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古代的灵魂》木影寒

7、如愿

　　好容易找到这么有趣的滑雪游戏，不想差点摔死。丁小棉担忧从此会被禁止滑雪，想探端木涵的口气，可他那天打一回来，便眉头紧蹙，心事重重，一到主宅，便进了练武房，一整晚都没看见人影。跟七公子的小厮察颜观色，全都敛声息气，唯恐触了逆鳞。

　　端木四公子森冷的警告言犹在耳，丁小棉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任性去打扰端木涵，过了十分沉重的一晚，只有想起二公子时，才好一些。

　　因晚上没怎么睡沉，第二天不免起得迟了，端木涵没有像往常那样催着丁小棉一道早起做他的跟班，已去了内宅请安。

　　丁小棉闷闷不乐，晃到池子边，坐在青石凳上等端木涵。可是寒冬天气，虽然阳光温暖，假山挡住了寒风，可石上的寒意却穿透厚厚的棉裤侵袭肌肤。没一会儿，小棉便坐不住了，站起来欲回去。

　　走了几步，又回头向通往家主端木桓起居的藏剑楼的甬道张望，如愿看见几位端木公子出了前厅，步下石阶。

　　端木澜、端木滇转了弯，沿一带花篱粉墙下的小径离去；端木涯也自朝紫宵阁方向行走。端木涵慢吞吞的，拧眉握拳，似乎在计较什么，跟在二公子后面。两人一快一慢，不觉距离渐远。

　　“喂！”丁小棉小步跑过去，轻轻叫了一声。端木涵乍见是她，猛的一愣，顿住脚步。

　　“你在发什么呆呀？”丁小棉皱了皱鼻子，轻轻嘀咕。她想：“这位七少爷一准忘了当初曾答应过她的，带她去紫宵阁住一段时间的事了。”

　　不过，丁小棉刚在昨天被端木滇的冰冷话语警告过，知道这端木世家不是她能任性的地方，也约略明白，端木涵是因为护着她才被哥哥们训责了。

　　如今，端木涵又是如此一副郁郁不乐的模样，多半又被这端木世家的家主、他的父亲训斥过了。丁小棉不觉有些不安，也为端木涵感到难受。七公子虽说受父亲宠爱，毕竟年幼，无论是武学修为还是其它才能，都远远及不上几位哥哥，反而因为家主的宠爱而倍受压力。

　　丁小棉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端木涯远去的挺直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委屈：“为什么，他能数次救我，可是却从不正眼看我一眼？为何一句话也不肯对我说？”

　　端木二公子形于外的气势太强，也太冷酷。他冷漠少言，但只是一个冷冷眼神，便能让诸奴仆下属心惊胆战。这种威慑力，似乎与生俱来。因为他生性不爱多话，自然不会用空洞言语威吓仆下；他并不像四公子端木滇那般，因掌管刑堂、手段酷辣而令人闻之胆寒；也不像三公子端木澜那样，统率附于流云庄的各处势力，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发号施令，令人凛惧。
　　可是，端木二公子并不用做什么，家仆部属见了他也会不由自主发自心底敬畏。更何况，他拥有不属于流云庄统辖的强大势力——他的母亲，是端木桓的正室，携东方一族势力，与端木世家联姻。他的母亲去世后，他就是东方氏唯一的少主。就算没有那些，端木涯本身的武功修为也令人不敢轻忽。

　　所以，就算是前世那样优渥环境中长大的丁小棉，很少会胆怯的丁小棉，在端木涯面前，不自觉的，并不敢像在端木涵面前一样随意。

　　丁小棉悒悒不乐，收回目光，扯了扯端木涵的袖子，垂着头，说：“其实滑雪一点也不好玩。你以后专心学武吧，要练得比四公子他们还要厉害。”

　　端木涵看了她一眼，拧眉道：“你说什么啊？”忽然扯着丁小棉快步急走，边扬声叫道：“二哥！”

　　丁小棉还在发怔，端木涯已闻声停步，微转身，垂了眼睑，看着端木涵，略略疑惑。

　　“二哥，我能到你那儿住段时间吗？”端木涵心一横，便将犹豫好久的要求提了出来。端木涯没有作声，只是扫了一眼愣在一旁的丁小棉，丁小棉只觉心中怦怦乱跳——原来，七公子并没有忘！那么二公子会不会同意呢？
　　她又是紧张，又是害怕。

　　“为何？”端木涯冷淡问。

　　“我……练习流云身法总是难以转圜如意，想请求二哥指点。”端木涵神情执拗，“父亲提起过，二哥十岁时就已经将流云飞雪的轻功身法尽数掌握。我现在也是十岁，虽及不上二哥，可至少也要领悟其中一种！”

　　端木涯神色冷淡，看了弟弟片刻，转身缓步离去。端木涵盯着地面，不觉握紧了拳，神色间难掩挫败。

　　丁小棉也以为被拒绝正失望之极时，却听二公子冷冷的声音传来：“明日开始，给你十天。”
　　端木涵霍地抬起头来。丁小棉乍忧还喜，悄声在他耳边说：“二公子的性格可真是酷，我还以为他不会答应！多谢你啊，我刚才还在想你肯定已经忘了那个许诺了。”

　　——酷？多谢我？许诺？
　　端木涵皱着眉，好一会才回想起答应过带她去紫宵阁住上一段时间的事来。
　　他看着丁小棉，心想她可真是心思单纯的小丫头……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是为了这小丫头才会向二哥亲近吧。
　　他不觉想起有关丁小棉身份的一些消息，以及三哥四哥亲自刑讯逼供的缘由——虽然那些消息真真假假，零碎混乱，可就因为如此，才更说明这小丫头的身份来历的确有疑点。而她是二哥救下的丫头，不服侍二哥，却去服侍三嫂，实在有些奇怪。

　　当初，他把这小丫头要来，是出于一时好奇，以致越来越喜欢，心甘情愿充作小棉的玩伴。
　　只是现在，他必须开始控制自己的情绪，就连喜好，也不能轻易让人得知。

　　凌晨时分，他唯一的同胞哥哥、六公子端木浔的心腹侍从那悲痛愤怒的神情又清晰浮现眼前，而刚刚在父亲跟前听到的片言只语更让他心冷。

　　五年前就离开端木世家的五哥六哥的温柔面孔依稀就在眼前。脾气最好的五哥，与自己最亲的六哥，全被逐出家门。尊贵的世家公子，一个沦落到与贩夫走卒为伍，另一个，在不久前一场江湖仇杀中下落不明。可是，这只是表面上的现象，更大的可能是有人有意陷害六哥。

　　就是英年早逝的大哥，明面上说是被仇家所杀，可事实究竟如何却不得而知。

　　端木涵有点怨恨自己的年幼来，怨恨自己没有更多力量去了解更多的事。也更恨自己，竟然无端浪费了那么多年时光。

　　他已在一夕之间长大。

　　“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丁小棉侧头，疑惑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端木涵一怔，回过神来，说：“我怎么脸色难看了？还有，我达成了你的心愿，你怎么感谢我？”

　　“我的好东西都是你买给我的，想不出送你什么啦。再说了，你是七公子，我是小丫头，还稀罕我的谢礼么。我心里记着你的好就是了。”丁小棉说。她因心里开心，笑得眼眉弯弯。
　　端木涵倒不意她如此回答——照他的了解，小棉应该会说‘这是你自己去学轻功，关我何事’，然后他就说不带她去，逗逗她，看她生气嘟嘴不理人的模样。

　　端木涵很意外地看着她。她高兴时便是纯粹的高兴，眉眼俱笑，罕见的单纯和天真，不知不觉，令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