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与霜寒》summerbird

4、囚

　　“很抱歉，我们很抱歉……”
　　“抱歉，这并不是我们能遇见到的结果。”
　　“没有人会想到出这样的事，索斯特。对不起……”
　　“抱歉……”
　　“我们对你侄子的死表示遗憾。”
　　对不起……
　　对不起。
　　所有的人都这么说。
　　四周一片黑暗，而黑暗，在静默中凝滞。
　　她坐在这里，接受着一句句的致歉。
　　我们很抱歉，索斯特。他们说着，叹息着……
　　我们还是没有找到他。
　　有迹象表明他是被人绑架了……很抱歉，很抱歉……
　　我们找了。
　　可是没有找到……关于他的……任何踪迹。
　　然后，她听见绞索声，叮叮当当，刺耳，却又空空荡荡。
　　在她一个人的黑暗里，它们回响，回响，渐行渐远，然后，没有了声息。
　　而她，继续坐着，沉默着，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在这没有尽头的放逐里，徘徊。
　　是这样吗？这唯一的结果。
　　她并不觉得伤痛，也或是，愤怒。
　　就像所有的事那样，它们发生，然后消失。
　　而她不知道，没有人会知道，关于那最后的事。
　　仅仅这样的结果，她并不讨厌。
　　就像很久以前，她跪在圣坛前，念出千百年来所有炼金术士都会宣读的那句话。
　　“我以圣母圣子之名发誓，将用尽我的一生追随永恒的真理。”
　　这样的事，到了现在，她也不讨厌。
　　只是——
　　真理，是永恒的。
　　而人，只有一生。
　　为什么要荒废一生的时光去追随所谓的永恒？
　　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永恒。
　　她轻笑，失血的嘴角裂开几道伤痕。
　　那天她发了誓。可是，就像所有人那样，关于那最后的事，她还是没有预料到。
　　这样的追寻，让她失去了……一切。
　　没有人想要所谓的真理，他们只是尽量利用。
　　真理，失陷了，如没有星辰的夜晚。他们流浪在流浪里，彷徨在彷徨里。
　　真理，需要信仰，可是他们没有，所谓的信仰。
　　而她呢？
　　她被囚，困顿在这里。
　　她知道她被判了死刑。她知道她的罪名深重。
　　炼金术士，安娜·斯塔西亚·索斯特被判一级炼金术士罪（叛国罪），死刑。
　　黑暗，这里一片黑暗。
　　“索斯特，你最后还有什么愿望？”这算是皇族给她的最后仁慈吧。
　　于是，她笑了：“那么就让我见见我的侄子吧。”
　　我唯一的侄子，伊贺·加诺。
　　漫长的等待里，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回忆着，关于加诺的一切。
　　他们没有找到他，她尚在襁褓的侄子。
　　那么是不是又开始了？关于每一个人最后会发生的那件事？
　　那个关于加诺的预言——
　　拯救或被拯救，长明的灯将被点燃，路的一头是失落，不要期待另一个方向，那将是永久的长眠……
　　不，她不相信占星士，他们根本不明白所谓的“真理”。
　　一切的发生都会有原因，而不是所谓的“未来”。
　　未来只是还没有发生的过去罢了。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黑暗，这里一片黑暗。
　　只有黑暗才能让狭小的空间变得无比广袤。
　　她的脑际反复回荡关于加诺的一切，甚至那句预言……
　　还有那一年他问着她的那句话：
　　索斯特，每个人都应该有信仰。只有信仰才不会让自己的心陷落。
　　你的信仰是什么？
　　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