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在上》明仔

28、第 28 章

　　入冬的美食，冰糖葫芦是必不可少的。
　　难得阳光明媚的午后，一群下人们在花园里摊晒东西，长生因为要帮王爷晒书，也放下了训练跑来花园里干活。花匠家八岁的丫头拎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可劲儿地在长生面前晃荡炫耀。因为练武而好久没能出门的长生看得眼馋，又哄又吓的，始终弄不来一串，急了，便张口忽悠道：“小孩儿，我从你面相上看出，你若是大方些，未来还能嫁到个好人家。”
　　旁边的下人们听了哄笑。花匠臭他：“八岁的孩子你也骗得下手。”
　　长生面皮一红，哼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骗人了。我跟王爷这么久，王爷的本事，我多少也学了些。”
　　一听是从王爷那里学来的，众人的态度就不一样了。“你真会看面相？”
　　有的人干脆把脸凑过去：“哎，帮我看看，有没有财运？”
　　长生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一阵：“虽说天庭饱满，可人中太短，将来怕是子孙单薄，晚上多努力吧！”
　　众人大笑。
　　可即使听起来荒诞不经，还是有越来越多人要求长生看面相，少年傲气上来，开始提要求，首先是一串糖葫芦，然后是小厨房里的焖五花肉，接着是打鸟用的弹弓……没多会，面前便摆了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少年叼着一串糖葫芦，笑得得意。
　　“长生哥哥，你帮我看看嘛……”绣房的小红凑过来，娇羞地靠近他。
　　长生到底也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了，闻到少女身上的馨香，顿时面红耳赤，赶紧后退：“你，你，你站远点儿……我看得清……”
　　大伙看他的呆样，不由嗤笑：“小哥儿害羞了，怕是没尝过鲜呢！”“小红年纪正合适，要不娶她做老婆得了！”都是王府的下人，彼此结亲的现象多得是。长生是王爷身边的红人，攀上他，将来必然有好处。
　　长生涨红了脸，牵扯到男女情爱的事情，他就像个呆子，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小红本来也有心想要接近他，此刻更不能放过了，正要再次开口，身后就有人冷声道。
　　“帮我看一下如何？”
　　长生被人解了围，想也不想就道：“那要看你能拿什么东……”意识到是谁后，声音突然被卡在喉咙里的山楂给堵住，少年身子僵硬，不敢回头。
　　来人的声音似笑非笑：“我有玉佩一枚，你看值不值？”
　　“……王爷……”长生哭丧着脸跪下谢罪。
　　围观的下人们早已四散而逃，花园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你倒是帮我看看呀？”卫沧澜坐在他面前，拿起那些玩具一样样地试用。
　　长生硬着头皮看向他的脸：“……”
　　卫沧澜挑眉，面前那张清秀的脸蛋慢慢染上了红晕。“你脸怎么红了？”
　　长生脸色更红，都不敢直视了。
　　“难看吗？”卫沧澜似是好奇。
　　……哪里是难看了！他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自己的心跳就要被他听到了啊！长生抿着嘴，却始终掩饰不了自己连耳朵都红透的事情。“不，不难看……”他结巴着答，“王爷太好看，是有福之人……多子多孙……财富绵绵……”
　　“我要什么子孙。”卫沧澜突然冷下脸，“跟我一样的子孙我要来做什么。”
　　长生一愣，连忙改口：“王爷厚德福禄，长命百岁……”“别的记不住，倒是这些马屁背得不错。”卫沧澜咬了一口别人供奉给长生大师的青枣，酸酸甜甜倒也有滋味，顿时眉眼勾起笑意的弧度：“面像看得不准，学业不精，道德经全本抄一遍。”
　　长生都快哭了。“王爷……我说的又没错……”难道还能说他福薄命短不成！
　　“我不会娶妻生子。”卫沧澜看他一眼，然后抱着暖炉，又回了房中。

　　皇帝的恩宠就像沾了糖的诱饵，放在谁身上，都能引来无数的蚊蝇。
　　王府近来颇为热闹，本就脆弱的门槛被人踩破一次后，只是一夜的时间，整个王府大门便被重新修缮完好，陈旧古朴变成华丽气派，就连刚办完事回来的长生都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
　　今日来访的是永宁侯，此人在朝中势力并不大，世袭到第三代，已是摇摇飘飘，于是便不惜一切努力要争取依附到更大的权势身上。如今他的三个女儿中的两个都选了个不上不下的夫君，如今剩下最小的，是个嫡女，容貌也算漂亮，年方十四，已是筹备嫁人的年纪，可朝中他想攀亲的，要么是已有对象，要么是看低他家，如今看到已经十六岁的九王爷正蒙圣恩，便开动起了脑筋。
　　卫沧澜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不着痕迹地介绍自己的小女儿，忽然打了个呵欠。
　　永宁侯耳朵一跳，心想这王爷难道还没有成亲的打算？……也有这个可能，他才十六，又没有母妃，刚刚回京不到一年，得圣宠才没多久，想必是还在待价而沽了。
　　其实他本也不想这么焦急，可……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卫沧澜。
　　……这样的容貌，将来一旦地位稳固，怕是会掀起京中女儿的倾慕之潮，到时候还能不能攀上这门亲事，那就真的难说了。
　　这还真得押宝。
　　想到这里，永宁侯连忙岔开话题：“王爷今年春才回京城，想必是没参加过京城的雪宴，这雪宴可是真热闹，各种雪上杂耍节目都会上演，王爷不知是否有兴趣？”
　　卫沧澜终于露出第一抹淡笑：“哦？那我倒要去看看。”
　　永宁侯对这笑容措不及防，顿时觉得眼花缭乱了一会。眨眨眼，心想这可了不得，还是尽早促成这桩婚事才行。便与他约定了赴宴的时间地点，心中打定算盘让自己的女儿一并出现在雪宴上。
　　送走兴冲冲的永宁侯，卫沧澜半眯着眼，靠在白裘皮铺好的太师椅上休息。
　　成亲。婚事。
　　如果不是这人提醒，自己还真会忘了，还有这样一个途径去接近权利。
　　他闭上眼，正要思考，就听有人快步进了屋子。
　　他睁开眼，就看到长生头脱下沾了雪片的披风，显然刚从外头回来。
　　“你去哪儿了？”他有些不高兴，虽说今日他轮休，可不告知自己一声便跑出去，要找人的时候找不着的感觉非常不好。
　　长生眉眼弯弯的，连头上的雪都来不及拍掉，从怀里里拿出一包还冒着热气的包子递给他：“闻香楼的驴肉包子，还热着呢！”
　　卫沧澜看他一眼，表情虽然嫌弃，手还是伸了过去，夹起一个，慢慢咬了口。
　　长生仔细盯着他的表情。
　　卫沧澜眼角挑起：“你哪儿来的银钱？”他虽不知道这包子值多少钱，可按照这家伙抠门的程度来说，绝不可能自己掏钱为自己买好吃的。
　　长生表情一僵，半晌才磨磨蹭蹭地掏出一个红包：“王爷受宠，小人也沾了些光……这些日子出出入入的人有的塞了红包，有的送了玉器……我不收也浪费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替他们讲好话。”
　　“……玉器呢？”卫沧澜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质问。
　　早知道就不给他吃了！长生哭丧着脸，从怀里掏出几个成色尚可的玉佩。
　　“不值钱的东西。”卫沧澜嫌弃地看了眼，突然叫了几个近卫进来，说是近来表现良好，要赏赐些东西。说着，又用眼神让长生将东西交出去。
　　长生傻了眼，呆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都不舍得拿出去。
　　卫沧澜的眼神杀了他一刀，长生才委委屈屈地把东西分到了近卫手上。
　　在王爷看来不值钱的东西，对于他们普通人来说，也不是俗物了。等近卫们高高兴兴地收下赏赐离开，长生正想回头问主子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看到自家主子捧着那盒热腾腾的包子吃得正香。
　　卫沧澜吞下最后一口，拿帕子擦了擦手，然后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拿去。”
　　……这可是宫里做的，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卫沧澜看他的表情便明白他的想法，冷哼了一声：“你要玉器无非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你想要多少钱，自己从那堆金叶子里面那几张便是。我给你的，你就戴着，敢拿去卖……”
　　“不敢不敢！”长生连忙摇头，双手颤抖着接下那枚贵重得吓死人的和田玉佩，正想收起来，就被听对方命令“戴上！”长生塌下眉毛：“这是宫里的东西……”
　　“我给你的东西不管多贵重，谁能置喙？”他冷笑。
　　长生抿着嘴，却还是掩饰不住嘴角的弧度。“王爷，包子好吃吗？”他努力转移话题。
　　“……”卫沧澜已经闭上眼，重新躺回了太师椅上。
　　长生有些失落，却还是走过去，给他盖上薄毯，自己坐在炭炉旁，一边打坐一边在心中默诵着今天才学的心经。
　　卫沧澜翻了个身，手指刚好碰到长生的背脊。
　　明明身上还沾着雪水，可那身体好像比火炉还要暖和。
　　他的手指慢慢勾上他的发梢，一点点地卷起来。不知怎么地，竟然就想起一个词：结发。
　　完全没发觉头发被人玩弄的长生打着打着坐，就打起了瞌睡，身子摇晃了一下，脑袋前倾了许多，发梢一下就从卫沧澜的手指中滑出去。
　　一瞬间的失去让躺在太师椅上的少年忍不住撑起上半身，想要夺回来。等看清他不过是在瞌睡后，少年才坐回原位。
　　总有些不可替代的东西，是绝对不能失去的。
　　卫沧澜闭上眼睛，心底一片清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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