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编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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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友亮的这笔款子便这样处理了。
晚上明澜回城后，并没有回钱庄，而是直接和扇芝回了府上。
她这一趟也算是搞的挺狼狈，衣服勾破的撕破的，看起来真是不成样子。
到了明府，明澜便想和扇芝绕过前面堂屋赶紧回幽兰居换下衣服，可谁知过了垂花门，走过抄手游廊的时候，却不料迎面正碰上了袁氏和她的宝贝儿子明奉。
袁氏起先先是一惊，以为是哪个冒失小子竟这么不懂规矩，随便跑进内院来了，待到仔细一瞧才看清，那竟然是明澜。
“哟，原来是二姑娘回来了，吓我一跳。”袁氏装腔作势拿着手巾捧着心口，脸上却全是揶揄之色。
明奉瞧着明澜的样子，便在一旁讥讽道：“二姐姐穿成这样难不成是扮戏子去了？只是怎么这般不小心，连衣服都勾破了。”
明澜素来知道这个明奉是最口无遮拦的，也不把他的话往心里去，淡淡笑了一笑便就要走。
可谁知这母子俩却还是不依不饶的唱着双簧。
袁氏假意斥责儿子道：“明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明家上下谁不知道你二姐是最有本事的，那么大个钱庄照样管的有声有色，井井有条，你可要多跟着你二姐习学习学呢。”
她又朝向扇芝说：“你这个丫头也真是的，跟着小姐出去，怎么就伺候成这么个样子回来了？咱们明家可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让别人家看见明家二小姐衣冠不整，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来呢，到时候整个明府上下可不都要跟着一起丢脸？”
她这话指桑骂槐的意味甚浓，明澜不想解释，也懒得理她。
“二婶子教训的是，我这就回房将这身衣服换下来。”说着，便带着扇芝走了。
回到幽兰居，扇芝气鼓鼓的满肚子不忿，朝明澜道：“二小姐，刚才你怎么不反驳二奶奶和三少爷呢，反倒让他们拿下话柄编排你的不是了。”
“他们要编排，就算拿不到话柄，也自是有话说的。”明澜不以为然，不过让他们在口头上讨些便宜罢了。
“小姐，我可是为你不值。你辛辛苦苦在外面奔波，今天这一遭又惊又险的，还差点被那个黑煞神给推到了河里。这会子回来却还要再受他们的气。”扇芝仍是咽不下刚才的那口气。
明澜摇摇头，拉过她说道：“扇芝，这样的话以后可别再说了。这府里上下盯着我们的眼睛可不少，这几年里我帮着爹爹管理生意，他们早就看的不顺眼，在府里咱们就好好过日子，言语上的挤兑能忍便忍，别闹出什么大事非来，但若是有一天真的欺到了头上，那该怎么做就绝不手软。”明澜饮了口热茶，淡淡说道。
她并不在意这样的小事，府里女人间的争斗，从来就不应该属于她。
这一点，她非常感谢自己的父亲，若不是他的开明，她一个宅门里的小姐，又怎么能真的走出院门，去做男人才做的事儿呢？
明澜才将衣服换上，罗姨娘就挑了帘子进来了。
“姨娘，你怎么来了？”明澜招呼着她坐下。
“二姑娘，老爷让你去一趟书房里头，好像是有话要跟你说。”
明澜转了转眼珠，微皱了下眉头问：“可知道是什么事？”
罗姨娘摇摇头：“那倒不清楚，只不过刚才二老爷过来和老爷嘀嘀咕咕了一阵，才刚走，老爷便让我过来喊你过去了。”
明澜听罗姨娘这么一说，心里也便有了数，点一点头便起身了：“正好，我也有事要过去和父亲说。”揣过紫铜手炉放在袖笼中，便随着罗姨娘一同去了。
还没进书房，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咯咯笑声。
明澜走进去，见父亲正和六岁的小七明敏在一处认字，明敏前些日子学了些字，但小孩子学过便又容易忘了，这会子再给她读出来却是连篇错读，惹得明若山哈哈笑了起来。
明澜走过去，朝父亲问了安，也笑道：“爹爹，您一下子教的太多了，七妹怎么能记得住？到时候人家可要笑话您这个老师教的不好。”
明若山见明澜来了，便让罗姨娘先带明敏回去睡了。
等到屋子里是剩下了他们父女二人的时候，明若山才道：“澜儿，你今日可有事儿要对我说？”
“有。”
“那你就先说吧。”明若山刚才听了明若水过来说袁氏瞧见明澜衣衫不整的样子，心里大为诧异，便想要叫她过来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既然愿意先说，那明若山便先按下了话头。
明澜道：“爹爹，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今日我到西郊村去收一笔到期不还的帐，这家买地的人叫张友亮，他去年跟我们钱庄借了一笔款子买了二十亩水浇地，原本的契约上写的是一年到期连本带利归回，若没有能力还钱的话，便将地卖了抵债。”
明若山点了点头道：“这样的借贷生意，钱庄一向都是这么做的，如果商户逾期不还的话，那便只有请官府出面追讨。”
明澜继续说道：“可是这些买地的人大多是一些富农，他们靠天吃饭，就如去年因为雨水不足，所以收成就特别不好，赚不到钱他们便没有能力还，如果硬要他们卖地还钱，那就等于断了他们的活路。女儿有一个想法，钱庄里这样的商户不在少数，咱们可以变通一下，不定一年的死期，而是以三年为期。若是第一年能够归还，那便只收一年的利钱，若是没有能力，要延期一年的，便将地契抵押给钱庄，但是利钱要从原来的五千两六厘涨到八厘，如果还要再拖一年，利钱就在去年的基础上再涨两厘。三年之后还是没有还款能力的，再卖地抵债也不迟。”
明若山听了明澜的这一番话，仔细地想了想，觉得也是颇有道理。
这么一来，给商户一个缓冲的时间，钱庄有地契在手，便也有了保障。
这一部分的商户毕竟不是占的钱庄的大头，不会影响钱庄的流动资金，可是大盛钱庄这为民着想办事的名声却是能够传出去，有百利而无一害。
明若山赞许地点头笑道：“澜儿，这个办法可行，明天你回钱庄交待一下怎么处理便行了。”
“爹爹，今天因为去了西郊村那个张友亮家谈这件事，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衣服不小心被划破了，没想到口袋里的钱也一并都掉了，在船上和那摆渡船夫差点起了争执，但所幸没什么大碍，一个好心的渡客替我们交了船费。”
明若山原本叫明澜过来要问的便是这件事，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在有惊无险。
“澜儿，你虽在钱庄管事，但以后这样的事儿还是让其他人去做吧，你毕竟是一个姑娘家，若是真的遇上了些什么事儿，那不是让爹爹为你担忧操心么。”
明澜忙道：“女儿记住了，以后一定听爹爹的话。”
明若山看着女儿这般懂事能干，心里却是一阵感慨。说起来，他还有两个儿子，大少爷明衍和四少爷明阳。
但是可惜的很，明衍虽然是明家长子，但是在做生意上却并没什么才能，打理简单的生意还行，但是说到处事能力以及与商户打交道的本事，却是逊色的很。至于小四明阳，虽然人很机灵，但年纪尚幼，前一阵子又生了一场病，明若山打算等他病好了之后，再放到钱庄里去好好历练历练。
二房也还有一个儿子明奉，但更是没法指望，这个小子不给明家添乱已是再好不过，若是真将生意交到他的手上，只怕没几年就会败得渣都不剩了。
明若山如今最为倚重的便是这个二女儿明澜了，她的才干能力，比起一般的男子都强。他甚至想过，如若再过几年几个子侄仍是不成气候，那便为明澜招个入赘女婿，将这偌大的家业都交给她。
第二日，明澜仍是起了个大早就带着扇芝去了钱庄。
刚到门口，却见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天色未明，扇芝提高了手里的灯火明澜才看清这人的样子。
这人二十多岁的年纪，容貌甚是清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站在门口，看起来倒是像在等人。
那人见了明澜之后，微微打量了一番，行了个礼问道：“姑娘可是明家的二小姐？”
“你认得我？”明澜不由有些好奇。
“在下赵书进，是钱庄新请的账房。因为大雪耽误了船期，昨儿半夜才到的城里。”
“昨儿半夜到的？你该不是一直都在这儿等着吧？”明澜见他不停搓手，身子都蜷缩在了一起，显然是冻坏了。
“原是想找家客栈投宿的，但人生地不熟，只寻见了这附近的几家客栈，偏生人家又都客满了，我想着也没多少功夫，就在这儿等着了。”
一边说着，扇芝已经开了门，明澜将他带了进去。
先沏上了一杯热茶，明澜让他喝着暖暖身子。
他微微哆嗦着，也不喝，只将茶盏放在手里捂着。明澜见状，便将自己手里的手炉拿了给他，又问：“赵先生是青州人，从那儿过来，路程可不近啊。”
这个赵书进是明若山在济南的一个朋友推荐过来的，据说是个算账的好手，也曾在青州、济南不少的商号里做过。如今能来苏州府，到天下闻名的大盛钱庄当账房先生，那对他而言，的确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明澜见赵书进似乎缓了缓神，便吩咐扇芝去准备些早饭过来。又特意嘱咐了一句，赵先生是北方人，口味重些，准备下粥小菜的时候，那些口味偏甜的就不要端上来了。
这是赵书进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明家二小姐，并没有别人口中说的那样是个尖狠利害的角色，反倒十分客气宽厚，让这个远道而来在门外站了半宿的远方来客心中涌起一股微微的暖意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编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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