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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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俊楠是刻意找上的柳晓兵，于是也就应声坐了，他并不算饿，于是就抢先端了饭坐在离柳晓兵最近的那个桌子上一口一口的往嘴里挖。来的有些不是时候，这时间正好是柳晓兵最忙的，尚俊楠就坐在那里干巴巴的等着。饶是夏天，饭没一会也就凉了，尚俊楠擦了擦汗，用筷子把还剩的一小撮米拨成了一堆送到了嘴里，嚼了几下咽了，没味……
又来了几个人，柳晓兵本就不很宽敞的地方就占满了，尚俊楠起身把碗筷勺子都收到水池子里洗了，柳晓兵似乎有些不悦，不过终究没拦着。尚俊楠也没指望柳晓兵会待见他，他更没细想，就着衣服擦了擦手，索性把桌子让出了，站在柳晓兵身边盯着他忙进忙出。
过了这拨，淡了些，柳晓兵一边顺着忙时弄乱的东西一边和尚俊楠搭着话。尚俊楠有些愣，他一直想说的那些话看着柳晓兵就说不出来，于是陪着他东拼西凑的寻找着对于家乡那个城市微薄的回忆。哪里的汽车班次又加了几班，老火车站拆了在郊区建了个更大更漂亮的，老汽修厂的地皮被人买了建了小区，房子要卖到几千一平米，诸如此类。其实对于那个地方，尚俊楠在四年前就成了回忆，而柳晓兵也只是偶尔才会回到那里……
“柳哥，不管你听还是不听，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尚俊楠盯着柳晓兵的脸笑道，“我知道其实说什么都没用，不过有些话不说出来会良心不安。”尚俊楠笑了笑，“我不会昧着良心，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不过我姓尚的可以保证，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柳哥你开口说句话。能办的我一定办到！”尚俊楠一直来不是一个喜欢保证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没办法去履行那么多的承诺。
“嘿！”柳晓兵放了手中抹布擦了擦手，“你都张口闭口叫了声哥，做哥哥的也和你说句实在话，柳哥没怨过你。”柳晓兵扶着腿拖了张凳子坐在了尚俊楠的对面，“还能见着你柳哥就挺高兴的，在这里大半年了也没遇到过老乡，严格说来咱俩也算是半个老乡了……”
尚俊楠没接下话来，他真在质疑柳晓兵是不是没有怨过他，他宁愿的是柳晓兵不搭理自己，或者是柳晓兵说上一两句的气话，哪怕是像泼妇一样把自己赶走也是好的。可是他发现柳晓兵竟然是试图将自己给忽视的那种态度……
柳晓兵似乎也有些不安，伸手把左臂上缠着的毛巾解了，左臂屈着抵在腰上，右手捏着毛巾浸了水挤到半干，当着头脸擦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柳哥不是想做好人，也就是那时候见着了，所以不可能不拉上一把，不拉住没的可能是一条人命，没什么比命更重要的是吧？放着谁都会这么干……”
“嗯！”尚俊楠看着他笑时眼角攒起得一点笑意，有些违心的点头应了。
“那时候要是在身边的不是你，是另外一个甲乙丙丁，柳哥也会拖住，你明白哥的意思了么？所以你没必要再挂在心上……”
尚俊楠点了点头，不过又干巴巴的笑了起来，“尚俊楠的命只有一条，你的也是。我这条命是你拉回来的，就是你的。这也是事实……”
尚俊楠说完就走了，柳晓兵坐在原地回味着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发觉有些牙疼，是酸的。自己变得有些虚伪，难道真的如自己所说一分一毫都不曾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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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俊楠有点难受，这时候柳晓兵的话说的挺满，可是说的挺满的话里就透着那么一股心不甘情不愿，于是一听就是一股酸味，他听他说他不在意的时候都有着点咬牙切齿心里就一阵憋屈，没好气的甩了一句走了。
走了两步，越来越觉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嚼着柳晓兵那些话，听出柳晓兵不是真的不怪他；相反，他心里头有气，有股怨气没说出来。
尚俊楠走了没多远，觉得堵得慌，从心里到胃里都堵着，他最烦的就是欠着人，欠钱好还，最难还的却是人情。
尚俊楠能掂量着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没本事隔着几年后衣锦还乡，轻轻松松的用金钱买了那次的情分。
他心里说把欠了的都还了就好了，可是想着就觉得自己可笑，他欠的是条命。
如果柳晓兵没遇到自己，也许现在也是这样站在炉子边，不好不坏的做点小生意，也许比这时候还要不济，也许会好点……
尚俊楠看的很清，因为对于没有发生的事历来没有过定数，不能管保柳晓兵就会比现在过得好到哪里去。但是那时候，如果碰着了，他可以很坦然的过来吃饭，可以考究口味考究习惯，因为谁都不认识谁，谁都不欠着谁，不用再考究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维系……
尚俊楠想着那时候他和柳晓兵可能也会聊得兴起，两碗黄酒一下肚，拍着肚子划拳喝酒说煎饼里卷上酸辣的土豆丝……
然后他不去想了，如果真照柳晓兵说的，自己根本就活不过那天……
尚俊楠算了一条命值多少，没算清楚。工地上从脚手架上掉下个农民工才赔几万到几十万，看你运气；车祸撞死个人赔偿时先算年龄再算身份，指不定自己就是那个贱价的。人命有时候贱得很，活着没见过多好，死了却是真的啥都没了。
赵本山和小沈阳分辨的人生最大的悲剧和最最大的悲剧尚俊楠也想了，人死了钱没花了和人没死钱没了，真要摊上前头那个，又能怎样？
这之中又能摊上孰是孰非，孰对孰错？
这么一算，命是真的不能用钱来算，算不起。就算是千万富翁又怎么样，如果像自己一样遇着了，谁又能在之前举着钱买命。
尚俊楠叹了气，远远的看着柳晓兵也已经在收摊子，黄色的光照着影子晃来晃去。
尚俊楠收了心回了头。知道自己这摊子是做得不够漂亮，这次来说摆明了是望着他说句软话，结果人来了，话也软，软的自己心里发堵。
尚俊楠见不得他洗碗时用光溜溜胳膊捞着抹布在碗里打着转，洗碗水里那些米粒菜丝黏上抹布又爬上胳膊，他也见不得他一瘸一拐的端着凳子抹着桌子
他见他光秃秃胳膊顶端藏着不少疤，皮肤皱着，红红白白的印在上面结成一片，尚俊楠看的出，有的是烫的，有的是被刀割的，还有些像是冻过溃破过，有新的有旧的，旧的不知道有多久，新的也不顶新。
尚俊楠开始琢磨着想，这里的水在冬天的时候是不是冷得不敢下手，这里的风在冬天里会不会很冷。
尚俊楠发现自己在见到柳晓兵的时候就全在想着他，想着他怎么样怎么样，想来想去都是白想。
怎么，人家其实不领情……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