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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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量地笼络手中的实力，律清浅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布局，最早可以追溯到她把翘楚从勾栏阁里面救了出来。她十分聪明，而她的第一个师父却又是思想高深莫测的周穆，因此哪怕当年周穆冷落过律清浅很长一段时间，可在棋课上，周穆却还是忍不住称赞律清浅在棋道之上最得他真传。
洛鉴玉性格温和，棋子的气势也跟随着变得规矩保守；复琛自小在军营中受训，棋子的气势从一开始就是锐不可当步步进逼；而律清浅则和周穆一样，都喜欢悠闲地在棋盘上看似随意地或攻或守，然而只要时机到了，对方便会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引以为傲的防守或者进攻，都会成了障碍，他一早已没了退路。
兵法之道让律清浅深知她要知己知彼，因此她学的占卜星象，哪怕被别人说是旁门左道，律清浅也都从不介意，因为谁都不会明白这样的一门术法帮律清浅度过了多少的难关。
左手手心拿住对方的发丝，闭上双眼，专心默念要诀，然后眼前便会出现需要一串串需要破解的古文字，根据占卜前一晚的星象，右手的五指迅速地解读着上天仁慈泄露出来的天机，这一切的动作在律清浅如此沉静的一个人身上，总带了一股玄意。
律清浅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男子，他长相不凡剑眉星目，谈吐有礼，像是大户人家受过良好教育的子弟。然而，这都不是律清浅所知道的这个男子的一切。
“你追求飞黄腾达，可是你有想过飞黄腾达以后会失去的东西么？”
男子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于是他神情有一瞬的疑惑然后问：
“失去的东西？”
“若是想得到，总要以一物换取一物，想得到的东西越宝贵，失去的也就越多，这个世上没有不劳而获。”律清浅勾起了嘴角解释，笑容里隐约能看见一丝残酷。
“那么我会失去什么？”青乔问。
“你会失去你如今最重视的东西。”律清浅看见青乔吃惊的神情，可是她并没有为了让青乔好过撒谎。
“我……真的不能兼而有之么？”青乔最重视的便是他的家人，他生长在不甚富裕的一个家庭，他是长子，从小就聪明伶俐，小时候父母含辛茹苦地把他送去了私塾几年，后面却无能为力让他继续学下去，后面两个弟弟妹妹的出生让家庭负担更重，走投无路之下青乔被杀手门派的探子发现，打算带回去好好训练，在吃尽了苦头终于准备熬出头之际，却又被富贵人家相中，准备送去当男宠。
幸而他遇见了曾经有相似经历的翘楚。翘楚告诉他人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于是他来见律清浅，他不想就此了结一生。
“若你意志坚定，保存两者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在这一个月内，朝廷军营会开始招募壮丁，可是你没有内部关系是不可能中选的，因此你在后天的时候丑时初要在城西大街的张府外候着。”律清浅边说边把手中的青乔的发丝微微搓了一下，然后把它放进了一个红色的小信封里，滴了蜡封好了。
“我只需候着？”青乔问。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要怎么做。进了军营后再来见我，我会告诉你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律清浅提笔在信封上写下了两个青乔读不懂的字，然后抬眼微笑看着青乔说。
待青乔离开后，律清浅打开了桌子的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两列一模一样的红色小信封，律清浅把装着青乔头发的信封放了进去，然后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律清浅说。
门后出现了翘楚的身影，他看了律清浅一眼，然后有转头看了看青乔渐渐走远的身影，刚准备开口说话便听律清浅抢先道：
“翘楚，以前的事情就忘了吧。”
听此，翘楚忍不住对上了律清浅认真的目光。当他遇见青乔之时，他承认他有看见曾经的自己的感觉，因为走投无路，因为无从选择，因为被侮辱被强迫，所以想用自己的手给自己一个有尊严的了结。
可是翘楚哪怕心中再如何地波澜起伏，他如律清浅一样，最隐秘的心事不会让人得知。只是，眼前的人却知道他的不安，并且她认真不带有任何歧视地告诉他，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忘了吧。
“嗯。”翘楚低下头，眼中有一些湿润，心中的温暖都化为淡淡的一个字。
翘楚一直在替律清浅物色着各路来自各地的能人异士，若翘楚无法说服他们跟随他们，便会由律清浅出面。
这样的会面不可能在复府进行，因此律清浅在京城西买下了一处宅子，那个地方并不大，却足够律清浅的使用。可是因为律清浅不能频繁地离府，因此大多数的会面只能在复琛歇在军营的晚上或者是偶尔外出购物的时候。
复琛与律清浅的生活都随着齐国国情的改变而变得越来越忙碌，律清浅本不用如此着急，她忽然加快扩展手中的人脉，是因为她发现了复家在多年的聚集人力财力后，终于正式开始了推翻现任帝王的第一步。
事情是起源于一月前复府里的盗贼事件。那日深夜在各人都安睡的时候，府上忽然敲起了锣，律清浅起身更衣，隐约能听见外面有人喊着“有贼！有贼！”。那夜复琛与复铸均不在府上，因此过了一会儿便有人来告诉律清浅说在复铸书房那边出现了贼人，如今人不见了，让律清浅要小心贼人，同时也来了好几个护卫守在了律清浅的院子。
然而到最后，贼人都没有被抓住，府上众人清点了各自的物件也都没有被盗走，因此事件便也不了了之。只是律清浅却想到了什么，若真的是冲着值钱物什来的盗贼，应该是冲着放着各种贵重摆设的宴客大厅又或者是各主人的房间去，律清浅曾到过复铸的书房，因此她知道他的书房没有多余的值钱物什，只有各种各样的信件文本还有书。
这贼若真的是冲着复铸的书房去，那么要偷的便不是贵重物品而是复铸的信件文本。如此有价值值得派人来偷的文本，律清浅也很好奇那会是什么。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翘楚与好几个暗卫化妆成了府上的护卫，守在了复铸的书房多日，终于又遇上了所谓的“贼”。
那并不是贼，而是乌禄国的二王子，阿木奈，瑶宜的亲哥哥，乌禄国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继承人的王子。
据翘楚的观察，复铸的书房中有一条暗道，估计是联通到府外的，他为了掩人耳目从暗道回家，那么就显得他没有回过府，因此那些欲跟踪监视复铸的人也许会被迷惑了失去了他真实的行踪。估计再那一晚，是府中的下人不巧碰见了在书房准备进入暗道的阿木奈或是他的随从，因此才出现了抓贼的一幕。
复铸这么严谨的迂回到自己家中面见这个乌禄国的王子，为的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而在律清浅调查了这个阿木奈的背景后，她才确定了为何复铸要如此慎重地对待这件事。
阿木奈手中有五万兵权，而乌禄国现今的国君已经年迈，若复铸能与阿木奈达成共识，两人手中的兵加起来足以推翻齐王。
虽然这只是律清浅的猜测，可是根据复琛如今为了训练军人频繁歇息在军营的情况，她并不认为这个猜测会与事实有重大的偏差。
既然复家已经开始了联系外力，那么距离真正行动的日子便也不远了。
只是为了尽可能快地增加手中的筹码，律清浅不得不打起精神在不被府上众人发现异样的同时，了解复铸与他党羽的情况，安排好如今她手上的人的任务，还要想办法让那些不肯归顺的人心甘情愿地替她工作。
翘楚知道律清浅有替人占卜预知未来的奇技，飘燕以为律清浅身体一直不能完全恢复是因为小时候中毒留下的病根，因此飘燕要求律清浅要多休息，少忧思，可是从来没人知道律清浅的健康与占卜息息相关。
律清浅常对那些坐在她跟前要求得到什么东西的人说，若要得到必先失去。市井的占卜师也常说，天机不可泄露。这些，都是在多年前周穆传授律清浅这门奇技时所告诉她的原则。
周穆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慧眼，能看见属于天上神仙所阅读的仙文，上天赐予你一对明亮的慧眼，便也会从你身上取走一些东西。
而于律清浅而言，健康便是这一双天眼的代价。
周穆还说，你可以窥探天机，可是不能泄露天机。若你背叛上天，那么必定会被上天惩罚。
没有人知道，律清浅每告诉一个人他们日后会遇见的际遇，她的寿命便会被缩短。而律清浅也从来不抵触替那些人占卜并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这是她给那些肯为她卖命的人的谢礼，同时也是她握在手中最稳实的筹码。
在翘楚对律清浅汇报了最近的各种状况后，他带着律清浅写得好几封信关上离开了宅子。不久后伺候的丫鬟进来送上了律清浅每天都要喝的汤药，律清浅示意她们放下然后离开，她看着眼前热气袅袅的浓稠的药，知道里面有飘燕对她的关心，可是下一刻，律清浅端着汤药打开了窗，把它倒在了外面的花槽里。
“你懂为师的意思么？你若选择上天给你的天赋，便会失去健康，相反的，若你想长命百岁，那么便会渐渐失去这一对天眼。”律清浅把空空如也的碗放在桌上，脑海里回荡着当年周穆说的这一句话。
日子渐进，不久前翘楚救过的女子墨剪忽然出现在律清浅跟前说希望报答她与翘楚的当时对她的恩情，墨剪熟悉齐国南方的情况，对于律清浅发展南方的商业十分有帮助。律清浅十分清楚金钱的重要，没了物质上的支持，人脉再怎么扩充也成不了大事，这是为何复铸除了笼络军心拉拢官员以外还与国内各大商大户世家等等有密切的联系。
从军队的军饷、粮草到所用的武器都离不开金钱，然而在江西一带最大的商贾成家却一直不为复铸的邀请所动。只因早在好几年前，律清浅已经拉拢到了成家二少爷成恭，而通过这几年的努力，成恭从他大哥手中夺取了控制权，全盘接手了成家的生日并且打理得蒸蒸日上。
随着手上人员的增多，各地传来的信息也多了起来，飘燕甚至发现好几个复琛不在家的夜晚律清浅的房间都是通宵亮着灯。
在一次常规的诊脉里，飘燕发现律清浅的脉象不同于以往，开始有往坏的方向走的趋势，于是她忍不住开口劝谕：
“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因，可是你也清楚自己的身体，若你再不静养，很可能又会昏厥。近日你应是十分容易疲惫，而且也常觉头痛，我说的可对？”
“不瞒姑娘，的确如此。”律清浅如实回答。
“我会修改之前的药方，可是最重要的是你要静心休养，莫要再通夜不歇了。”飘燕性子高傲，难得苦口婆心地对律清浅说。
“谢谢姑娘的提醒，清浅定当注意。”律清浅点头承诺说。
待飘燕离去不久，律清浅便又重新埋头于读信回信，只是当她提笔写着信的时候，她只觉鼻间一阵瘙痒，下一刻一滴浓稠的血便从鼻中落在了信纸之上。律清浅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然而很快她便回过神来，抽出了手帕拭擦了脸上的血迹，把有血的信纸揉走，她压过一张崭新的信纸，重新认真书写了起来。
飘燕总能从她的脉象猜到她可能有的症状，律清浅也从来不会否认被猜中的事实，只是律清浅也一直没有把新的病征情况告诉飘燕。渐渐地，律清浅从偶尔流鼻血到开始咳嗽，然后开始咳血。
最后某一天在城西的大宅里，律清浅在翘楚送上信件时昏倒在地，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翘楚十分焦急，他想去把飘燕带过来，却又怕把律清浅独自留在这里不妥，便只能背着律清浅回到复府，只是当他踢开律清浅的房门时候，复琛正刚好准备拉门出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复琛还没来得及询问便发现了翘楚背上不省人事的律清浅，他神情一变，立刻出门把飘燕请了过来。待把律清浅安顿在睡榻上，复琛与翘楚都在等候飘燕的诊脉。
“许是天气骤凉，她受了风寒加之最近夜里睡不安稳，缺乏休息才会忽然晕倒。我去把薄荷拿来，她很快会醒过来的。”飘燕对房间里的另外两人说。只是她说的并不是实情，律清浅是因为没有听飘燕的劝说才导致昏厥的，之前飘燕已经警告过她了。只是飘燕也清楚律清浅不想让复琛知道她私底下做的事情，因此才对复琛说了谎。然而为了逼迫律清浅好好休息，她故意告诉复琛律清浅夜里睡不安稳，以复琛对律清浅的情意，他必定会抽出时间陪着律清浅。
“劳烦姑娘了。”复琛对飘燕说了一句，然后坐下在床头，拉过律清浅的手却发现她本来就不温暖的手此刻十分冰凉。
过了一会儿，飘燕带着薄荷叶回来，置于律清浅鼻间，不一会儿律清浅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地张开了双眼。待她眼神清明后，她先是看见了坐于她身旁的复琛，随后是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翘楚和飘燕。
“卿儿，感觉如何？”复琛并没有询问身旁的这个男子是何人，他如今只关心律清浅的身体状况。
“只是头有些晕。”律清浅答。
“日后我会多回来陪着你。”复琛皱了眉，握紧了律清浅的手说。律清浅点了点头，房间里的四人一时无言，过了一瞬律清浅认为还是有必要要解释：
“他是一直跟随我的护卫。”
复琛却没有看翘楚，仿佛不甚在意，只担忧地看着律清浅说：
“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隔了不久飘燕便下去开方熬药了，翘楚也跟着离开了房间，只复琛一直在床边守着，待律清浅终于睡着后他才离开房间。只是他打开房门却看见房间外的院子里，翘楚却还在那里等着。
复琛许是预料到了，脸色并无惊讶，两人对望了一会儿，复琛忽然出掌往翘楚打去，翘楚立刻往一旁躲开，立刻反守为攻，几个回合下来，复琛先收回了攻势，翘楚也打住了招式。他知道他并无杀意。
“你若是不能守住她，她身旁的位置便留不得你。”复琛开口说了一句，眼神带了狠意。
翘楚却没有说话，他只看了复琛一眼，然后迅速越过墙头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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