓室的墓道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异样;墓室顶部也不像是装有什么机关;主人也并没有碰到方才触碰的机关……莫非是不知现在何处的小三爷一行?他们碰到了陵墓内的另一位石棺主?
石棺主……
来不及细想,我望向十几步开外尸首分离的石棺主——
它保持着被击倒时相同的动作,看不出任何异状。
我宁愿那是多想,但环绕周身的阴冷气息愈加浓厚,几乎都到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步——这样的气息令我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不了丝毫的怀疑。
……咯咯……
屠城顿时起了低微的嗡鸣。
我僵在原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趴在地上的石棺主切断的脖颈伸出无数蠕动的血管,与头部断掉部分伸出的血管纠缠在一起,互相拉扯着,就那样归回了原位!
石棺主无声地站起身,活动着看似僵硬的脖颈,一双眼睛闪烁着刺骨的寒意。
主人却仿佛完全丧失了意识。
侧脸苍白的不见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