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在上》明仔

5、第5章

　　这年的春天，新上任的皇帝非常不悦。
　　一个月前，北疆的胡人再次侵犯边疆，夏大将军主动请缨上阵，那是镇守边疆多年的不二人选，请命不过是做着好看而已，新上任的小皇帝却摇头。
　　朕有一人，可当前锋。他道。
　　当那人出列时，众臣皆哗然。
　　那是皇帝小时的玩伴，威武大将军的儿子赵烈。其实赵烈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沙场，只是比起夏将军，自然是逊色许多。
　　夏将军无奈，因为这次胡人的军队并不庞大，皇帝这番安排，估计是想要给自己儿时玩伴增加晋升的荣誉罢了，便只能点头应承。
　　然而一直无忧的战况在胡人突然冒出十万大军后急转直下，猝不及防的赵烈被杀了个落花流水，差点被砍杀在马上的他临阵脱逃，竟独自一人逃回了大营。
　　战袍始终不离身的夏将军迅速调兵助阵，不想那不肯服输的赵烈竟要求带兵杀回去，夏将军自然严辞拒绝，却被赵烈以天子之令要挟。
　　夏将军并没有服输，反命人将他捆绑起来，自己带兵将胡人杀了个落花流水。
　　得胜回朝后，迎接夏将军的并不是皇帝的赞誉，而是冰冷的牢狱。
　　当朝天子以抗旨不从，绑架朝廷命官为由，将他打入天牢。
　　于是便有了这几日朝堂上几近燃烧的对峙。
　　耿直的言官们无不声嘶力竭地维护夏将军，然而早就想削弱太过强大的夏家的皇帝，又怎肯听从？于是朝堂之上硝烟四起，可言官们的嘴巴简直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皇帝不是什么宽容之人，怒极，从龙椅上暴跳而起，完全丢了帝王仪态，破口大骂。
　　硬气的言官自然不会屈服，二者僵持不下的时候，居然有人拿出了夏将军企图叛乱造反的证据。
　　这下可好，皇帝想要弄死夏家人的野心昭然。
　　陆陆续续的，许多谏言的官员被各种原因剥官削职，甚至处死，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月，朝堂再无异言。
　　天子很高兴。
　　他以为夏家就此可以结束了。
　　然而太后的火速召见，又粉碎了他的美梦。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怒指这个不明是非误信小人的儿子，命他回忆先皇当年是如何被夏将军从叛党刀下救出，太后的父亲又是如何被夏将军救于谗言之中。
　　跪在殿前的小皇帝万分不甘，却也无法违背母命，只好革了夏将军的官职，其余夏家人则毫发无损。
　　那年夏沛离十八岁，在一个暴雨滂沱的夜晚，他跪在自己老父亲的房门口，磕了不知多少个头，终于缓缓站起，拎起一旁的头盔，穿着一身黑色盔甲，大步朝家门外走去。
　　门口站着一个撑伞的少年，那张从来挂着不羁的笑容的脸上只剩下不悦。隔着厚厚的雨帘，他问：“你真的要走？”
　　“夏家的命运就是保家卫国。只有有人付出，你们卫家才能安然坐在这个铁桶一样的宫城里。”他淡笑，伸手去摸他的脑袋，像是安慰一个孩子，“卫迎，我等你在城门口迎接我的凯旋。”
　　说完，跨步上马，头也不回地扎入雨夜中。
　　被独自留在雨夜里的少年握紧了拳头，指甲划破了手心，却丝毫不觉疼痛。
　　“夏沛离！”卫迎的眼神变得锐利，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会在你想不到的地方，迎接你！”

　　清明未到，春雨已经下了好几场。
　　长生等了好久，才等到有太阳的日子。等太阳一露面，他便迫不及待地将柴火全部取出来，摊在院子里晾晒。
　　被改名叫长生后，许朝颜敢怒不敢言，不加思量便跟总管请缨去了柴房烧火。也许是太多人觉得书房是个好差事，他肯自动让位那就再好不过，总管欣然同意。自那起，他就再也没见过卫沧澜。
　　到了夜里偶尔还会有些妖怪出现，破罐子破摔的长生干脆眼睛一闭，跟着那些下人一起晕了过去。即使感觉到阴风阵阵，即使还会有凉凉的东西缠绕上他的手臂，即使听到了怪笑，这样也不能让假睡中的长生睁开眼。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也嗅不到活人的灵气，大部分妖怪都会失望而去，就算有小部分不甘心地徘徊，那也不能妨碍劳累一天的长生渐渐沉睡。
　　自从发现这种应对方式后，长生更加没有了去找卫沧澜的理由。
　　他的日子也渐渐过得平淡起来。
　　将柴火全部摆好，看看天边的乌云一时半会都漂不过来，长生便趁着这样好的天气，从柴房后门溜了出去。
　　这是他第二次走上京城的街头，第一次还是被人押送着前往王府的路上。
　　第一次领的工钱虽然才几个铜板，却也让他颇为珍惜。将铜板小心翼翼地收在怀里，长生这才敢走向那人来人往的街市。
　　京城的繁华他早有听闻，然而真正去看还是让他看花了眼。且不说大得吓人的赌场，就连花楼门口笑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都艳丽得让他不敢直视。
　　转了好一会，才发现怀中羞涩的几枚钱确实买不了什么东西，京城的东西着实不便宜，一个铜板也才买得起四个馒头。长生舔了舔嘴唇，最后还是忍不住花一个铜板买了串糖葫芦。
　　心满意足地咬下第一颗，久违的香甜让他差点掉下眼泪来。
　　当众哭丧着脸可不好。长生吸吸鼻子，拐到了一个角落，正想一边怀念一边品尝，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嘲笑声。
　　他诧异的回头，就看到三个人大摇大摆地朝另一个方向离开，而他们身后则是个遍体鳞伤的少年。
　　少年躺在地上，呻吟着，显然刚刚才遭受了一场暴行。
　　长生愣了下，抬头目送那三人身影消失在拐角，这才跑过去，伸手去摇那人。“喂，喂……”他小声呼唤，“你没事吧？”
　　少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能用呻吟一样的声音回答他。“疼……”
　　长生无奈，嘴巴叼着糖葫芦，腾出双手去将他扶靠到墙上。
　　“臭小子！你在干嘛！”身后一阵暴喝，吓得他嘴巴一张，糖葫芦咕噜噜地掉到了地上。
　　“我……我……”他僵硬地回头，看到刚刚才离去的三人气势汹汹地跑过来，还没来得及辩解，便被一脚踹到了地上。
　　“你什么你！小爷教训的人，你还敢去救？！”为首的男子瞪他。
　　长生捂着被踢疼的胸口，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行的人看他的穿着，像是下人，便冷笑着问：“你是谁的人？知不知道，我们威武将军府要教训的人，哪儿是你们这些下贱的家伙可以碰的！”
　　将军府？那不是比小王爷还要低上一级？长生觉得有了些希望，便连忙道：“我，我是九王爷的，各位爷行行好……”
　　“九王爷？……”领头人愣了下，突然爆笑出声：“九王爷？那个小妖人？就这种主子也敢拿出来？哈哈哈……”他的笑太过刺耳，长生瞪圆了眼，一声都不敢吭。
　　领头人的脚踩上他的头，狠狠地转了两下：“臭小子，你跟着的，是个妖人，我看你也是刚被送进去的倒霉虫吧？小爷今儿大发善心，教教你，但凡在外头，宁可说你没有主子，也不要说你的主子是那个妖人！”
　　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还是没掉下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小王爷就成了妖人，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此刻要被人这样羞辱。
　　长生咬着下唇，始终保持了沉默。

　　嘤嘤嘤……存货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