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端倪（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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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岳灵珊果然上思过崖的少了，令狐冲拿着岳灵珊绣的那只荷包，心并没有什么不悦。思过的日子无聊，想着师父师娘对自己殷切的关怀，小师妹的情深，令狐冲收敛了躁动，整日里不是打坐就是练剑，枯燥的很。每日唯一的期盼就是晚上送饭的时刻，就算不是小师妹亲来，听陆大有说说小师妹的近况也是很好的。
陆大有说小师妹和三师兄比剑赢了，令狐冲骄傲的就像是自己赢了梁发一样。陆大有说小师妹不骄不躁，赢了众师兄师弟也没有鼻孔朝天骄傲的不行，令狐冲眼满面的有荣与焉。陆大有说小师妹和众师兄弟切磋后，耐心指教，从来没有看不起人，陆大有说小师妹处事公正，从没有偏颇，……
令狐冲听着，眼神温柔。这样谦虚、刻苦、耐心、尊重、意气飞扬的人就是他的小师妹呵，这样一个女孩子怎叫人不欣赏倾慕？
这日，天色将黑时，令狐冲燃起火把。在此隐居的那位华山前辈果然又出来了。他身形消瘦，精神矍铄。一身本事鬼神莫测又来无影去无踪，不论令狐冲怎样叫喊跟踪总是追不到他。这次他竟然没有一上来就演练玉女十九式，而是首次开口道：“小子，今天你看仔细了。”当下，长剑在手舞开，口中犹然吟道：“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令狐冲耳朵一动，一面注意看他使剑，一面暗暗留神将他口中的说法都强记在心。他记忆力极好，这般一心二用还勉强将口诀记个七七八八。还是往常一样，风清扬一套剑法使出来后就消失不见。这套剑法高明至极，令狐冲脑海中回忆体会着竟傻愣愣的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晚。
饶是他内力精湛，也经不住这样冻。昏昏沉沉过一天后，躺在大石上就起不来了。再睁开眼睛就看见岳灵珊正端着药碗在给他灌药。令狐冲冷不防呛了一口，岳灵珊赶紧将药碗放下，轻拍他后背愧疚道：“这几日忙着山下的事，天气越发冷了也不知道给你送些被子衣物。害你得了风寒。”
令狐冲醒来得她在身边已经喜不自胜了，闻言握了她的手道：“怪不得你，我练了十几年的内功，若不是发傻在雪地里冻了一晚，也不会生病。”岳灵珊皱眉道：“你在雪地里冻了一晚？”令狐冲这才发觉失言，有心要把事情跟小师妹说，但是还没有征得那位前辈同意，若是就这样说出去，他不仅是个不受信用的小人，估计还会破坏那位前辈清净的晚年。因此，嘴巴长了又合，合了又张，好半天才挤出话来：“小师妹，我暂时不能和你说。”
岳灵珊闻言又是一皱眉头：“什么事不能和我说？”令狐冲见她神色不好，急道：“小师妹，我不是故意对你隐瞒，实是我答应了人要保密的。我……”他病了一场，脸色病黄，岳灵珊见他急出了一头的汗，心下一软，温言道：“我知道你这个人最是守信，你既答应了人家，我也不好逼迫你。只是，你不能因此做什么伤害自己身体，你，你才大伤了一回，你要是想短命，就继续夜里出去站雪地。”
令狐冲见她眼圈微红，知道自己上次是真正吓着她了，拉着她的手，令狐冲满目柔情道：“小师妹，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了。”岳灵珊就一直瞪视着他。令狐冲以为她不相信，又是保证又是发誓，只差写下军令状了。
岳灵珊和陆大有抱来了棉被棉衣，又狠狠逼着令狐冲灌了几大碗药，在令狐冲再三保证催促下，这两人这才下山。
下了思过崖，岳灵珊提出想到瀑布边看看，那里是她和令狐冲最初对练的地方。自从自己去了一趟福州，就再也没有去过了。这样的冬天，岳灵珊突然想去看看，那里的瀑布冻住了吗？
与陆大有分开后，岳灵珊迈着轻巧的步子，刚转过山石，就听到那边有剑划过长空的声音。岳灵珊十分好奇，这样冷的天还有人在瀑布边用功？放轻了脚步，岳灵珊打算回头。毕竟在瀑布这个冬天比较清冷的地方用功苦练，说明那人是特意避着人的。她又何必出现，让两人都尴尬？
“林师弟，你这一招位置不正确，在向左偏一寸。这一招剑尖向上移一点。”碧瑶轻柔的女声响起。“是，多谢师姐。”林平之的淳厚的男声。岳灵珊继续往回走，原来是师姐与林平之在对拆啊。
当初岳掌门让碧瑶修习玉女十九式，而练招对象是林平之时，岳灵珊很是不安了一阵。思前想后，觉得从岳掌门带着碧瑶远赴刘正风金盆洗手大礼，就像是有预谋一般。现在更是创造机会让他们朝夕相处。碧瑶师姐面容姣好，性情温柔体贴，因长年习武，举手投足韵秀中暗含英气，少女腼腆易害羞，但神色大方。这样一个懂得尊重他人的贴心美人，岳灵珊十分担心，林平之灭门后尝尽冷嘲热讽，会对碧瑶师姐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进而担心碧瑶师姐成为岳掌门拉拢林平之的一枚棋子。
但是，暗暗观察一个月又对碧瑶师姐旁敲侧击，岳灵珊终于放下了心。碧瑶师姐虽然对林平之十分赞赏，但或许是碍于现世的礼教约束，并没有半点儿女私情在里面。而林平之更是一心学武，好为父母报仇，无心遐思。
募然，岳灵珊停下脚步。明知林平之报仇心切，岳掌门却以练气打练基础为由，林平之入华山将近半年，却没有学到华山剑法的一招半式。那刚才碧瑶和林平之的对话……听起来是师姐在指点林平之的剑法，怎么会？
悄悄的掩回去，听见碧瑶道：“林师弟，你已经练了2个时辰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吧。”刷刷几声剑响，林平之道：“多谢师姐好意，但我还不累，再练一会。”岳灵珊伸出头，看见林平之在练的不正是有凤来仪么？
碧瑶手里拿的葫芦缠着不少的棉布，一手还拿着一条帕子。岳灵珊定睛细看，那白色的绸缎帕子边缘还绣着碧绿的竹子。正是碧瑶师姐自己用的。只听碧瑶道：“林师弟，我知道你努力，但是这么长时间不休息，你的身体受不住啊。若是伤到了，得浪费更多的时间将养。”林平之顿了顿，到底收了剑，道：“恩，我听师姐的。”
碧瑶就露出个喜悦的笑容，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他。林平之接过，擦头上的汗水。碧瑶又将葫芦递给他，轻声道：“喝点水吧，还是温的。”林平之冲她笑笑道：“谢谢师姐。”接过来仰头大口大口的喝。岳灵珊在石头后面，看见碧瑶望着林平之的眼神，那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啊。
林平之休息一刻钟后，又拿起长剑练习。碧瑶就在一边时不时的指点他。岳灵珊藏在大石后面看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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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珊等在碧瑶回房间的路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师妹！”碧瑶惊讶的叫道。岳灵珊抬起脸笑道：“师姐。”碧瑶过来拉了她的手，道：“这样冷的天，你怎么在外面站着？下次直接进屋等我，啊。”岳灵珊跟在她后面道：“不要紧，有时候冻冻，想事情想的清楚些。”碧瑶亲昵的点点她的头笑道：“你啊，哪来的这些奇怪的想法？”
请岳灵珊坐了，碧瑶道：“小师妹你等等，我把炕点起来。”岳灵珊连忙拉住她的手道：“师姐，不忙。我这次来是来找你切磋的。”“切磋？”碧瑶疑惑道。岳灵珊笑道：“是啊，现在妈不在家，整个华山就我们俩学了玉女剑法。所以我想找你切磋切磋。”
碧瑶犹豫道：“现在天这么晚了……”岳灵珊摇着她胳膊央道：“好师姐，还有雪映着呢，看得见的。”碧瑶听了，心里跃跃欲试，这可是她学的第一套一流的剑法呢。隧笑道：“好，还请小师妹手下留情啊。”
岳灵珊拔剑道：“还请师姐看看我学的怎么样。”一剑攻了过去。碧瑶举剑还招。岳灵珊一试，就知道碧瑶并没有学会多少。心里一沉，慢慢开始计数，……5、6、7……9、10，一剑斜刺，堪堪停在碧瑶腰腹间。碧瑶摸了摸汗，道：“多亏小师妹剑下留情。”
岳灵珊收回长剑，皱眉道：“师姐，怎么这么长时间，你只学会了6式？”碧瑶竟忘记了这个，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嗫嗫不语。岳灵珊道：“是不是林师兄武功低微？”碧瑶沉默。岳灵珊道：“这样可不好，爹现在又不在家。啊！”做出忽然想到的样子，岳灵珊右拳轻锤左掌道：“要不，以后你每天随六师兄一道上山送饭给大师兄，顺便讨教一下武功。大师兄所学甚多，你与他切磋，好处必然不少。”
碧瑶犹豫道：“这，这恐怕不妥。师父罚大师兄在思过崖面壁思过，我怎么好去打扰呢？”岳灵珊道：“不要紧，大师兄在山上闷的发霉，他又是大师兄，指点师弟师妹武艺是他的本分。你不用客气的。”碧瑶摇头道：“还是不妥，师父知道了要骂的。”岳灵珊道：“这个更不要紧，反正爹现在也不在华山，你不说，我不说，六师兄也不说，爹怎么会知道呢？”
碧瑶道：“我怎么好为自己耽误了大师兄清修，林师弟虽然武功不如大师兄，但是每天倒有大半天陪我练剑。是我资质底，领会不到玉女剑法的要义，不关林师弟的事。”岳灵珊收起表情，她这样说分明是不想与林平之分开。
沉默了好半晌，岳灵珊才低声道：“师姐，到底是林平之陪你练剑，还是你知道林平之练剑？”碧瑶身体一阵，脸色猛的变白，惊恐道：“你，你……”岳灵珊见她吓成这样，不忍道：“今天下午，瀑布边，我都看见了。”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就我一个人。”
碧瑶在教林平之剑法时便想过有这么一天，见现在只有小师妹一人知道，迅速收敛起害怕的情绪，拉住岳灵珊的手央求道：“好师妹，你别跟师父师娘说。师姐求你了。”岳灵珊道：“我既然现下来找你没有当场戳破，就是不打算跟我爹妈讲。但是，师姐，你也不能继续和林平之‘切磋’了。”
碧瑶先松了口气，勉强对岳灵珊笑笑道：“不管林师弟的事，是我主动教他的。”岳灵珊愤然丢开她的手怒道：“你怎么还在为他说话！你还要我提醒你私授武艺是个什么大罪？！你到底是想要被逐出华山还是要被废掉武艺自此做个废人？！”
碧瑶脸色随着她的话惨白。岳灵珊见了，心软，道：“你答应我以后别找林平之习武。反正你教的那些林平之迟早要学到的。你何必为他冒这样大的风险？”碧瑶惨笑道：“师妹，你不懂的。”岳灵珊怒火又上来了，道：“我，不懂？”碧瑶点头，目光迷离道：“林师弟时刻铭记灭门血海深仇，练起剑来从早到晚，一刻不歇。他入门日浅，师父还没有传授他我们华山派的剑法，他便练他自己家传的辟邪剑法。只是，不是我看不起辟邪剑法，若辟邪剑法真的那么厉害，他林家也不会被灭门了。我，我怜他身世凄惨，为人傲气，我，我，……”
“你便忍不住教他，对不对？”岳灵珊接道。碧瑶点头。岳灵珊直接气的笑了,“林平之身世凄惨不错，但是入了我华山只要他努力，早晚能报的大仇。傲气？嘿，你也太善良了。若是林平之没有暗示，你会主动想到要教他？”
碧瑶听她说的阴阳怪气，忍不住道：“小师妹，你怎么了？林师弟得罪你了，你怎么这样厌恶他？”岳灵珊心中冷笑，得罪？没有，只是剧情里他杀了我而已。若不是岳掌门看的紧，他林平之能活到现在？
碧瑶见她不语竟是默认，惊讶道：“林师弟好歹是因为救了你才招致如此大祸，你怎么可以，可以……”岳灵珊脸色一变道：“什么因我？福威镖局被灭门都是辟邪剑谱惹得，与我有什么想干？！”碧瑶难以置信道：“若不是林师弟因为你杀了余人彦，林家哪里就会被灭门了？”岳灵珊冷笑道：“这是谁跟你讲的？林平之？嘿，余沧海为了灭林家可是让门下弟子修习了大半年的辟邪剑法。难不成，余沧海真是修道有得，能够预知半年后林平之杀了他儿子，为了报仇才修炼的辟邪剑法？”
碧瑶控诉的看着岳灵珊道：“小师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林师弟可是为了你杀了余沧海的独子的！”岳灵珊道：“不错，那又如何？他落在青城派手中也是我救得，一命还一命，早就扯平了。”
又平服了半天火气，好声好气道：“师姐，你这样为了林平之，是不是，是不是对他有了漪思？”碧瑶脸色爆红。岳灵珊深吸了口气，道：“师姐，林平之绝不是良配。他身负血海深仇，青城派岂是好相与的？你，哎，他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又平安的日子。况且，他又一心报仇，哪有心思想这些？”
碧瑶红着脸道：“你胡说什么呢？女孩家的哪能把这些事情挂在嘴边？”岳灵珊继续道：“师姐，林平之以前锦衣玉食，现在落差这么大，也不知道对心性有无影响，但就他引你教他练剑这一事来看，就已经是用心不正了。他明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却半点不为你想，明显者是在利用你，你……”
“好了！”碧瑶脸色暗沉，道：“你不要再说了。真想不到，小师妹，林师弟救因救了你才遭逢此大难，你竟是这样看他！我教他练剑的事，你爱说就和师父师娘说了，何必拿来威胁我？我真是看错你了！”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看了一眼岳灵珊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岳灵珊错愕的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远去，突然觉得这冬天的学不仅冷了她的身体，还冷了她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端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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