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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 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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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只感此刻恨不得立刻魂飞魄散一了百了,顾良妃是她活着时一生最憎恨讨厌的人。皇朝覆灭分崩离析她却还惦记着自己,若此刻是实体,恨不得活挖了自己的双眼,她真的好糊涂!
祁暮清冷哼了下,随口和边上的人交代的几句,便甩袖而去。平阳愣愣地待了会,跟在花荣的后头回到了文洛的屋子,痴愣地看着花荣的大惊失色与痛呼,浑浑沌沌地跟在抱着满身血污孩子的花荣从后门上马车离开。进了个有些陌生的府第,看到了许久没见苍苍白发的顾良妃,看着人来人往,看着文洛在安国夫人怀里慢慢咽气。
魂识再次模糊,恍惚间她突然忆起皇城破时她那些皇族血亲是如何被慢慢折磨致死,流尽最后一滴血,她又如何受到惊吓,痴傻疯掉最后却又忘却只勉强将一双儿女托付便撒手人寰。变成一缕幽魂后,她很久都记不得自己是谁?直到半年前才慢慢记起些事情。看到的却是文嫣出嫁,文洛病重……
傻傻地站在孤寂的山岗上,透明的手抚着墓碑,洛儿是娘亲害了你。仰天长啸哭泣开来,阵阵阴风卷得杂草乱飞鬼哭狼嚎,一阵发泄后平阳再次失去神识随风飘荡而去,一路往北越来越荒凉,等她再次清醒时,却发现自己停在一帐篷外。正纳闷时,一个异族打扮的俏丽少女掀帘走了出来,定睛一看,是文嫣——她这大半年来朝思暮想的女儿。
原地懵了会,没想到自己居然来到这里,想到惨死的小儿子不由刻骨揪心般的疼,再想到暮郎的狠心,疼痛已然麻木,心彻底空了,不再多做他想。看到文嫣满面含羞的笑容不由一怔,帐篷里走出个发须些许斑白的男子怀里抱着个襁褓。
文嫣都做娘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大概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看着那老汗王小心地将襁褓交到文嫣怀里,伸臂将她揽入怀里凑耳低语了几句,女儿酡红双颊一脸的羞涩。娇嗔了对方一眼,抱着孩子转身回了帐篷。只留下老汗王仰首哈哈大笑。
看到这番场景,平阳既难过又是心酸,却不由庆幸女儿究竟还是嫁了个疼她的男人,虽然这男人大了点。想到这,虽对老汗王有所抵触,却还是感谢他对文嫣不错。
身形一闪,飘进了帐篷里。里面布置的细腻体贴程度让平阳不由对老汗王又有了几番好感,看着文嫣满脸幸福地轻摇着婴儿床,片刻的恍惚后轻轻飘过去,瞅了眼孩子。却不想那孩子绽开笑颜,咬着胖乎乎的手指发出可爱的‘呜呜’声,粉嫩的小嘴倏地笑开,露出正在冒尖的小乳牙来。像极了小时候的文洛,平阳浑身颤栗,泪眼涟涟地看向孩子。
祁文嫣以为是孩子饿了要吃奶,温柔地俯身抱起孩子,轻语道:“合撒儿,乖,不闹不闹……”平阳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不觉目光放柔。没一会儿,老汗王笑呵呵地拿着个孩子玩的物件进来讨文嫣欢心,平阳自觉地转身回避开。
她决定留下来看着外孙合撒儿长大,也陪陪以前因缠绵病榻而无暇顾及的女儿。日子再次恢复往日的宁静祥和,在陪伴文嫣的日子里,她越来越发现女儿嫁的这男人委实不错,只是年纪实在大了点。
看着慢慢长大的外孙,平阳感觉死了的心好像再次复活了般,心里积压的怨恨戾气慢慢开始消散。可好景不长,合撒儿三岁生日前夕,老汗王非要替宝贝儿子猎训一头野马做礼物,不曾想被暴躁难驯的野马摔下马背,重伤缠榻。没几日的功夫,那些暗地不服老汗王的人合伙兵变,将老汗王活活刺死,头颅割下挂到了旗帜上。她的女儿文嫣被乱军拖入帐篷里活活糟蹋致死,尸体被栓到马后拖得面目全非,只双眼直直瞪看着天空,看着无影的她。
兵变成功的首领拿弯刀活活挑起她小外孙合撒儿,肠子五脏流出血液四溅,孩子在一阵剧烈痛苦的抽搐后气绝身亡。合撒儿凄厉的哭声响彻草原,平阳只感到眼前血雾一片,心再次被活活挖开,老天何其不公,她真想彻底魂飞魄散算了。就在平阳痛苦得再次面临崩溃时,却看到刘兰芝的父亲刘运倡笑着从一辆黑色斗篷马车上下来,走进欢呼雀跃的人群,与众人喝酒摆宴庆贺他们的‘成功’。
乱军叫嚣着架起油锅来祭天,将文嫣已然破烂不堪的尸身投了进去,遥看着泛起的缕缕青烟,轰然而起的油火照亮了半边天。众人的面目在平阳的面前慢慢扭曲变形,这一刻平阳彻底崩溃,她发疯般地咆哮开来戾气变成面目可憎的恶鬼诅咒若有来生,必让那对狗男女血债血偿。像是感应般,暗黑的天空风云变幻平阳只感到眼前一黑便失去直觉,她恨自己的懦弱,恨……
迷茫间,只感到后背火辣辣揪裂的剧痛,平阳恍恍惚惚地睁开眼,一下子愣住了,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当年未出阁时锦福宫闺房的秀床上,坐在床榻边正殷切红眼看着她的居然是即将及笄的十五岁正值妙龄的刘兰芝——她少时最好的闺蜜玩伴。
她居然回到了十三岁——那个最无忧无虑、父皇健在的时候,平阳不敢置信地看向周围,可眼前的一切又让她不得不信。平阳的贴身侍女秋月担忧地看着主子,边上的刘兰芝敛帕抽泣着,状似心疼地低语道:“对不起,都怪我不好,不该提议去玩那秋千。若不是你接住我,此刻我非得……却不想害的你受了伤。”
闻言,平阳低首掩去自己的情绪,是呀,就是这次受伤刘兰芝的细心照顾使得她俩的友谊堪比金石。可惜,怕前世只她自己这么想的吧。想到刘兰芝心狠害死自己,甚至最后连她的子女,外孙都不放过。心里的悔恨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看着刘兰芝此刻哭得娇弱彷徨的脸,安慰怎么也说不出口。
与刘兰芝初见是她七岁那年宫里元宵节父皇赏宴群臣家眷的宴席上,那时母后还活着,她淘气失手打翻了库尔国进贡的瓷瓶,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吓得她缩在母后的怀里不知如何下台时,大她两岁的刘兰芝突然从席上站起来,举杯敬言道:“好一碎瓶,祝我大夏朝岁岁平安,百姓安居和乐,陛下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现场沉寂了片刻,群臣反应过来纷纷跟着举杯庆祝下拜敬言。
刘兰芝的父亲那时只是礼部正三品的右侍郎,她这样斗胆越矩若是平常少不得挨罚,可那时情况太过特殊,皇亲国戚众大臣都在,最重要的还有外邦的使节。刘兰芝不合规矩的举动反而是解了众人的围,当着外邦使节的面摔坏进贡的物品,这事可大可小,若说的严重些就是当面羞辱他国的颜面,关乎两国邦交的大事。说小了,也就是公主年幼无意失手打翻一瓷瓶。但怎么都不是好事,刘兰芝了了几句就在那一刻解除了所有人的困境,父皇龙颜大悦,外邦使节也连连笑语恭贺。而自己也免于了处罚,只事后被母后念了几句。
不久,母后就将刘兰芝招进宫里做了她的伴读。两人的友谊由此开始,前世的她遇到困难时,刘兰芝总会第一刻出面替她解决,乃至自己出嫁时,刘兰芝自动请愿做陪嫁丫鬟,自己虽觉得辱没委屈了她,却因时刻离不开她终还是央求父皇降旨封了个女官,带着她远嫁到蜀地。生活中一直以亲姐妹相待,只是不想这姐妹是包藏祸心的,步步精妙谋划不知不觉中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让她做了个糊糊涂涂的冤死糊涂鬼。
想到这,恨不得此刻就以这茬事了结了这贱妇。因为前世自这意外后,刘兰芝在她面前再也没出过错,举止行为更为妥当贴切了。
瞅着神游太虚出了神的平阳,秋月担心地出口询问道:“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平阳一愣,迅速掩去眸子里所有的情绪,努力回想过去自己的言行,抬首弯唇轻笑道:“没事,只是在想些事情。兰姐姐,莫怕这事我不会与外人说的。秋月,你也记下,多约束下宫人,若本宫听到些闲言碎语必要你等好看。对了,兰姐姐你不是该出宫回家准备及笄礼嘛,速速回去吧,免得你家人记挂。过几日等我好些了,必前去捧兰姐姐的场。”
甫在惊吓中的刘兰芝低首拭去脸颊的泪,虽知道结果必是这样,心中的大石微微放下,也就没注意平阳的异样,弯唇浅浅笑了笑,伸手抚住平阳的手背,轻语道:“妹妹今日的恩情,我记下了。多谢公主,那我就先回家了。”
平阳努力面上装出十三岁女孩该有的憨纯,努努嘴,龇牙忍痛道:“后背好疼,让你回去便回去了。你走了,谁陪我喝药,谁给我扇风。”
刘兰芝愣了下,心中的大石彻底放下,暗暗吁出口气,平阳还像往常般痴缠她,也就是没怪罪自己的意思了。微垂螓首取笑道:“方才不还让我回家的,你个长不大的奶娃儿。难道出嫁还要我陪着不成?”
平阳心中一痛,差点支撑不住,忽略去后背抽烈的疼痛,笑道:“好嘛,好嘛,你且回去。明日我便找父皇给你觅个如意郎君,再也别来我这锦福宫。”
半真半假的话,平阳心里清楚在刘兰芝十五岁及笄礼上,她们将遇见影响彼此一生的男人——祁暮清。她的丑名也是在那一天名扬天下,使得前世的她只得躲在暗处瞅了几眼,并未与祁暮清打照面,十五岁御花园那次碰面是自己细心按排的,殊不知对方也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忆到这,低首眸光黯了黯,装着翻身埋进锦被里,闷声道:“走啦,走啦。我要睡了!”
刘兰芝又随意笑语了几句,细心地放下帐帘,便与秋月一道退了出去。准备收拾好,一会出宫回家。殊不知门一关,平阳便起身掀开床帐轻脚走到窗棂边,透过细缝看着外面此刻正与宫婢低声拌嘴笑语,脸上甚是轻松淡然的刘兰芝。
平阳无意识地握紧双手,指甲陷到肉里,看样子就算日后不认识祁暮清,刘兰芝对她也从未有过真心。上一世她确实瞎了眼,将个豺狼养在身边慢慢磨死自己都不知道。这一世,她不会再傻,无意识地摸向额头中央被刘海遮住红印胎记,就因这红印胎记,她一直被宫里人暗中笑称为丑公主,使得上一世的她一直觉得若不是因她的身份,嫁给祁暮清那样的俊杰男子着实是辱没委屈了他。
一声声的丑妇犹在耳边,心痛得已然麻木,这仇她一定要报,那便从消除这红印胎记开始。昔日柔和温雅的眼神变得冷漠淡然,素净的手指暗抚着窗框,暮郎——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