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歌》翟兀彤

7、姐姐来更文了

　　管因默静静地盯着面前几个红红绿绿的人。
　　“慢着，”他镇定地挥手，“先说你们劫财还是劫色？”
　　几个混混明显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句，纷纷露出被噎到的表情。过了一会，才有一个领头似的人物悠悠地挥了挥手中的棒子，笑着说：“两个不劫，劫点别的。不过看你这样好歹也提醒了一下哥几个，那顺便从了你的愿望，把财色一块儿劫了算了！”
　　“那是！”身边几个混混发出叫嚣的尖利笑声。管因默蹙了蹙眉，目光直射向几米开外的空间尽头，像是带了刀的锋利。
　　“没见过这么非主流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领头忽的严肃下来，嚣张的焰火似乎要从他头顶窜起。管因默眉间的褶皱加深了一些，阴影在淡淡的昏暗的遮蔽下显出奇特的几何图案。
　　“姓吹的婊子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管因默感觉身边的吹岚抓着自己的手力度一瞬间加大，伴随着呼吸的一滞。

　　“说清楚。”管因默说。
　　吹岚往下看了看自己与管因默双手胶合的地方，那里已经湿得一塌糊涂，混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管因默的汗水。但是他能感觉到少年的手微微颤抖的震感，于是他的眉心扭成了一块，大脑里飞速旋转着脱身的方法。死巷道，连根草都不长，周围全是高秃的墙，连户住家的窗户都不愿意朝这儿开。
　　“吹玥签了哥几个的约给当枪手，”前半句话音刚落，领头一脸轻松的表情立即阴沉下来，把管因默的惊讶截住，像是工业城市里巨大的烟囱排出的废烟，虽不大，也足以污染一个天空，“第一部的稿子，他妈的现在都还没给老子。”
　　“这与我有什么相干？”
　　“你认为呢？”边上一个红毛的混混突然狞笑地走上前，刀尖在他袖管口一闪，管因默心说不好，然而继续摆出疑惑的表情。
　　“你出事儿了，她准保急死。”
　　“等等，”管因默在红毛的压制下死命挣扎，“我和吹玥不过是几面的交情，你们绑了我有什么用！”
　　“怪不得你姓吹，就会吹。”红毛用刀尖轻轻地划断管因默鬓边几根发丝，心满意足地感受身下人平稳的气息忽然□□的突兀感，“你姐姐做了这事儿，怎么会跟你没关系？还是说，你打算让我们温柔点，拍个片啥的给她寄去？她不是特喜欢看这种么？”
　　吹岚脸色煞白。
　　管因默咽了口唾沫，想往边上看两眼，无奈手已经被绑成了麻花，连脑袋的扭动都被制住。他感觉吹岚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大声嚷嚷，甚至报以拳脚相向的呼呼的风声。然而领头的只是不满地拉了拉衣领，抱怨道：“这儿的风怎么阴阴的，寒得要死，快把人搞走。”
　　被强制着扯起来的时候，看见混混们遮挡住了光线的阴影背后，像是撬开一丝光亮似的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团露出来。他愣了愣，侧头往旁边望，吹岚已经不知所踪。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传来了吹岚的声音。

　　“你们他妈的搞错人了！吹玥她弟弟我在这儿！”
　　“有本事别冲着默默去！连个人都分不清你好意思在这混吗傻b！”

　　管因默噗哧一声笑出来。换回几个混混凶神恶煞地推他的肩膀：“笑个屁！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
　　“我朋友来接我了。”
　　混混们朝着管因默直视的方向看过去，不料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倒挂着悬在空中，仿佛隐约可见其中有人脸的形状。他们心里顿时警钟大鸣。本以为是风吹成的，不料一丝风也没有。两方默默地对峙着，一触即发的冰冷气氛绷到了最高点。
　　“怕了吧？看不见我吧！”
　　吹岚往前走一步，套在头上的塑料袋顿时摇摇摆摆地朝他们逼近。混混们立刻阵脚大乱，最近的一个绿色脑袋顿时嗷了一声冲出巷子：“鬼、鬼啊——！”
　　其余的人当下也倒吸一口凉气，接二连三地打了几个战。领头的啐了一口，吼道：“怕什么怕！一个袋子而已！”言毕一拳招呼过去。吹岚只来得及感觉脸上重重地挨了一下，估计是青了一块。他耳边轰地发出一阵杂音，但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支撑着站了起来。
　　“吹岚……”管因默眨了眨眼睛，有种酸酸涩涩的感情忽地涌了上来，近乎压迫他窄小的咽喉，逼迫他温柔地吐出那个字眼。他看见对面的少年颤了颤，忽而笑开，摆出一副天下我最大的样子，还做出个状态不稳的螳螂拳姿势。
　　“嗨！我帅不帅！”

　　——“我帅不帅！”
　　——记忆力多少次明媚的阳光之外，同样是这个人，同样是这张无杂质的笑颜冲自己哈哈大笑，笑得要揉碎了一地的明媚，似乎挑唆人要许下把他永远地留在身边的愿望。

　　“鬼……”领头的也有些慌乱起来，他瞥了一眼憋了笑的管因默，恶狠狠地再啐了一口，招呼身边的跑路，“他妈的今天真是中邪了！放过你小子，给我等着！”
　　管因默望着他们狼狈逃远的身影，憋着的一口气才缓缓吐出来，几近瘫倒。吹岚一把扯下头上的塑料袋，把手插进裤袋里，朝他笑了笑。青了一块的左脸有些触目惊心，但他此刻看上去就像一路披荆斩棘的王子，周遭镶了光，纵然公主性别身份不对，也磨灭不了年少轻狂在他脸上吻下的狂热的印子，如同原初的荣光勋章。
　　“我是不是特没用？要你出这种损招来对付他们。”
　　吹岚咽下玩笑的心情，一本正经地解开管因默身上的绳子。
　　“喂……”
　　“……”
　　吹岚凑上前去。突然的热度让管因默惊了一下，朝后缩去。但霸道地的侵略丝毫没有减灭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管因默感觉空气就如同一个随意被蹂躏的生命，在自己口腔里不住地挣扎喘息最终消亡。“吹岚……”窒息让他猛地推开对方，潮红似水在脸上恣意汪洋。吹岚舔了舔嘴角残余的银丝，冲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但其中抱歉的成分到底有多少，他自己也无法估量。
　　有什么东西，突然明白了过来。
　　管因默自嘲地笑了笑，活动被勒了有一会儿的手腕。眼望吹岚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要继续凑过来，他心底一凉，往后蹭了一会，却接触到扎手的墙壁。
　　“默默！你在吗？”
　　突然的声响让两人都愣了一下。是莫沉的声音。管因默推开吹岚，后者不满地嘀咕了几声，朝巷口看去。莫沉在两片阴暗的出口间迟疑地朝里面望，看见管因默连忙跑了过来。蹬蹬的脚步声带着令人心安的节奏，管因默明白，现实世界已经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没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