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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小娃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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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喵羞红着脸不依不饶:“想想,姐姐我都还没指望同秀才这般这般呐。”
桃子疑惑着问:“小喵姐,难道我这般想,真是太……流氓了么?”又没有怎么样,尝尝而已么。
小喵道:“那倒也不是,那得瞧那人对你可喜欢,自个儿愿是不愿意。”
桃子皱了眉头,自然是不愿意的,要是愿意喜欢,那么容易的事儿,大师兄如何从来一提都不提。
别是不懂罢。
小喵笑道:“你也别太担心,咱们女娃娃家家,总要矜持着一些才好。嘴儿一个这样的事,后生们哪有不惦记的?哪里用得咱女娃娃操心。”
小喵又压低了声儿:“我可知道,他们惦记的事情,可比这个还过呐。”
桃子傻乎乎问:“啊?”
小喵扯过桃子的耳朵来:“桃子,姐姐只问你,若是那人问你:‘桃子桃子,我俩生个小娃娃可好?’你可愿意?”
桃子思量了片刻,这可瞒不过她,她可懂。
她小时可听过,去年年底,师伯家的师娘怀了小娃娃,小八告诉她,那可是要嘴多少日子才能有的。
她猛点头,怎么不愿意。
光赚不赔啊这是,太愿意了。
小喵恍然道:“噢,那你还真的,上心了呐。小桃子。”
桃子也觉着,大师兄除了严厉点儿,不怎么乐意同他们玩,又不是不会玩。
哪哪儿也都怪讨人喜欢的,她这不都惦记了小一年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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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一直惦记着师父教导师叔那些个话,要过心,要过心。
这七巧节近,便琢磨着,学了小喵绣个荷包送给大师兄,同他好好过过心。
大师兄若受了荷包,从此拿人手软,便总得供她桃子吃上一吃。
如意算盘打定,桃子便央了小喵教自个儿绣荷包。
桃子本想绣一只桃子得了,图案简单好绣,一看就知道是她桃子送的。
小喵却说那么大大一团不像话,桃子的意思也没有桃花好,送就得送桃花。
送了桃花与他,让你俩桃花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
桃子琢磨着是这么个理,便着手绣。
手艺教小喵给笑话了,桃子急着要拆了重绣,小喵却给挡了:“你又不是什么老手,就这样拙劣些才好呐,一看就是桃子绣的,心意全在上头了。”
小喵一口认定荷包是给小八的,桃子再怎么不认,她还这般说。
桃子便也再不辩解,横竖大师兄这样的家伙,就算收了她的小荷包,也不会挂着招摇过市。依他的性子,他只会藏起来,一个人偷偷摆弄。
她小心翼翼藏了荷包在枕头底下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只盼着七巧那天,亲手赠给了大师兄。
从此得了手,把那糯米丸子好生养着,想吃的时候,便得吃一吃。
说不定偷空还生个小娃娃,从此陪了她桃子玩,实在好事成双。
可那时候小喵恰好同秀才闹了点不愉快,正伤心,于是桃子就听着她叹:“唉,真不晓得教你送人这个是不是早了点儿。我们大人的事儿,你们小孩子家家,哪里就懂了。算了,经一经也好,反正你以后总会长大的。不过你可记得,万一小八真提,要同你生娃娃的事儿,妹妹你可千千万万不能答应,你们可都还小。”
桃子使劲点头,想着,幸好大师兄不小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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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盘打得这样好,过了些日子,小八却跑来告诉她大师兄吃独食的事儿。
桃子跑进夜半的梨花林子里,瞧见了那样的一幕。
大师兄哪里是不懂,小喵说的对,这样的事,后生们哪有不惦记的?
可备不住人家惦记的是旁的人。就算……就算桃子她早早先下嘴为强,到头来,过他心的那个,恐怕还是小八家柔柔弱弱的七姐。
其实心里头有多在意大师兄,桃子之前还真没大衡量得过来。
桃子知道自己贪嘴,只当这一趟贪上的不是寻常吃食,却是自个儿的大师兄,就算这两样不怎么能扯到一块儿,究竟也不过是贪嘴罢了。
然而,经了这么一出,这花前月下的白梨花林子,眼瞅着灵芝那般搂着侯遇,面上虽没淌一滴泪,可内里那个一汪汪眼泪的啊,眼看都涌到胸口了。
泡在眼泪里头的小心肝,一揪揪,不扯都微痛。
师父师伯们说的内伤不治,许就是这个症状。
你别说十岁小孩屁事不懂,呃,到嘴的肥肉心疼下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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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打自个儿脖子上取下灵芝小手的那瞬,纵然轻柔小心,可桃子就算不敢瞧脸,还是打大师兄细微的动作里头,窥出了他的一丝尴尬。
尴尬罢,哈。显见得,吃独食果然是要不得的。
也罢,横竖绞了那只荷包,再不要想那张唇,和那甚么小娃娃。
从此脑袋瓜子里清静了。
哪怕小八在桃子屋外头喊:“桃子桃子,哥哥这不是不知道么,不然哪能让你这么尴尬。”
哪怕小八说:“我去拆了他和七姐去,我不同意怎么的!”
桃子都不想入心,慢慢沉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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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真还清静不起来。
侯遇第二天一天未路面,到了黄昏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提了一大包桃子最爱吃的山下镇子上的小鱼干儿,跑来寻桃子小八。
把东西搁桌上他还假惺惺不好意思地笑:“桃子,这么些要不够,师哥再给去买。”
如今忆起来,那时候真还算难得,这样的好脸,这些年是不得见了。
不管怎样,他还从来没这么大方过。
小八不在,桃子本来一天已经练着不再惦记这事儿,这会儿教他这么一来,里头又搅得七零八落。
要么他是觉着自己昨儿夜里忒凶,要么,他同小八家七姐的事,八成不想让旁的人知道。
桃子心里那个气,多好吃的东西又能怎样,小师妹我想吃的吃不成。又不曾怨天尤人,你还跑来闹腾个什么劲。
侯遇却干脆找椅子坐下来,道:“小桃子,我……正有些话要同你说。”
桃子狐疑地抬个头:“噢,您说呗。”
侯遇沉默了半晌才道:“昨儿夜里……”
他才出口半句,就教桃子给呛了去:“师哥,赶紧打住。您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做甚,您就这么不信任师妹我,打算这么着来封我的口?告诉您我一个字儿都没打算说出去,我再不靠谱,也不会把您的事儿往外卖了当谈资。”
不思量不要紧,这一说,桃子心里头是益发的委屈。
侯遇却道:“桃子,你还小,你不明白……”
桃子从来性子倔,听了就起身摆手打断:“打住,打住。师哥,我小孩子家家是不明白。不明白您同我说个什么劲儿。我没工夫,玩去了。”
说完装作蹦蹦跳跳,回了屋,眼泪珠子一滴滴边跑边掉地上。
这就是小喵说的喜欢么,她小桃子何其苦逼,刚明白了些个,好端端一个大师兄,却不及抢,就成了小八家七姐姐的人。
小八昨儿还信誓旦旦说什么要拆了人家,今儿桃子又望着侯遇琢磨回,怎么拆?
他七姐就算身子骨弱了些,到底小八家底子殷实,这一对金童玉女,男才女貌,怎看怎相配。
她是忒傻了。
想想自个儿,本就是这么个小屁孩子,没爹没娘不说,打小还不知道长进,只知同小八疯玩,也不和月钩师姐似的,在大师兄前后屁颠儿屁颠儿。
月钩他都没入眼,你小桃子去年偷了次香,嘿,就以为胜券在握了。
嘬了个小点儿什么了不得,师祖门前打鸣的公鸡啄他一嘴,估计都比桃子那个要入心。
回屋更是偷偷摸摸一顿大哭,把昨夜绞了的荷包,干脆给丢出了窗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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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往后,侯遇同桃子说话,桃子要么压根不搭理,要不就转头同着小八,或者旁支的师兄弟嘻哈玩笑,偏就把她家大师兄当空气。
没人的时候,侯遇找她说一句,桃子更是一句话顶回去:“您烦不烦,答应了不会到处说,师妹我别的能耐没有,说到做到还是能够的。”
许是桃子伪装得当,又或许,那年头真不怎懂得表白情意,满山的师兄弟,没一个瞧出端倪。
桃子显见得是个恼羞成怒,人人却只道侯遇管得小师妹忒狠,桃子怒了反了。
有些惟恐天下不乱老姑婆师叔的还道:“小女娃娃是得好好管教,她这年纪哪里懂,师兄待她严厉些,那是她的福气。我小时,师兄只知道玩,压根不肯这般约束着我,瞧我这身功夫,如今便死活突不破这一层。”
只有小八猜到了些内情,有回问:“桃子,你别是自个儿惦记咱大师兄罢?我瞧上回他的好事教你撞破,你都有日子没理他了。”
桃子不知道怎么答,随便扯开三两句,搪塞了跑开了。
小八在后头嚷嚷:“咱不用怕他,他仗着师祖器重,不敢造次。什么同我七姐这般这般,传出去,他不想当掌门了怎的?”
许是小八说的对,侯遇是真怕桃子说话不算,将自个儿的好事败露,他倒真不负众望,渐渐遂了那几位姑婆师叔的意,对往常就好个偷懒的桃子渐渐变本加厉的加罚,动辄请出师父的戒棍出来吓唬。
软的不成,如今换成了硬的。
连带着,对那晚上一道的目击者小八,比起往常,也愈发的不假辞色些。
桃子往常挨罚,好歹黄昏还是能混上顿饭吃,如今愈发不济,常常拖拉到晚饭吃不上,非夜宵不可的地步。
小八机灵义气,常陪着一道挨罚。
然而桃子自认天资愚钝,又经了那么场伤心不能与人言的糗事,练功总格外不教师父满意些。
侯遇火眼金睛,知道小八功课早过了,便常打发了人走。
这般倒好,每每灶房已然歇了火,错过了饭点儿,侯遇只是凶,那时候也不能算恶,不见得饿着桃子。
再说他自个儿也都没吃,桃子哪里管得人家,自己饿扁了就灌自个儿凉水。
侯遇只得亲自折腾一个炉子,煮了馄饨粥面之类。
十次倒有八次,只他与桃子俩个吃。
有一说一,那些吃食月钩小喵他们也是吃过的,连连赞叹侯大师兄手艺,夸桃子小八有福,换作她们宁愿挨罚什么的。
可桃子不知怎的,舌头仿佛上得了病,对那些东西,打心眼里觉着难下咽。
小八在时,便也陪着嘀咕说:“不带这么报复的,肚子饿过了,真是吃什么都不香。”
也是,哪怕再好的吃食,被折腾得那般疲累,对小桃子来说,还真是味同嚼蜡。
大多时候,眼皮都不抬一抬面无表情默默吃完,便撤了去呼呼睡。
连哭的气力都没存点儿。
好几回小八私下里撺掇着:“桃子你太可怜了,师哥陪你上师祖哪儿告状去。”
桃子被折磨得狠了,缺觉想睡不能时,不是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
转念却又思量起,当日那番软软糯糯的温存口感,她小桃子终究对大师兄造过那样的次。
便再没能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