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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莫怜莫言 ...

  •   月影重重烟火几度,别院小筑一间房内烛光朦胧,唇红齿白的少女端坐在梳妆镜前,澄黄的铜镜里面映出她姣好的容颜,云髻未拆珠花未卸,手中紧紧攥着一纸飞书,面色虽显平静,但那双明眸中却掺着一丝喜悦与复杂难言。
      纸上流畅的行书:怜儿,今晚待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落款:莫言。
      四年前,她半夜偷溜出府送他至渡口,夜色中,他俯在她耳边低声道:“怜儿,我要走了,不过我还会回来,等你及笄,我便用另外一个身份来娶你,可好?”

      她未回话,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将一切都掩入浓浓夜色之中,淡淡的说道:“二哥你走吧,爹娘不喜欢你,你最好永远都别回了。婚姻之事皆由父母做主,一年后我及笄了,爹娘自然会为我找个好婆家,到时候二哥记得回来喝妹妹一杯喜酒便是。”
      芦苇丛中蛙鸣不断,身后之人半响没有说话,当她转过头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地上深深的几个大字——此生非卿不娶。
      泪水霎时模糊视线,为了那六个字,她拒绝求亲者无数,哪怕背负□□之名,她也下定了决心,要等他回来。
      然而,她及笄的时候他没有来,直到四年后的今天才飞鸽传书说他要回来。坐在铜镜面前望着镜中面色淡然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是悲是喜。

      一阵风吹开了窗户,他如小时候一般跳窗而入,倚在窗边嘴角含笑朝她轻唤:“怜儿。”
      她转过头便见到了一身黑衣美如黑莲的他,相较四年前,他眉宇成熟了不少,脱了少年的稚气,说不出的美艳。如果四年前的他是一块美玉,那么现在的他便是工匠手中最得意的一尊玉莲。
      原本以为再次见到他,自己会很平静很平静,但是最终泪水还是不可抑制的涌了出来,她四年小心翼翼的独自等待,会换来幸福吗?
      眼中升起心疼之色,他上前环住她,嘴角轻扬:“怜儿,我就知道你会等我,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对你好,也不会有人比你对我好。”

      抹去眼泪,她偷笑踹他:“你混得也太差了,长了这副好皮囊还没有美女对你好么?”
      他紧紧抱着她,似要嵌入骨子里一般:“别人对我再好也不及你踹我一脚,怜儿,怎么办,我有些害怕。”
      他的身子似乎真的有些发抖,她愣了愣问道:“你怕什么?”
      “我怕过了今晚,你便会恨我入骨。”
      “……”她推开他,不解的看着他,他却只是忽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串木珠戴在她的手腕,声音轻得风吹即散,“怜儿,换个身份,我娶你可好?”
      “……好。”

      四年未见,思念如潮,坐在桌边,他们聊起一件件往事,谈笑妍妍,夜重更深,他故意引她笑,来掩饰门外的刀光剑影血海如潮,直到她察觉有些不对劲,想要出去看看的时候,他站起来拦住她的去路,袖口露出一把匕首,精准的插入了她的心口。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脸色一寸一寸的苍白下去。他连忙揽住她欲倒下的身子,心疼的看着她哽咽道:“对不起怜儿,我不想让你死在别人手中,哪怕你以后会恨我,恨不得想杀了我。这一刀下去,你不必承受太多痛苦,就当是被我咬了一口,好吗?”
      痛,痛得难以言喻,伤口处的鲜血不断涌出,红衣变得湿粘,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攥住衣角,看着他,眼中悲戚,血泪落下。

      猛然从梦中惊醒,苏茗烟吓得胸口不停起伏,不停的大口大口喘气。环顾四周,待发现她是睡在床上的时候,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抚抚心口,喃喃自语:“我又做噩梦了。”
      夜已深,做了噩梦,苏茗烟有些睡不着,只好下床点燃油灯。原本趴在地上睡觉的小白听到动静立马醒了,摇着尾巴就拿脑袋去蹭苏茗烟,苏茗烟“咯咯”一笑后将它抱在怀中,一边摸着它的脑袋一边笑道:“小白,还是你对我好。”
      白天一行人回来之后,韩玉凌径自离去,说是要回京城处理一些事物,小纱不停的在苏茗烟耳边唠叨着无觅宫的人有多么的坏,把她关在密封的石室里不说,还让跟她有仇的何珏看押她,这半个月她把平生所学所有文明的骂人方法语句都实践在了何珏身上,可是人家何珏压根不理她,只是偶尔丢个或冷淡或不屑的帅气眼神。
      苏茗烟听完只是笑着拍拍她的肩:“小纱,你遇到对手了,何时你能把何珏激怒,你就赢了。”

      小纱就睡在隔壁房间里面,苏茗烟打开房门,看了眼天上如银盘般的明月,不由的一叹,抱着小白往竹林里走,小声自语道:“月圆人不圆,这月亮圆得可真让人讨厌,什么时候我有钱了,就发射一枚宇宙无敌超级霹雳大炮,把月球炸成两半,永远都圆不了,让丫得瑟!”
      说完,苏茗烟停下脚步,摸摸小白的脑袋叹道:“完了小白,我的人格已经开始扭曲了,怎么办?”
      又是一声暗叹,苏茗烟把小白放在地上,哄到:“乖乖小白,赶快便便,完了咱们回屋继续睡觉去,睡不着用胶糊住眼睛也得继续睡。”
      竹林间传来低低一叹,和着夜风缠绕在耳边,让苏茗烟不禁全身警惕起来,还未等她喝出声来,那人却自己从竹林深处走了出来,一身黑衣,温润如玉,正是日间说要回京城的韩玉凌。

      见着韩玉凌,苏茗烟不禁一愣:“你不是回京城了吗?”
      韩玉凌走到她身边,浅淡的摇摇头。小白因为不是第一次见韩玉凌,所以大半夜的见着熟人特别兴奋,将苏茗烟丢在一边就去蹭韩玉凌的裤腿。韩玉凌弯下身去将它抱起来,小白就更加猖獗起来,伸出舌头就朝韩玉凌的一张俊脸舔去。
      望着没有丝毫节操意识的小白,苏茗烟觉得作为它的主人倍儿没面子,于是抽抽嘴角意有所指的说道:“小白是只母狗。”
      苏茗烟话一说出口,韩玉凌的脸色便是一僵,苏茗烟话中的意思很明白,小白之所以喜欢他纯粹是因为把他当成公狗了。哭笑不得的把小白塞进苏茗烟怀中,韩玉凌望着她柔声问道:“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嗯,有些睡不着。”苏茗烟瞧瞧他,好奇问道,“你不是回京城了吗?怎么半夜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没走?”
      韩玉凌只是摇头,望着浓浓夜色微微眯了眯双眼,薄唇抿出一丝浅笑的弧度:“二年前的今天,我与她相识,也是这样一个月满风浅的夜晚。”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过去的她,苏茗烟胸口顿时一阵憋闷,不知为何,只要他一提起从前,她就觉得心跳困难,整个人如被巨石压住一般难受。
      小纱说韩玉凌负了她家小姐,而韩玉凌却说他被她骗了。到底事实真相如何,恐怕也只有以前的苏茗烟自个儿知道。

      余光瞟了眼眉头有些微皱的苏茗烟,韩玉凌径自缓缓说道:“两年前,我独自一人骑马途经云山,在一处山谷处,见着一棵百年老槐树,槐树之下,一身青衫的二八少女正挥舞着手中的剑,她的身姿极美,下手快准狠,招式柔中带刚,眼中露出的那丝狠利之气更是让人不禁望而却步。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头,我虽不明白她为何会半夜出现在此练武,但是我想,她武功既然如此之高,就算遇到一般的劫匪也能轻松解决,于是我准备离开。”
      韩玉凌顿了顿,将目光投向苏茗烟,见她认真在听,还用期待的眼神等着下文,不由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然而她停下来之后,却靠在老槐树下将自己缩成一团,嘤嘤的哭泣起来。我虽然很好奇她的过往,却也没有贸然去惊动她。赶了半夜的路,我也累了,便寻了处干净的草地躺下,这一睡便到了第二天清晨。”
      苏茗烟眨眨眼睛:“然后呢?”

      韩玉凌望着她笑了笑,带了一丝苦涩的味道:“我醒来后,老槐树之下已然没了她的影子,但是,我的身边多出了几个刚洗过的新鲜果子。槐树自古以来便寓意姻缘,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注定了我们有缘无分。”
      苏茗烟微微张嘴,随后从腰中抽出一张白纸,没有画笔,她便在地上捡了根小树枝,往土里面戳了戳,就着脏脏的土便在白纸上画出几个大字。韩玉凌微微一怔过后凑过去一看,额头顿时挂上三条黑线。
      白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浅色大字——追男三十八招:槐树为媒。
      满意的将纸叠好收入怀中,苏茗烟笑脸吟吟的望着韩玉凌问道:“韩公子还有没有什么故事要讲?”
      韩玉凌抽抽嘴角,别过脸去:“没有了。”

      撇撇嘴,苏茗烟一边摸着小白的头一边问道:“韩公子,你当真要娶我吗?”
      韩玉凌转头望着她,沉默良久,这才点点头。苏茗烟睁大好奇的双眸继续问道:“那我们需要入洞房吗?”
      韩玉凌干咳一声,随后含笑望着苏茗烟:“你觉得呢?”
      苏茗烟没料到他会反问一句,不由的有些尴尬,眼神四处乱瞟,忽然瞟到他腰间挂着的一枚黑玉,正是那日在周幽王墓,她送给他的,没想到他随身佩戴着,这块黑玉到是很配他的黑衣他温润内敛的气质。
      忽然又想到今天他插了一根白玉簪在自己发间,他们两个算是互换定情信物了咩?还好晚上睡觉前把假发给卸了,那根白玉簪也放在了枕头底下,不然此时被他看到,估计他也会跟她一样想到“互换定情信物”这几个暧昧的字眼。

      沉默了会儿,苏茗烟长叹一口气望着韩玉凌忧愁的说道:“凤影说要我与你成亲才把乾坤明镜还给我,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先找到薛溪,薛溪失踪得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薛伯伯又有所隐瞒,明天我就先回御剑山庄,看能不能让薛伯伯说出他不想对我们说的事情,毕竟这事儿有关薛溪生死,都一个月没消息,我真的有些担心。”
      苏茗烟清秀的眉头蹙了起来,韩玉凌朝她安慰的一笑:“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那送噬星剑到无觅宫的人定然是在酝酿什么阴谋,他们抓了薛溪便是用作筹码,不会伤及他的性命,我们该做的,便是等。”
      苏茗烟看看韩玉凌,随后点点头道:“好。”
      看了眼夜色,韩玉凌朝她柔声道:“夜色深了,早些回屋睡觉吧。”
      苏茗烟点点头,看向他:“那你呢?”
      “不用管我,去睡吧。”
      “……好吧。”苏茗烟默默转身抱着小白离去,她能感觉得到他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又是一股揪心的感觉,苏茗烟吸吸鼻涕,进了小院子。

      目送苏茗烟离去,韩玉凌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眼中神色不定,不知过了多久,两个黑衣人从黑夜中闪身而出,跪倒在他身后。
      韩玉凌回过头淡淡问道:“查到御剑山庄可否与人结怨?”
      一个黑衣人点点头,双手奉上一卷卷轴,恭敬道:“御剑山庄向来以和为贵,在江湖与朝廷上面似乎都没有树敌,但是有传言说五年前江南莫家一夜灭门之事,便是御剑山庄在暗中使坏。”
      韩玉凌一怔,江南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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