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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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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湖楼乃杭州城生意最为火爆的酒楼。它临湖而居,楼高三层,在二、三层便可极目远眺西湖。晴有晴的色,雨有雨之情。正所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时值正午时分,望湖楼中人声鼎沸,热闹得紧。两、三店小二在店堂中忙碌穿梭,手擎的朱漆托盘上的菜还冒着蒸腾的热气。店中又走进一行人来,刹时,店堂中一片抽气声,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竹箸,目瞪口呆地盯着进来之人。
为首一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子头戴束发金冠,身着白色洒金边武士服,面如冠玉,目若星辰。手摇一柄折扇,端是一翩翩浊世佳公子。而站在他身边的女子更是帽比天仙艳三分,恍若玉雕的人儿般。直看得店中众人涎水直流。再后一人则容貌平平,只眼光往堂中一扫,一股冰冷寒气直透脊背。
小二忙不叠巴结道:“几位客官楼上雅座请。”
一行四人正是墨让兄妹、慕容狄及杨五。众人上午杂西湖泛舟一圈后,慕容狄便提议来这望湖楼吃饭。
“你府中的厨子烧得可没这望湖楼的来得地道。西湖醋鱼、东坡肉、蜜汁藕片、龙井虾仁配上花雕陈酿,真让人垂涎不已,垂涎不已啊!”慕容狄一副神往样。于是一众人等就来了这望湖楼。
在三楼临湖的水天一色阁安排下慕容狄等人后,小二急忙下楼传菜。此间布置颇为雅致,于外间以竹帘相隔。从窗口望出去,西湖的远近山色水貌尽收眼底。带着暖意的春风穿窗而来,撩拨着发丝,使人心情舒畅。慕容狄以扇击窗棂,朗声吟道:“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呀呀,真真水天一色!这名字取得好,取得好!”
墨爱故意缩了缩脖子,矫声道:“哎哟,我怎么觉得这么冷啊~”
慕容狄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顾自欣赏起风景来。
杨五为三人倒好茶水后站到一角默不做声。这一路游来,慕容狄吟诗作对玩得不亦乐乎,自家小姐却总是对他冷嘲热讽,主人也不加阻拦,不觉有些同情起他来。
一杯茶未饮完,就听楼下传来吵闹声。一个破锣似的嗓子直扯着嚷嚷:“放你娘的屁!老子居然还坐不了你这破楼的雅座,笑话!”
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大步流星地朝楼上走去,几个上去劝阻的小二均被大汉拎小鸡般甩到了一边。高的那个身长七尺有余,紫膛脸,扫帚眉,腰挎厚背金刀。另一人则矮矮肥肥如一肉墩,肩被一土布书生袋,犹如婴儿般肥短的阔掌中握一枝长长的旱烟管子。
一小二得了掌柜的意,战战兢兢地跟在两人身后。楼上都是不能得罪的贵客,这两位又显然是刀头上舔血的绿林莽汉。
“两位大爷,请稍待片刻,我给整一桌好的……”
“少罗索!”
店小二的后半句被矮胖子一喝,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
为首的紫脸汉字跨上三楼后便冲一雅座走去,唰地挑开竹帘走了进去。
里间围着一圆桌团团地坐了七、八人,坐首位的是一白面长须的老者。这两汉子一进去,坐在下首的几人刷刷地站起来围住两人,厉声斥道:“哪来的狂徒!竟敢擅闯府台大人的筵席!还不滚!”伸手便推。穿着团花锦袍的老者冷哼了一声。
只见矮汉罗汉肚一挺,向前踏上一步,旱烟杆一抖。只听“咚咚咚”几声响,围着他们的几人齐齐萎顿在地,动弹不得。紫脸汉子脚一抬,把几个人踢到一边,中脚之人无不呲牙咧嘴,脸色发青。老者见此情景吓得缩到一角哀声求饶:“英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两汉子踢开椅子,拣了个宽敞的位置坐下,嘲躲在外间的店小二喊道:“小二,拿几坛好酒来!”
点了锦袍老者的昏睡穴,两汉子顾自饮起桌上的酒水来。
矮汉子喝了口清香的竹叶青,咂巴着嘴说道:“大哥,咱么兄弟自泰山一别已有五年未见了吧。听闻最近几年大哥日子混得不错,有否财路可指点小弟一二啊?”
紫脸汉子嘿嘿干笑几声,刻意压低声音道:“不瞒兄弟你说,你老哥我确是遇上了贵人,只要替他办好事,荣华富贵可是享之不尽咯。”
矮汉子奇道:“哦?是何方神圣有此等手笔?”
紫脸汉子笑而不答,凑到矮汉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矮汉子顿时神色大变。“真的?”
“做兄弟的哪有诓你的道理!”
隔墙有耳,隔壁正是慕容狄和墨让等人。尽管已压低了声音,但他们所谈之事还是一字不漏地跑进了慕容狄等人的耳朵。墨让有一筷没一筷地吃着菜,偶尔给慕容狄一个古怪的眼神。
“……大哥,你这几日从北边过来,可有听说什么紧要的事?”
紫脸汉子默想了一会儿道:“我因赶着交差,日夜兼程不敢停留,倒不曾有打听过事。”
矮汉点点头,道:“小弟我日前回了趟师门,得知武林中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说来听听,有什么了不得了?”
矮汉自顾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低声道:“大哥还记得十八年前横扫江湖的那个光明教?”
“怎么没有,只是当时我尚未出师,没真个打过交道。只听说那个光明教教主是个厉害的角色,当时的武当掌门虚尘子老道、少林的渡空大师、昆仑的高擎扬抖不是他的对手。放眼江湖,更找不出一人能在他的天阴地煞掌下走过百招。不过,到底还是给剿灭了。”紫脸汉子摇着头,一脸可惜的样子。
“正是光明教!大哥可知,几日前,曾参与十八年前那场杀戮的各大门派均收到来历不明的书信,信中说,明年的正月十五,将在华山绝顶向各派讨回光明教的血债。落款署名:长风公子。”
“长风公子?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他跟光明教什么关系?”
“大哥有所不知,光明教主原有一幼子,在大战前便不知所踪,我看这长风公子极有可能即是当年的孩子。”
隔壁偷听的三人惊诧地停下了手中挟菜的动作。
“若然那长风公子是光明教主之子,那他身上岂不是怀有血饮宝剑和真正的藏宝图?”紫脸汉子语调中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就是小弟来找大哥的原因。”矮汉笑咪咪地说道。
“那如何找到这个长风公子?”
“银溪堂。”
银溪堂,江湖中最神秘的组织,专以替雇主打探消息为业。这个组织有着极
严格的限制,不会随便接受委托。但只要接下委托,就绝不会让雇主失望,同时
酬劳也是极为高昂。
两汉子兀自得欢,隔壁的慕容狄一行人已悄悄离开。
驿道边,一根细竹竿上高高挑了块幡,上书一个大大的茶字。几块薄板加茅
草支起了一个简陋的茶摊。这是方圆十几里内唯一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经营着
茶摊的何老汉仔细地擦着几个碗盏,不时朝大路上看上一眼。快近晌午了,还没
做过几笔生意。何老汉用手搭在额头,眺望着路尽头。
远远的,黄土铺垫的驿道尽头扬一团飞尘。而后急促的马蹄声渐渐清晰。何
老汉掸掸身上的围裙,走到路口,巴巴地望着路上的小黑点越来越大。
“吁……”
四匹高头大马齐齐在茶摊前停下,骑者甩蹬下马,走进茶摊,正是慕容狄等
人。三人摘下头上的斗笠,拣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何老汉麻利地倒好茶水
,恭恭敬敬地端上来。依旧一身绿衣的墨爱看到碗里面悬浮的茶叶末,不由皱了
皱姣好的眉头,吹了吹,稍微抿了一口。
那日在望湖楼听到光明教的消息后,墨让与慕容狄均以为武林即将大乱,决
定立即返回北方做准备。并在出发前让杨五同行返回洛阳墨家堡。让墨让惊讶的
是从未骑过马的杨五竟然第一次就能将马匹控制自如,仿佛天生的骑将一般,而
几匹马儿更是极听他的话,连从来只能由墨让自己是照料的坐骑子夜都对杨五俯
首帖耳。是以,一路上照顾马匹的事都交给了杨五。
杨五将四匹马牵到树荫下后,径自走到井圈边上打水饮马。杨五把吊上来的
冰凉的井水到在水桶中,提到马旁边,给马饮水。自己也就着吊桶猛喝了几口,
又掬了把水洗脸,清凉的水扑在脸上舒缓了一上午的疲劳。杨五长长舒了口气,
想起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不觉摇了摇头。主人原本要呆上一个多月,结果到的
第三天就走了,而且还带着自己走。府里边的人都说自己运气好,只要跟着主人
办事,将来肯定有出息。墨家堡是什么样子的,里面有些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自己能不能和那边的人相处好呢?杨五不清楚,只是心里模模糊糊觉得,他的日
子也许要跟以前不一样了。
天真是热啊,有点反常。杨五抬头看看天,碧空万里,只挂着几丝碎棉絮般
的云朵,日头好无遮挡的照在地面上,空气静止一般,一丝风都没有。杨五重新
紧了紧身上的包袱,用手扇着风,在树下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
“你说那个丑八怪有用,我怎么看不出他有用在哪里?”墨爱问道,当初墨
让决定让杨五跟他们一起回洛阳的时候,墨爱就觉得奇怪。
墨让没有吱声,持着茶碗,目光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慕容狄笑道:“大小姐你最大的本事是呢是做生意,看人的眼光却不如墨兄
。”慕容狄顿了顿,打开折扇。“不是我自夸,若是我放开杀气,即使会点武功
的人都会立刻腿软倒地,而这个杨五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而墨让的气势连
我都几乎抗不住,他却仍然能坚持站在哪里。假以时日,他必将成为墨家难得的
人才。是吧,墨兄?”
墨让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唰地站起来,沉声道:“有点不对劲。”
墨让大步走出茶摊,慕容狄和墨爱紧跟而出。正给炉膛加柴薪烧水地何老汉
奇怪地看着他们。四下里连个人影子也没有,马儿在悠悠地啃着青草。烈日下,
有几个挑夫样的汉子超这边走过来。
杨五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