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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诡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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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杀渐渐听小棉的话了,而小棉,把对小杀全部的感情移到了这位新来的伙伴身上。
它们太相像了,小棉更愿意相信它们是同一只,或者说现在的小杀是曾经的小杀的转世,也不愿去深想现在这位伙伴的来历。
至于那一个冬日,雪地上的惨厉景像,小棉下意识把它深埋,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噩梦。
一晃春已将尽,大片大片新绽的绿扑人眼帘,含着饱满的水意,蕴示着蓬勃的生机。
这天深夜,小棉晚饭只吃了点点,半夜时开始饥饿,便没怎么睡沉。
因为白天时,她与小杀在外面游荡了一天,夜色笼罩了才回来。回来时,放在桌上的饭菜已经冷透。
小棉本已没有胃口,且这晚的主食是她吃不习惯的面饼,她更不想吃了。
秋叶说,今日立夏,厨房里才特特做了面饼,并配以各种馅,有咸甜两种口味,又融合南方习俗,把面饼做成各种玲珑模样。
秋叶还说,今晚主宅中举办了盛宴。诸端木公子,及流云庄各部的首脑均聚在主宅之中议事,厨房为此卯足了尽、想尽了花样,把普通的面饼做得大有新意。
每个人都应节吃了面饼,连不太喜欢吃面食的四公子都尝了尝。
连带的,各处院子都尝了鲜,得了赏赐,把一个并不怎么重要的节日过得像中秋、端午等大节一样热闹。
但不管如何,面饼只是面饼,冷了更是难吃。在秋叶劝说下,小棉拣了几个模样精致的吃了下,却觉得胃不舒服,不肯再吃。
至于小杀,在下午时还逮到了一只肥兔子,居然活生生吃了。小棉一半是怕它消化不良,一半是为了罚它,便也没有给它吃晚饭。
小棉睡不着。
印象中,立夏应该是吃茶叶蛋的。
她想起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一到立夏日,班里同学们斗蛋的往事。她还记起那个世界里度过的最后一个立夏,因为小竹生病了,家里没有为她准备茶叶蛋,就赌气没有去上课,而是不声不响一个人乘车到了乡下,却逢爷爷奶奶上城里看她,两下错过。于是,她就在乡下的院子里独自玩耍,全没意识到,因她的失踪,而使家里乱成一团糟……
夜深人寂之时,那浓厚的孤独最是让人恐慌。一滴滴泪沁入枕芯,在这真实又不真实的世界里已经多年,不知还将要多少年……
在没有亲人,也没有方向的世界,小棉瞧不清未来的生活。
或许是小棉的啜泣声惊醒了小杀,那原本蜷在屋子一角的黑影猛地立起,在黑夜中那身影高大威猛,行走间悄无声息,就像森林中的猛兽在窥伺着无知的猎物,意欲一击必杀。
“小杀?”小棉自床上坐起,不安地唤了一声。透过糊窗的纱纸,她看到沉沉夜色似乎带着丝红光。
似乎印证她的不安,外面突地传来闷哼声及奇怪的声音。那声音虽然不响,但在一片死寂中却十分清晰。小棉心跳加剧,跃下了床。她还未来得及穿上衣服,隐隐闪着红光的窗纸闪过黑影,然后,门无声无息开了,黑衣蒙面人手执明晃晃钢刀,映入小棉恐惧的眼帘。
黑衣人似乎没料到深夜之中一名小妾也如此警觉,愣了下,刀光毫不犹豫地劈下。小棉张着嘴,发出惊恐的尖叫。尖叫声未了,角落阴影里无声无息隐藏着的小杀蓦然扑入刀光里,森森獠牙洞穿了黑衣人的喉咙!
黑衣人挥刀乱砍,但小杀一击得手后,已经迅速跃至一边。
黑衣人的喉咙“嘶嘶”响着,却连惨叫声也发不出来,慢慢抽搐着断气。小棉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死亡,早已足酸手软,眼前发黑。
而刚才小棉的那声尖叫,已经远远传了出去,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到天际隐隐发红,那诡异红光下,寂静庭院里,几个黑衣人如鬼魅一般掠来。
“汪汪!”小杀跑到屋子外面狂吠起来,它的声音,穿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回荡在整个流云庄上空。
“小杀!”眼见一个黑衣人扬刀砍向小杀,小棉惊恐尖叫,疯了一般冲出房间。但她还未冲到小杀跟前,斜刺里又一名黑衣人掠来,犹在滴血的刀挥向了小棉。
小棉根本来不及反应,睁大的眼眸里,映出黑衣人嗜血的瞳孔。
她等待着死亡来临……
“叮!”
一声金铁交鸣的刺耳声音之后,是一连串“噗噗”的声音,那是难以形容的刀剑捅入血肉的声音及躯体倒地的声音。
小棉感到自己被抱在一个怀里,眼角余光瞥到一片白影。她以为是二公子,惊喜抬头时,却发现是端木四公子!
端木滇只穿着雪白的中衣,显是在睡梦中被小杀的声音惊醒才及时赶过来的。那张轮廓秀气的脸上,满是杀气。一双上挑的眼眸,闪着冰冷的光芒,那是愤怒及嗜血的寒光!但见他手中之剑到处,便有一名黑衣人倒地。
在这诡异黑夜之中,端木滇犹如死神,收割着生命。
只是片刻,黑衣人便一个不剩,全部倒地。
端木滇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失去反抗力的不明杀手,忽然挥剑。剑光闪过,两名犹在蠕动的黑衣人手腕脚腕已被削去,然后剑光连点,止住了鲜血,端木滇削薄的唇冷冷向身后肃立的部属下了命令:“将这两人看好,等会我要亲自审问!”
“是!”一名属下应了一声,刚弯腰提起那两名黑衣人,却觉手中的躯体一阵痉挛,然后一动不动,隐隐光线里,黑衣人的嘴角缓缓流出一道黑血。
“公子——”那名下属检查了一下后,“他们死了。”端木滇眉棱不由一跳。
“四公子,这些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为何哨所全无动静?”端木滇扭头,死死盯着天际那隐隐的红光。那名发问的下属顺着他视线瞧去,顿时震惊万分:“这这……”
端木滇又侧头望了一眼黑沉沉的流云庄主宅,越发心惊。蓦然,一声厉叱传来,端木滇陡然色变:“三哥……”将小棉递往属下手中一扔,匆匆道,“你带她去避一下。你!你!你!还有你易铁,你带他们三个,悄悄去主宅,看还有没有清醒着的人。其余的,随我来。”
“是,公子!”诸人齐应。
端木滇心急如焚,身影电射,率四名心腹,便往翠微居掠去。
至于小杀,冲端木滇迅速消失的背影“汪汪”叫着,跟了几步,却又停住,犹豫着,最后还是扭头去追小棉了。
小棉虽恐惧于端木滇的怀抱,但对于陌生男子的碰触,也是不习惯且不喜欢的。等端木滇的身影消失之后,丁小棉才低声说:“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男子低头看了看她,没有反应。他的同伴已经各自散开,从不同方向悄然潜向暗沉沉的流云庄主宅。他似是犹豫了一下,瞧了眼跟在自己身后一丈外的小杀,下了决定,加快步伐跟上了其中一人。那人回头看了一眼,朦胧光线中,瞧清这人正是端木四公子称之为“易铁”的,只见他皱起眉,压低声音道:“公子不是吩咐你带着这位姑娘避避吗?”
男子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前面。只见花木掩映的楼阁间,几个黑影悄悄掠过。等那些黑影消失在另一个方向,那人才道:“还是钟兄弟机警。”
抱着小棉的姓钟男子低声谦虚:“怎及应大哥身手了得?只是此刻庄上处处古怪,小弟愚钝,并不清楚哪里才是安全地方,担心误了四公子嘱咐。”
应易铁点头赞同,脸上忧色浓重:“的确。今晚的敌人实在厉害,瞧这一片死寂,恐怕弟兄们都已经凶多吉少。你先跟我一道吧,但千万要谨慎。至于她……到时随机应变吧。”说着瞧了一眼丁小棉,蹙了蹙眉,估计是觉得累赘。这应易铁是端木滇的得力心腹手下之一,常在外办事,今天夜里才回的流云庄,错过了庄上的宴会,他才能与同样晚归的几名弟兄幸免于难。他并不认识丁小棉,只猜测她是四公子的小妾。如此危急关头,多个娇弱的女子自然麻烦。至于这位被托付了照顾四公子侍妾任务的钟文,他也只有数面之交,并不熟悉。但既是四公子的亲随,又值流云庄危难当头,虽知此人武功并不高明,多一人也是好的。
丁小棉低下头,不与陌生男子的目光对视,再次强调:“我自己会走。”但两个大男人对她的话根本不作理睬,只警惕地注视着沉沉庭院,带着她或快或慢,迂回潜近端木家主端木桓居住的院落。
近了才发现,主宅各处还是有几处亮着灯火的。端木桓的书房里,不仅亮着灯,还隐隐传来说话声。
应易铁小心翼翼靠近了一些,钟文伸手轻轻掩了小棉的嘴,也屏住呼吸悄悄靠近书房窗下。
书房内传来一声叹息:“……你说得对,我的确不适合做这个端木世家的家主。”正是端木桓的声音。
——家主没事?
应易铁一阵欣喜。屋内显然还有别人,在他考虑着要不要进去的当口,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可有什么遗言?”
二公子端木涯!
小棉吃了一惊,顿时心跳如鼓。她感到抱着自己的男子也是整个人一颤,扣在自己腰上的手紧了紧,显然也十分震惊。小棉被那力道箍得忍不住“唔”了一声。
应易铁的目光狠狠扫了过来,钟文盯着小棉的眼睛也露出凶光。但许是知道就算此刻杀了小棉也已太迟,两个男人都没有动作,只是绷紧了神经。
果然,书房内静了片刻,端木涯那冷漠的声音淡淡道:“三个人,全部进来。”
应易铁一把推开了虚掩的门,昂首而入。钟文挟着小棉,慢慢跟着进入书房。小杀却坐在了门口,稍稍警惕地注视着那个一身雪白的人影。
那道雪白人影微微侧首,冷冷目光一扫,眼中掠过诧异之色,大约是想不到偷听的是这样一个三人一狗的奇怪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