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的四年》秦落

12、第十一章：怒火

　　白矖坐在餐桌上，一口一口吃着泡面，认真的模样仿佛这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中午的时候梁清岚打电话过来表示晚上有应酬，于是不大的客厅，莫名空旷。
　　冷月如钩，清辉入室。
　　落地窗外立了抹人影。
　　白矖头也不抬：“重明？”
　　来者正是重明。此时他仍是那副半人半鸟的模样，背后鲜色羽翼展开，映了月魄银芒，平凡的面庞恍然若神祇。重瞳看向白矖，他缓缓进屋。
　　屋内是泡面浓郁的香气与窗户打开后跃进来的夜露的味道。
　　重明走到白矖面前：“白矖。”
　　白矖将最后一根面吸入嘴里，放下筷子方道：“怎么了？”
　　重明说：“我……”
　　“我有事要问你。”白矖侧头，跟着起身。
　　重明抿唇：“什么？”
　　“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安稳。”白矖如是说。
　　这些天缠绕着自己的各种似假还真的梦境仿佛在昨晚与她彻底绝别。出乎意料的安稳睡眠随之而来的却是醒时的怅然所失。那抹骄傲的绯色，像是也随着梦境离她远去了。
　　重明垂眼：“你的意思是……”
　　“自从见过天狐并且和清坦白了过后，那些梦就消失了。而且，不管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些事，我甚至怀疑这些都是假的。”白矖开口，之前伴随梦境，混沌已久的头脑也逐渐清醒，换做从前，如若小白可以说出这么大一番话，估计梁小姐做梦都会笑醒。然而事实上是，梁小姐现在情愿她不恢复。
　　重明说：“我也这样觉得。那天天狐的出现还有之前玄武故意透露出的气息。”甚至是天界的沉默，这些，都不是偶然。
　　白矖凤目眯起：“之前我失忆的原因，是什么。”
　　重明一呆：“这件事……最清楚的人是腾蛇，但……”
　　白矖眼底厉光闪过，梦境里，腾蛇说的是游戏，然而腾蛇又是从何得知女娲补天五色石不够之事，还有，明明是应该死去的玄武，又为何能够在这个时代复活。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牵扯？
　　甚至于……脑海里蓦地掠过初次见面时站在玄武旁边的名为柳翔的男人。白矖脸色一变：“糟糕，清！”
　　“呃？”重明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维。
　　白矖说：“清告诉我今天晚上有应酬，问题是那个地点。”
　　“地点？”
　　白矖点头：如果她的记忆不错的话，梁清岚所说的那家餐馆，正好就是当初她大学时代与男友的约会圣地之一。她怎么会没有想到？如果玄武有问题，那么，与他走得那么近的柳翔，又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只怕她们二人都被人给算计了，但玄武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白矖摇摇头将脑海里混乱的思绪驱逐，边对重明说：“走。”
　　“嗯？”重明没反应过来。
　　白矖说：“清有危险，去……”话音未落，重明脸色却是一变，二人同时转头看向窗外。
　　大大的落地窗，依稀可见远处青光阵阵，宛若一个宽大的柱体，从天而下，拔地而起。
　　重明眉头紧皱：“这种气味……是相柳。”
　　白矖咬唇，一把抓住重明：“走！”言罢也不再说，拖着对方就往落地窗冲去。重明背后羽翼展开，鲜色双翮翎羽间闪烁着点点银芒，淡淡的浅色光晕包裹在四周，他双手拉着白矖，重瞳内墨色益发浓重：故意放出气息引诱自己过来的玄武，失去记忆的白矖，还有白矖身边的少女，以及陡然出现为了确定自己的天狐，这一切，冥冥中似乎都预示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
　　白矖怒道：“快。”
　　重明嘴角一抽，边看着紧紧拖住自己的前任神兽，猛地觉得有种奇妙的感觉。
　　或者说，失去的，果然不止是记忆？
　　然而，千万年过去，当年的知情人早已寂灭，就算真有疑惑，也已成不解之谜。
　　重明叹出口气，突然感觉到抓着自己双臂的手一紧：“白矖？”
　　白矖眯细眼，黑洞洞的瞳仁射出两缕火光，她似乎整个人都变得灼热起来。
　　重明顺着对方所望之处看去。
　　黑幕覆盖的尽头，青芒破天，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青芒里淡淡的影子。
　　——摆动着的巨蛇的影像。
　　九头巨蛇，上古凶神。
　　相柳。
　　“清……”重明听到白矖低唤出声，接着话音就在风中湮灭。月色在对方刀削般高傲的面庞上摇曳，银色华光，他蓦地觉得几分迷茫，胸口处的奇异感觉益发深重。
　　手臂倏忽传来阵烫伤般的疼痛。重明皱眉：“白矖？”
　　“……”白矖一直保持着沉默，眸里的火光益发明显，发丝张扬若巨网，铺天盖地地延展开；又如同地狱劫火，要将凡尘俗世焚为一片焦炭。
　　她死死地瞪住光柱中的影像，银牙紧咬。
　　重明加快了飞行速度，翅膀拍动间二人已停在光柱之前。重明伸手触了触，眉心金光一闪面前若有形质的光柱便像被打开的房门般敞出条通道。
　　白矖声冷如冰，半空飘浮的水汽仿佛瞬间凝霜：“进去。”
　　重明蹙眉，直觉此时的白矖十分不对劲，心里被算计的感觉又益发强烈，重瞳内金芒隐现。手臂又是一痛，正对上双毫无波澜的漆眸。
　　“进去。”白矖如是说。
　　重明被那双眼睛看得一呆，索性也不再多想，双翼伸展，一个俯身就扎了进去。
　　内里黑雾缭绕，弥漫着股浓郁的恶臭。
　　重明循着臭气传来的方向而去，却见方才停驻的地方雾气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似的缺出一块，但很快，就被新一轮蔓延过来的黑雾补充。
　　重明说：“闭住呼吸，相柳已经发现我们了。”
　　白矖说：“清在哪里。”
　　重明说：“你……白矖，你冷静一点，我并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梁清岚还活着。”
　　白矖哼道：“我很冷静。”
　　重明蹙眉：“你这样我根本无法带你去找梁清岚，现在还未恢复的你，如果贸然上去只会成为相柳手下的牺牲品。还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起就不对劲。”
　　白矖勾唇，凤眸如利刃：“你带我去，还是不去。”
　　重明眉头皱得更紧：“你……”话音未落反见对方诡异一笑，竟是自动松开了抓着他的双手，从半空中坠落下去。重明暗咒一句可恶却也只得随着对方坠落的位置震动羽翼跟上。
　　脑海里隐隐有什么在逐渐成形，他猛地意识到也许白矖的执念并不比腾蛇轻，只是那个高傲的家伙长于外显，而白矖，则更加内敛罢了。
　　落到地面，果然看到先重明一步降下的白矖。此时她蹲下身，微微喘息，重明走过去说：“你现在就是个普通的凡人，刚才那样做算什么。”
　　白矖冷哼一声：“你既然不愿意去，我便自己去，如此而已。”
　　重明重瞳浮过抹愠怒：“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起就……”
　　话音未落，他竟像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似的往后倒退两步。
　　面前是火焰般灼目的发色与瞳色，白矖转过脸，连面颊也似带了原主人的不可一世。
　　——“是我的错！”她说，“如果昨天我劝下清或者早点意识到的话根本不会发生这一切。”
　　重明说：“你……”
　　白矖说：“我……”
　　言语未尽，绿色的汁液猛地穿透黑雾降临，周遭是腐臭的气息。
　　白矖和重明同时抬首：那是个周身满布着诡异纹路臭气熏天的青色妖怪。九头蛇身，除了正中央是柳翔的面容外，其他头颅都奇丑无比。此刻属于柳翔的英俊面庞满溢着阴冷的微笑，他蛇尾一动，遮掩间隐隐露出个人影来。
　　白矖脸色骤白：“清！”
　　相柳蛇尾所缠的人影，正是白矖和重明所找的梁清岚。刚才梁清岚与柳翔仍在吃饭时对方突然自爆身份，于是梁清岚正待逃跑却嗅到股奇异的腐臭味。一时心中更急却惊觉身体无法挪动分毫，同一时间是悔意袭来。
　　对什么的悔意？对没有听小白劝说贸然和与玄武走得近的柳翔见面的悔意。
　　而就在相柳真身得显的同时，梁清岚小姐彻底贯彻了惹不起躲得起的终极模式，身体先于大脑，情感快于理智，瞬间晕迷。
　　所以呈现在白矖和重明眼前的，就是此时的画面：弱不禁风的人类被巨蛇缠住，而那名人类脸色酱紫，看样子已是晕迷多时。当然二人并不认为梁清岚是自主晕倒，反而不约而同地觉得是相柳对梁清岚做了些什么。
　　重明蹙眉，不对劲的感觉愈发强烈，旁边倏然传来股热流，那热气冲破周遭黑雾的环绕，竟自密不可透的空间里硬生生切割出抹火红。
　　火红泛着惨银的光芒益发浓重，白矖眸色如火发色似炎，整个人仿若熊熊燃烧的火焰。
　　重明双翼展开，重瞳内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交错而过的愕然——那分明，分明是腾蛇的力量！难道，腾蛇根本没有死，只是潜伏在内里？嘴角浮出抹轻笑，他忽然又觉得这样想的自己着实愚蠢，腾蛇已死是大家都知道的，就算白矖这副身体是腾蛇所有之物，也不可能……
　　他猛地僵住：是啊，白矖不是腾蛇，如何可以……！？
　　火焰仿佛要刺破黑雾，密密匝匝的烈焰内，隐隐透出个巨大的影子。
　　与刚才模糊的青色蛇影不同，那是个明显的蛇身人首。赤色蛇尾延展开，发丝飞扬翩跹。
　　重明看着系列剧变，讷讷开口：“……腾蛇？”
　　然而影子只是一闪，白矖的身体却陡然抽搐起来。
　　速度很快，甚至连目有重瞳的半人半鸟也未反应过来，黑雾便再度缠绕过来。但此时过来的黑雾又不似刚才的黑雾，竟像从白矖身体里透露出来似的，泛着浑浊的死气。
　　重明睁大眼，白矖的身上，居然开始浮现一连串的黑色。
　　脸色微变，连对首的庞然大物也几乎忽略，重明只顾着看旁边人的剧变——
　　“这是……上古神文？”

　　于是几日过去，我更新了……唔，最近比较忙，尽量日更^_^
更新时间：2011年8月17日，23点4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