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吟》独孤氏

5、第五章

　　墨子映远远地缀在后面。虽然身上的白衣并不利于潜藏行踪，但前面的人显然没有察觉到。
　　凭着敏感的触觉，火玉仙子万彩萍冲进醉仙楼的刹那，趁着众人的视线皆被火玉仙子吸引的机会，墨子映便悄悄开了窗，几乎和虏劫万彩萍的老者同时跃出了醉仙楼，而万彩萍的尖声叫骂正好替他掩藏了行踪。
　　武凌等人顺着老者留下的真假难辨的踪迹往城外追去，然老者兜了个圈，又回到了通州城内，确认无人跟踪后，逸入城西一处僻静的院落。
　　墨子映不敢贸然闯入，留好给清河的标记后，隐身观察。
　　当今武林盟主万笑天之女火玉仙子万彩萍被人虏劫行踪不明的事，不出一个下午就在聚集在通州的武林人士中传得沸沸扬扬，万笑天广发武林帖，请求各派人马协助寻找。听闻消息后，不少初涉江湖的少年侠客均跃跃欲试，纷纷向万笑天请愿，相救万彩萍。脑袋里充满了英雄救美的梦幻场景及美人以身相许继而缔结百年之好的美好幻想。相反，不少怀春少女却在心底窃喜，少了万彩萍这样一个竞争对手，借武林大会之机找到如意郎君的几率就大大提高，做上了美妙姻缘的好梦。
　　不管武林中如何风云变幻，对通州城的普通百姓而言，日子还是跟往常一般地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逛夜市的时候还是逛夜市。
　　入夜后的青瓦街比白天更热闹。沿街的店面都挂起了一盏盏的灯笼，远远看去仿佛一粒粒流光四溢的明珠，因为天气炎热而不想早睡的人都涌到了这里。酒肆、茶楼甚至妓院内都是人头济济，生意兴隆。而街上的各种流动小摊贩也卖力地吆喝着，招揽生意。
　　换了普通衣物的朗天照及朝刚二人走在人潮拥挤的夜市中仍然是异常地引人侧目。浅色的暗纹锦袍衬着暗黑的肤色，五官轮廓比一般中原人深刻清晰的朗天照似乎有着一种天生的吸引力，走在夜市中的年轻女性无不被他睥睨一切的神采所吸引，无数注目的视线缠绕在他的身上。
　　朗天照对这种受人注目的情形早习以为常，他一摊一摊慢慢地逛过去，还不时停下看看，朝刚庞大的躯体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
　　“主……公子，您让我找的地方我已经问清楚了，就在这条街的那头。您……”朝刚低声说着。因为那地方随便问个通州本地的人都知道，因为那是青瓦街上最大最有名的青楼——芙蓉阁。
　　“不急，我们隔壁的墨公子好像没有回来吧？”
　　“是，朝猛留在客栈，有事他会与我联系。”
　　朗天照点点头，眼光被一个蹲在街边古玩摊旁的小小身影吸引了过去。虽然已是晚间，那人依然戴着蒙纱的斗笠。那少年站起身，掏钱买了件小小的物件后便欲离开。却不想刚一转身，就撞在堵在他身后的朗天照的身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朗天照及时出手抓住了少年，让他免于与尘土相接。
　　“你没事吧？”
　　“啊，没没事。”
　　少年惶惶然抬起头来，不妨被朗天照猛地掀起面纱。
　　“啊！”少年惊叫，慌忙伸手遮面。怎奈两只手都被朗天照捉住，无法动弹。
　　朗天照定定地瞧着少年。
　　街头昏黄的光线下，少年的肌肤如玉般润泽，小小的脸庞上，眉若远山朦胧，眼若秋水含怨。小巧润泽的红唇微微开启，更兼那如受惊小鹿般楚楚可怜的神色，真真凄丽姝绝，叫日月失色，山河无光。
　　“好个美人……”
　　少年惊惶地看着朗天照脸上露出如捕获了猎物般的表情。

　　“放……放手！”少年拼命地想掰开抓住他的手指，怎奈那双大手如铁箍一般不能动他分毫。抓着他的男人有一张邪魅的脸，深不见底的眸子霎也不霎地盯着自己，似乎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少年感到畏惧，深深后悔不该任性地独自一人跑出来，碰到这种无法收拾的事！
　　朗天照咧嘴一笑，“小哥可否陪我喝杯酒？”
　　就像蚂蚁找到了骨头一样，逛夜市的人瞧见有热闹可看都围拢了过来。朝刚对此早已司空见惯，静静立在朗天照身后，围观的人也畏惧于他的气势，不敢站得太近。
　　少年几乎要哭了出来，周围挤满了瞧热闹的人，却无一人出来帮他。
　　见少年如此模样，朗天照心知少年定是瞒着家里偷跑出来的，当下长臂一伸，将少年揽在怀中。少年的泪水眼看着就要决堤而出。

　　城西某处僻静的院落，两条人影静静伏在屋瓦上，正是墨子映与清河。几朵厚实的云朵悄悄遮住了弯月，替两个夜行的人巧妙地掩饰了行踪。
　　墨子映耳帖青瓦，屏息聆听，屋内没有人声。轻巧的翻身落地，伸手推门。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显得十分刺耳。屋内一片漆黑，清河找出火褶子，摸索着点亮了油灯。
　　厢房的一角的椅子上面赫然捆着个人，却不是火玉仙子，而是一布衣妇人，头软软地垂在一边。清河轻轻推了下，触手处冰冷，已然死去多时。
　　“主人，死了有两个多时辰了。门口没有人进出，怕是另有秘道。”
　　墨子映抬起妇人的头部，脖颈处有一乌黑的掌印，竟是生生被扭断脖子致死。墨子映暗暗心惊，喃喃自语：“天龙爪！”
　　“天龙爪，不是百年前就已失传？”
　　墨子映没有回答，手指轻扣四壁，凝神倾听，几个厢房走了个遍，在一度挂着长卷山水画的粉墙前停了下来。伸手一按，中间一处墙壁嚯地倾转，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地道来。墨子映折下两个椅子腿，点了火，做了个火把，走进地道。地道显然一直被人精心的维护着，没有多少霉味，且十分干燥。在弯弯曲曲的地道里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墨子映感到似乎有一丝风吹了进来。果然，不消片刻就看到了一个用树枝和藤蔓掩盖着的洞口。
　　从拨开枝桠走出去后，一阵带着青草味的夜风袭来，放眼一望，竟然已到了通州城外的一处山头。墨子映查看了一圈四周的地面，没有发现明显的踩踏痕迹。火玉仙子的被劫，绝迹已久的阴毒功夫天龙爪重现江湖，还有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风公子，这种种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在墨子映心中纠成一个巨大的疑团，无法理出头绪。正沉思着，忽闻远处的天空一声炸响，清河惊呼道：“主人！你看。”
　　墨子映抬头一看，不由色变。

　　青瓦街上围观的人已经挤了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中，朗天照搂着少年的纤纤细腰旁若无人的朝芙蓉阁走去。看热闹的人自动的让出一条路，而后又继续尾随围观。
　　“啧啧，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家小孩子？”
　　少年闻声睁大了眼睛，四处寻找这个有可能成为他救命稻草的声音。只见芙蓉阁高高的白玉台阶上，站着一位俊俏的公子，头束金冠，手摇折扇，风度翩翩。人群又响起一片哇～的惊叹。公子一边微笑着回应众多女性围观者的崇拜目光，一般摆出最优美的造型，人群爆发出一片口水滴答的响声，个别受不了此等刺激的女子彻底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晕倒。
　　俊公子翻白了一双眼道：“那小哥儿，还不赶快回家，去晚了小心你爹打屁股。”
　　少年苍白的脸一下又泛起红潮，用力想挣脱朗天照的手臂，却不能扳动分毫，不由哀声道：“恩公救我！”
　　朗天照冷冷一笑：“你又是何人？”
　　那公子不答，表情一下变得极为怪异，突然惊呼：“花魁来了！”
　　紧跟着一声炸响，半空中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眼花。众人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正抬头看天的朗天照只觉劲风扑面，下意识挥掌抵挡。猛然间手中一轻，怀里的人儿已不见了踪影，半空中传来朗朗笑声：“在下慕容狄，，若要相见，找芙蓉阁升玉姑娘。后会有期！”
　　朗天照错愕不已。怎么回事，一天中竟然连遇两个青年高手？
　　“公子？”朝刚有些担忧的出声相询，“是否要属下去追？”
　　“不必不必，不过一个破鞋而已。倒是那家伙挺又意思，他说他叫慕容狄？我记得姓慕容的……”
　　“中原武林最有名的慕容是扬州的慕容世家。”
　　“有趣有趣！”朗天照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很对我脾胃！”深潭般的黑眸中精光一闪，“不要让我失望啊，慕容狄！”

　　“多谢恩公相救，燕月在此谢过。”自称燕月的少年深深一揖。
　　慕容狄摆摆手，“不必多礼，只是奉劝一句，既然长了张易惹是生非的脸又没有能力自保就少出来瞎晃悠，省得给别人添麻烦！”
　　听到慕容狄毫不留情的尖刻话语，燕月一双美目立刻浮上了水雾，默默饮泣。慕容狄不耐烦地挥挥手，“是个男人就别动不动掉眼泪，比个娘们还不如！就此别过！”说罢，施展身法一晃就不见了影子。只剩少年燕月瑟缩着身子，不断抽动双肩哭泣。身后的大门豁然洞开，几个家丁打扮的人从门房里跑了出来。
　　“公子？是燕公子！燕公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