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谈》水凝然

13、信无可信

　　小纱那丫头被苏茗烟丢在无觅宫里面半个月未管，不知现在如何。苏茗烟倒是不担心，她虽不知凤影在朝她打什么心思，但是，既然他没有伤她，肯定也不会伤小纱，小纱和乾坤明镜，是他牵制她最好的两样东西。
　　她一个人不敢涉险，有了韩玉凌林玄洛作陪，便有了些许底气。
　　再次踏上那座山头，苏茗烟有些好奇的朝林玄洛问道：“乖弟弟，那日你是如何知道凤影把我抓到这里来的？”
　　林玄洛笑笑：“流云教又不是吃素的，你以为我跟你那彪悍的丫头一样缺心眼么？”
　　苏茗烟白他一眼：“这话你留着跟小纱说吧，看她不揍烂你的小嘴儿！”
　　林玄洛毫不畏惧的耸肩道：“她打不过我。”

　　半山腰上依旧布有不少无觅宫暗哨，虽然不确定凤影在不在这座山洞里面，但是，这是苏茗烟唯一知道的一个地方，上次被他掳去时的那个山洞不在烟州，而且当时她一路都被塞进麻袋里面，根本就不记得路线。
　　到了安全与危险的交接线处，林玄洛像上次那样停了下来，朝苏茗烟坦白的说道：“上次进去救你出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无觅宫根本不可能防守得这么松懈，唯一的解释便是，上次无觅宫宫主是故意让我进来带你出去的。”

　　苏茗烟微微一怔：“是么？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不用闯进去，直接走进去就可以了。”
　　林玄洛含笑点头：“这凤宫主不知打着什么心思，只等你这只肥鱼自动上钩呢。”
　　一直沉默着的韩玉凌见了这茫茫山色，眉头似乎总是若有似无的皱在一起，看了眼旁边嘴角微微含笑的苏茗烟，他心中莫名有些忐忑，直觉告诉他，凤影打的心思，可能会将自己牵扯进去。
　　本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可以淡然处之，唯独事关她，他便会犹豫会不安。
　　葱郁山色，明媚春光，说不尽的缠绵悱恻朦胧蛊惑。

　　明堂的山洞大堂，十八盏油灯静静燃烧，小纱站在正中央，抬头看了眼前方座上之人，眼中带了一缕愁丝，犹豫良久才开口问道：“宫主，小姐半个月都没来找我，会不会是猜出我……”
　　剩下的字难以启齿，小纱歉疚的低下脑袋，坐在大堂之上的凤影挑眼看了看她，抿唇一笑，凤凰面具被灯光染上一层朦胧的黄晕，手中把玩着一面精致灰褐色的镜子：“以怜儿的聪明，早在五年前恐怕就猜出你是我派在她身边的人。”
　　胸口顿时被一股气堵住似的难受，小纱将脑袋低垂得更加厉害，一边站着的何珏听到小纱是凤影派在苏茗烟身边的人，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惊异。似是注意到何珏的脸色，凤影朝他淡淡说道：“何珏，小纱是无觅宫的人，此事切莫让第四个人知道，如今游戏刚刚开始，怜儿想玩我便陪着她玩，从今以后，小纱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你尽力助她便是。”
　　收起眼中讶色，何珏恭敬的点头：“是。”

　　小纱还记着仇，嫌恶的看了一眼何珏之后上前一步朝凤影说道：“宫主，小姐似乎真的不是以前的小姐了，她跟两年前的苏茗烟差距很大，也许她真的只是想要回乾坤明镜回自己的家。”
　　纤长的手指抚在乾坤明镜精致的细纹上，凤影眼中闪现一丝茫然，喃喃道：“有时候觉得是她，有时候又觉得不是她，你不知道怜儿有多么聪明多么会伪装，小时候我经常被她作出的假象所迷惑，那时的她，善良可爱，如今事过境迁，那样的怜儿，再也不会回来了。如果可以，我真愿她早日洗去记忆再入轮回，可是，我又盼着还能再见她，哪怕她离我千里远，哪怕她再也不想再看我一眼。”

　　很少见到凤影用如此落寞的语气倾吐心声，小纱和何珏静得呼吸都不可闻，良久，凤影低低一叹，将目光投向小纱：“不管真相如何，你继续待在她的身边，若她是两年前穿越而来的孤魂，必然不会怀疑你，若她还是以前的她，五年前她未拆穿你，如今也不会，你只需继续做你的苏小纱，护她安全便是。”
　　小纱点点头：“是。”

　　似是想到什么，凤影眼眸直直射向小纱：“转魂珠是不是被你扔了？”
　　小纱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没呢没呢，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哪里敢丢，小姐说上面的王八太丑让我扔了，但我想既然是宫主的东西肯定贵重，所以替小姐收了起来，还放在药谷里面。”
　　凤影嘴角一抽：“不是王八，是神龟！”
　　小纱擦擦额头汗：“是，是，是神龟，长命百岁的神龟！”

　　深呼出一口气，凤影靠在座椅之上，双手拿着乾坤明镜搁置腿上，瞌上双眼，沉默良久，这才下决定一般平静的说道：“她来了，还有韩玉凌和林玄洛，我就不露面了，让何珏送你出去，顺便带一句话给她，与她成亲只是为了一了心愿，既然她不是怜儿，这婚礼自然不作数，若她还想要乾坤明镜，就与韩玉凌成婚，婚后一个月，本座亲自将乾坤明镜作为贺礼送至她手中。”
　　小纱顿时惊得瞪大眼睛：“宫主，你脑子有……啊不是，属下没有觉得宫主脑子有毛病，只是觉得奇怪好奇与惊讶，如果小姐真是以前的小姐，宫主你这是把心爱之人拱手让人啊！”
　　凤影并未回她话，只是问道：“你可知韩玉凌另一个身份？”

　　小纱愣了愣，摇摇头：“他与小姐相识的时候，小姐经常将我支开，我估计小姐也不知道韩公子的真实身份，就连御剑山庄薛庄主对他都忌惮三分，韩公子是不是朝廷的人？”
　　凤影点点头：“虽然韩姓在大陵国很常见，但是，韩也是皇家姓氏，当今瑞王韩跖，字辰琰，与天子一母同胞，虽不事朝政，但掌管大陵国内库，是皇帝和太后最信任喜欢的王爷。”
　　小纱继续愣中：“宫主的意思是……”
　　“世人皆知瑞王字辰琰，却不知他本字玉凌，辰琰是后来皇帝赐的字。”凤影淡淡说完，半睁双眼脸色皆藏于面具之中，“很难把一个江湖人和王爷联系起来，所以这些年来都没人能猜透他的身份，苏茗烟不是喜欢他么，我就成全他们好了。”

　　小纱从惊诧中回过神来，随后怀疑的看向凤影：“宫主，为何要让小姐嫁给瑞王？你可知道一入侯门深似海，我还是喜欢能在江湖上面晃荡无忧的小姐。”
　　凤影瞅她一眼：“瑞王不同于其他的王爷，从他二十四岁还未娶妻纳妾便可以看出。苏茗烟要嫁给他，而且还要以正妃的名分嫁入瑞王府。”
　　小纱瞪大眼睛：“小姐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名门之后，瑞王是太后的亲儿子，怎么来说都不会让瑞王以正妃的名份将小姐娶到王府的。”
　　凤影轻哼一声：“那是瑞王的事情，你担心这些做什么？小纱，不信的话我跟你打赌如何？苏茗烟会嫁，韩玉凌会娶。”

　　小纱眼睛蓦然瞪大，随后又渐渐平静下去，微微低头喏喏道：“小纱知道了，宫主与小姐还有韩公子都不是一般的人，不管你们都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护小姐周全。”
　　凤影微微眯了眯眼：“如果有一天我让你杀了苏茗烟，你会照做吗？”
　　猛然抬起头，小纱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影：“宫主不会的！”
　　“我是说假如，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定，善恶一瞬间。”凤影重新闭上眼睛，绕绕手，“你们走吧，别让他们久等。”
　　“是。”

　　苏茗烟、韩玉凌、林玄洛三人被无觅宫弟子拦在了半山腰，过了良久，他们等来了一身黑衣的何珏和面色郁郁的小纱，何珏苏茗烟认识，上次被迫与凤影拜堂的时候，给她递红花的帅气少年就是他了，只不过她不知道他的名字罢了。
　　远远的，小纱见着苏茗烟就狂奔而来，一把扑在苏茗烟怀中，哭得昏天地暗：“小姐你太坏了，居然到现在才想到我！我还以为你见着美男就把我丢到脑后去了。”
　　“咱这不是在找帮手花了点时间嘛！”苏茗烟含笑拍拍她的背算是安慰，随后好奇的问道，“那凤宫主怎么这么容易就把你放出来了？”

　　小纱松开苏茗烟，抽抽鼻涕揩揩眼泪后朝她解释道：“凤宫主说小姐既然不是他的怜儿，那日拜堂便算作废，他还说小姐如果想要乾坤明镜的话，就要……”话有些说不下去，小纱瞅了瞅一边薄唇轻抿的韩玉凌。
　　“还要什么？”苏茗烟好奇中，这凤影做事一天一个调，她可拿不准他的心思。
　　收回眼光，小纱望着苏茗烟一口气把其余话倒光：“那凤宫主说，要韩公子娶你，以正妃之礼，一个月后，他便会亲自奉上乾坤明镜。”
　　苏茗烟瞪大眼睛：“什么？！正妃之礼是什么意思？”
　　小纱瘪瘪嘴，瞅向韩玉凌：“那要问韩公子了。”

　　苏茗烟将诧异的眼光投向韩玉凌，韩玉凌被她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干咳一声撇过头去：“瑞王韩跖，字辰琰，另有一字玉凌，我并未欺骗于你。”
　　慢慢收回惊诧的目光，苏茗烟转过头去微微敛眸淡淡的道：“嗯，我与你并不熟，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尊贵的王爷，民女惶恐，小纱的话你不必当真，乾坤明镜我会再想办法要回来。”
　　韩玉凌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苏茗烟半响，忽然点点头道：“好，我娶你，以正妃名份。”
　　其余四人皆惊诧的看着韩玉凌，他表情依旧淡淡，眼深如潭：“不必惊讶，我不过是想为你找回乾坤明镜，毕竟……”

　　他的下一句话也许就是，毕竟你走了，她才能回来。苏茗烟了然的低垂双眸：“多谢王爷相助，苏茗烟只有来世再报答，娶了我若真正的苏茗烟回来，也算是成全了一对有情人，如果我走了她还是没回，王爷随便安个罪名撤了我这正妃之位便可。只不过，民女只是一介草民，恐怕够不上当瑞王妃的资格。”
　　韩玉凌几不可闻的一叹：“娶妻是我自己的事情，无人能干涉。”
　　苏茗烟抿抿唇，抬头看着韩玉凌：“王爷不好奇凤宫主让你娶我的目的？”
　　韩玉凌摆摆手，幽深的目光投向远方，喃喃道：“别人的目的关我何事？娶你是我自愿的，只要你愿意即可。”

　　为了乾坤明镜我当然愿意啦！苏茗烟笑了笑，本来有些烦闷的心情也顿时全无，她要变凤凰飞上枝头了，不知道瑞王府大不大，够不够她和小纱两个人折腾的？能在离开之前过一过当王妃的瘾，不枉来古代走一遭啊！
　　只不过，薛溪的事情该如何解决？想到薛溪，苏茗烟不禁蹙起了眉头，朝何珏问道：“你们宫主为什么不出来？不行，我还是得见你们凤宫主一面，我有事情要问他。”
　　何珏面色不改，回道：“宫主不愿露面，作为属下，在下也无权过问，薛溪失踪一事在下已经着手在查，若有消息，定然会告知苏姑娘的。”
　　见凤影执意不肯露面，苏茗烟也别无他法，看来薛溪的事情还得另找法子。
　　真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薛溪还无下落，苏茗烟被迫又要嫁一次，而且这次是真嫁，嫁给大陵国的瑞王爷，她很好奇凤影的目的，新婚夜应该会很不平静。

作者有话说

　　介个素曾经相信爱情的莫怜，也就是凤影口中念念不忘的怜儿，她长得比苏茗烟美，她爱穿红衣只因为有人在她耳边低声承诺过，若她及笄，便来娶她。然而，她抱着奢望等希望，却等来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