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易容术九

3、医谷初遇

　　入座后太上皇开始和易和闲聊，玄学这类的东西太上皇也知道点皮毛，随意和易和聊聊倒还成，和易和寒暄过后他笑着对凌麒道：“易先生通古今知未来，麒儿有什么问题不防请教一下易先生。”
　　易和忙苦笑道：“太皇陛下过誉了。”他不过凡人一个，和皇家打交道是这世上最痛苦、无奈的事情。
　　凌麒道：“易先生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太上皇错谔地瞪着凌麒，以为他是在故意刁难易和。
　　易和平和地笑了笑，很有几分仙家道骨之风：“殿下所思之事十年后可成。”
　　凌麒皱起了眉，小小孩童做此表情，十分可爱，太上皇道：“何事要等十年？普天之下竟有皇家也做不成的事？”
　　易和又向凌麒说道：“他日殿下心想事成，还望殿下能以天下为重，善待黎民百姓。”
　　太上皇摸着灰白的胡须，他想着难道这事是指隆登大宝不成？却又听凌麒冷然道：“天既不仁，那这天下又与我有何相干？！”
　　太上皇斥责道：“放肆！身为皇子，这话岂是你能乱说的？！”
　　凌麒冷冷地说道：“大荣朝皇子又并非我一人。”他曾想离开皇宫，生在帝王家是于他而言只是负累，但并非他想走就能走得了的，多次失败之后他想除非有朝一日他武功大成，能飞檐走壁，恐怕才出得了这华美牢笼，但这怕还真是要等十年之后了。
　　太上皇气得连喝了好几口茶降火。
　　慕容言听明白了一些，他奇怪地问：“你不想做一个好皇帝？国泰民安不好吗？”国泰民安这个词还是昨天他父亲说给他听，慕容方说他镇守边关就是为了国泰民安，慕容言才和他父亲相处一日就已对他极为敬仰了，认定他父亲说过的就是好的。
　　其实易和也没明说凌麒将来会是皇帝，慕容言年纪小也没人教过他哪些话不该说，因此他是心里怎么想口中就那么说了，也好在此处没有外人，太上皇也神色不动，他想听听凌麒要怎么回答。
　　凌麒看向慕容言，对方不过是个幼童，他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有没有听过劫数这种东西？我有逃不开的劫数。这天下没有我一样会是个太平盛世。”
　　什么莫名其妙的劫数？太上皇皱眉，他怎么就听不懂？
　　慕容言不信凌麒说的这天下没有他也会国泰民安，他听到的易和的意思就是这天下是否太平要看凌麒，“劫数？那我替你挡掉劫数，你还我国泰民安！”他年纪太小，不知道他此时全心全意许下的承诺到底会带来多严重的后果。
　　留有易家血的人中有某些人有种特殊的天赋，他们能使言灵咒，心若诚言灵咒就有极大可能能成功，但咒术都需代价，轻则使用咒术的术师从此不再拥有能使咒术的天赋，重则气血亏损而亡。但替人挡掉劫数又不同，替劫咒也是因果咒的一种，需两人之间有三世因果，施咒者才能替人应劫。这也可以说是因果报应，前三世你若曾做下亏欠于他的因，今生你方可用替劫咒还他一生平安的果。但有此缘份的人极少，至少易和活到现在只看过一次成功的替劫咒，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了第二次。
　　慕容言话音落地，奇景显现，金黄的光点凭空浮现在空中，光点越来越多直至照得整个房间金光灿灿，这些光点轻轻地晃了晃，然后便环绕着凌麒飞速地盘旋个不停，如同给他套上了个夺目的光环，凌麒并不害怕，他甚至伸出了一根手指去碰了碰，在他这一碰之后光环猛地张大，张至极限后又急剧收缩，最后光点以极快的速度悉数没入了凌麒体内。
　　慕容言毫无征兆地昏倒在地，易和神情悲悯地把慕容言打横抱起搂入怀中。
　　太上皇从刚才那令他此生难忘的一幕中回过神来：“易先生，这是……”
　　易和道：“小侄与殿下有缘，替殿下挡下了此生劫数。”他看向凌麒，“殿下可否能还他国泰民安？”
　　凌麒神色复杂：“我还是要十年后才能得偿所愿？”
　　易和道：“殿下，一切自有定数，现在如愿又能如何，得之易，守之难。”
　　凌麒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好，我会还他国泰民安。”
　　易和微笑：“谢过殿下。望太皇陛下和殿下恩准我等退下。”
　　凌麒看着脸色惨白的慕容言：“易先生，他会不会有事？”
　　易和道：“他的命数已改，没人能知他以后会怎样。”他叹气，“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他也不再多做停留，很快抱着慕容言出了皇宫。
　　慕容方回来后看到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儿子出去半天之后居然变得气息奄奄，他悲怒交加，易和向他述说了事情的详细经过，慕容方怔住了：“这是以命换命？”
　　易和道：“从某方面来说也可以这么说。”
　　慕容方一怔，紧接着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血滴落到地上马上渗入了青砖地面，只留下一个个深色小加点。
　　易和大惊，忙取出可以缓解情绪的药丸让慕容方服下，又点住慕容言的心肺处的几处要穴，好半天慕容言突如其来的吐血症状才缓和下来。
　　慕容方并不是因为慕容言的事吐血，他只是想起了一桩往事。当年他五哥的小女儿病重，五哥一家愁云密布，慕容方也难过得很，他就求他妻子易昔想办法救那个小姑娘，易昔犹豫着说只能试一试，最后她果然救活了他五哥的女儿，但此后易昔的身体变坏了不久后便离世，他却到今日才知道这居然是以命换命。
　　易和听了慕容方的讲述后叹息道：“前世因，今世果。这并非是你的过错，你不必有负担。”易昔当时恐怕也没想到咒术能成功。
　　易和虽如此劝解，慕容方仍是自责不已，但年幼的儿子尚人事不醒的在床上，他硬是打起精神询问易和要怎样才能救得了慕容言，易和道：“我送他去医谷。”
　　成平帝也派了数名御医来将军府，但御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去向成平帝禀报说看起来是先天弱症。怎么可能？前一天这孩子还好端端的，成平帝和太上皇只能感叹易家的玄术果然奇妙，批准了慕容方要提前离京送慕容言去寻医的请求。
　　次日慕容方便带人护送慕容言和易和去医谷，马车布置得很舒适，他们快马加鞭的赶路，不过半月就赶到了南岭西北方的森林边缘，再过得两日就抵达了丹霞峰下的医谷。丹霞峰和长天峰同在南岭中，只不过丹霞峰在西北方，长天峰在东南方，虽遥遥相望，实际上却相隔极远。
　　南秀山川峻美，千岩竞秀，万壑争流。此时正值夏末时分，丹霞峰下的密林中空气清新湿润，古树参天，枝叶扶苏。医谷就是丹霞峰下的一个山谷，医谷谷主叫梅仙鹤，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他医术高明，在江湖上有神医之称，在年轻时就与易和结识，两人意趣相投，这些年虽也不常见面，但常有书信往来。
　　今日易和来医谷却并未先让人送书信，梅仙鹤乍一见到他十分惊喜，又有些疑惑，待易和说明来意后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这位老朋友也有需要来医谷求医的一天。
　　梅仙鹤仔细看了马车内的慕容言的气色，他看得出慕容言气血亏损得厉害，如果放任不管，这孩子定是活不了多久，梅仙鹤道：“我就说你们易家的这些咒术太过于逆天，与天斗？谁能赢？”他曾经十分好奇并艳羡易家的种种秘术，后来得知了真相后便不再那么羡慕了，谁要用命去换这些天赋，他可是想活得长长又久久。
　　易和没说话，他倒不觉得易家的咒术是与天斗，易家人的天赋更像是上天赐与的礼物，不过是让他们在遇事时能多一些选择而已，他们能识别人心，或许会因此痛苦，却也能认识更多值得深交的朋友；他们能看到某些未来，虽然或许改变不了，但放手一搏也未必不能成功；他们使用咒术会反噬，却也可以选择永远不用咒术，或者只用些无伤大雅的小咒术。
　　慕容方焦急地问道：“梅老爷子，你可有办法？”
　　梅仙鹤道：“养着吧，养上十来年或许就能恢复到正常人的程度。”
　　慕容方神色黯然，但也庆幸慕容言不会因此丧命，神经放松后，慕容方也有些摇摇欲坠，易和忙扶住他，梅仙鹤帮慕容方搭了下脉，抑郁成疾，他叫了医谷中人扶了慕容方进谷休息，又伸手把慕容言抱下了马车。
　　慕容言被人搬动再加上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他醒过来了，虚弱地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有个身着翠绿衣裳的漂亮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后来他失望地知道这是个男孩，他叫叶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