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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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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避着有色无色的话题,一天的工作就这样结束了。晚上上线时曼曼的QQ图标很张扬的亮在线上。
曼曼是舒彦的表妹,大而化之的一个女孩,很自立又有闯劲。中专没毕业就开始打零工,一路东摇西荡就晃到了珠海一家很出名的律师事务所。
开始是前台接待员,后来被楼里一个律师相中成为专职的书记员。沿海找工作要文凭,曼曼也如其它人般买了个假的大专学历证明,但当那位律师找上曼曼时曼曼很直率的就坦白了。律师很头痛的说道:“我这楼里博士生有、硕士生有、研究生有、本科生也有,专科生已是极限,但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招来一个中专生!”
曼曼很是得意的对舒彦说:“有志不在年高,有识不在学历!”
“嗨!我订了明天的飞机,很快就回了,需要给你带点什么吗?”曼曼的语气一如她本人,热情而不张扬。舒彦笑笑然后回话道:“把人平平安安带回就好,乔桥说等你回来要请吃白翠鱼,我快馋死了!”
“呵呵!要不要给你带点巧克力,你上次说好吃的那种,雪吻的。”
“大老远的多不方便,算了啦。而且天气又热,带回家可能只融在手了!”
那种巧克力很绵滑,一点也不腻,尤其是绿茶味的那款带着淡淡的茶香让舒彦简直是爱死了,而白翠鱼……舒彦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自从乔桥家里生意做大搬离小区后舒彦就和乔桥断了联络,而且舒彦也刻意回避着有和乔桥联络的偶然。
但基于曼曼的原因儿时的几个玩伴又恢复了联系,网上联系。几个人聚一起时,舒彦总是淡淡的,很安静。曼曼这次回江城乔桥说要聚聚,舒彦不置可否,不过如果能吃到白翠鱼似乎也就有了些些的期待。
曼曼的QQ图标是一张本人的小照片,大眼睛,皮肤是淡淡的玫色,未经任何加工的黑色的直发顺着肩头一直披泻下来。图标照片很模糊,但舒彦知道曼曼此刻的嘴角一定是弯弯的。舒家的女孩都有着一些惊人的类似:都爱笑,都不喜欢化妆,都不爱做头发,……都很嘴馋。
可舒彦忘了人会长大,人也会变。
曼曼的办公桌前确实放着一盒子零嘴,不过那可都是很标准的健康食品。
高温烘烤的的纯天然坚果和少量的葡萄干。这一类的小食品含纤维素及蛋白质都很丰富,维他命B及E含量也都高,算是零食类里营养价值最高的了,但曼曼还是会克制着自己尽量少吃,因为为类的食品所含的脂肪也是惊人的。
“胖胖,笑的那么BT不会是又在和你的NO.1聊天吧?”
曼曼的身材其实算不上胖,顶多是稍显丰满了点。但对着满室的窈窕淑女,曼曼的“胖”就犹为显眼,甚至于潘律师也会一脸严肃的对她说:
“胖胖,你进来下!”
曼曼脸上的微笑消失,粉色的脸迅速的凝上了一层霜,原本热闹的办公室这刻也安静了下来。
“听说这次五一你打算回家?”
“是的。”
潘律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很平静的说道:“关于扣你工资的事情没有事先通知你我很抱歉,但是我想请你知道你是我的秘书,是我给你发薪水。”
“是的,还有别的事么?”曼曼的脸色苍白。
“嗯,你一个人在外地也很辛苦,拿着这个出去吧!”牛皮信封被移到了曼曼眼前。
从潘律师拿出那个牛皮信封起曼曼就知道是什么回事了,但是没有预料到面对的却是这样的场面。二千块钱对与潘来说只是一个下午茶,但对曼曼来说却是大半个月的工资。
“我已经领过薪水了,关于您的电话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的警告我也收到了。虽然扣掉的那些钱会让我日子有些难过,但还不至于饿死……”
曼曼的讲述很传神,令人如同身临其境。听曼曼说来她的老板是一个大体上很亲切但在某些方面却极为固执的一个人。曼曼身兼书记员与秘书一职,但毕竟不是专业秘书,所以当一个老客户很急切的向曼曼追问潘律师的联络方式时曼曼没有请示就直接告诉。这样的事情要在舒彦的公司里可能只是一句若有若无的批评,但对曼曼却是大半个月的工资。而且曼曼还拒绝了老板事后的“歉意”补偿。舒彦不自然的想起了那个夏天,她当时也该拒绝的,很脏……真的很脏……一股刺痛从耳根蔓延到眼角。原来自己是如此的羡慕曼曼,羡慕到心会胀胀的疼,为什么自己不可以活着如此洒脱,如此快乐。
“你们老板后来怎么样了?”乔桥饶有兴致的追问。
“他呀,当然是这样了!”曼曼很夸张的做出一个瞪目结舌的样子,乔桥笑的捂住肚子直揉眼睛。
恍惚中舒彦也被这快乐所感染,笑意从眉稍淡淡的渲染开来。握紧的手掌摊来,再握住,摊开,再握住,摊开……
快乐如同流沙,从指隙滑过;快乐如同清风,从裙角擦过……快乐她只是见过,却从不曾拥有过。
“喂喂!有点礼貌好不好,我这边讲的口干舌燥,你那边却埋头苦干,很伤人自尊的!”
乔桥也凑趣说道:“她小姐馋这白翠鱼已经很久了,终于让她逮住还能冲口吗!”边说边用手很用力的拍着身边的舒彦,含着鱼肉未及吞下的她这一惊一拍终于给呛住,眼泪鼻涕一起来。
“咳……咳……不是……你们说……我去……洗脸……”压下试图起身的曼曼,舒彦狼狈的走向洗手间。
乔桥注视着舒彦离去的背影有一阵子失神,曼曼全部看在眼里。
“最近怎么样,听说生意做的蛮不错!”
“嗯?你说什么?再说遍好吗?嗯……不好意思,今天和同事喝高了,人也有点不清醒……”乔桥若无其事的调回眼神,面上情绪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我不喜欢绕着说,你以前……是……喜欢彦彦的吧!”
白翠鱼极辣,吃了两口便觉着嘴里像着了火。曼曼在珠海呆久了,这种辣味虽觉着过瘾却也有些承受不住,语句说得有些吞吐,在这喧吵的夜市里却显得更加的清晰。
乔桥听了先是一怔然后又很自然的笑起。
“很明显吗?呵呵……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我记得当时你还住在彦彦家……我们还一起讲鬼故事……”
“你比彦彦坦白!”
“呃?”
“同样的话我问过彦彦,但彦彦却不肯承认。”
曼曼注视着乔桥的神情有些固执,乔桥注视着曼曼的眼神却有些朦胧。
那年他多大?十岁吧?刚搬进江市,四周都是陌生人,还好有个很热情的邻家小弟弟。邻家小弟弟有个很奇怪的乳名叫烧烧,不对,舒家小孩的乳名都很奇怪。他姐姐叫钱钱,他两个表妹叫金金和银银,他唯一的表姐叫强强。听完他差点爆笑,但听完这些名字的由来却对他那位叫强强的表姐有了很大的好奇。
舒家的大家长舒老太太很专权,所以舒家的小孩无论是孙子还是外孙都姓舒,但唯一不姓舒的就是强强。强强就是舒彦,那年她才七岁吧。舒家老太太总是对其它小孩说强强是从黑洋船里坐来的强盗,乔桥想舒彦的小名就是这样来的吧。因为老太太的不喜欢虽然舒彦是舒家的长子嫡孙也没什么玩伴,大多时候就是一个人远远的看着他们这帮小孩子。
舒彦不受痛爱的最主要原因是舒彦的妈妈。舒彦的爸爸是舒家唯一的一个男丁,舒老太太在舒彦爸爸很小时就从老家买了一个女娃娃给舒彦爸爸做媳妇,那个女娃娃现在是舒彦的姑姑,可舒彦爸爸却娶了舒彦妈妈。老太太先是愤怒,然后无措,然后就是破口大骂。舒彦就是在舒老太太的责骂声长大的。
“喂!你们傻了?曼曼,别忘了乔桥的老婆是醋娘子,小心别人从背后丢砖头!”
各有所思的两个人见舒彦边甩着手上的水珠边走过来都有了此不自然,乔桥轻咳了两声,而曼曼的脸竟奇迹般的浮出一片嫣红。舒彦装作没看见的低下头看着热腾腾的锅底又叫道:“喂,你一个是吃饱了一个是减肥中可怜我还没怎么开始吃,也不帮我看着点,看看锅底都粘一起了……”
“他家老婆如果敢拿砖头来砸我一定砸回去!”曼曼没有理会舒彦接下来的话直直的看着乔桥的眼睛说道。
舒彦手一抖,一块白白嫩嫩的鱼肉又掉进了锅里。
她是曼曼,永远不会是舒彦。在外地漂着的那几年不但没有洗去曼曼的直率反而让那些直率变得有些尖刻。曼曼喜欢乔桥舒彦是知道的,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皇娜……她不是那种人……主要是我对不起她……”乔桥被曼曼的直白逼得有些狼狈了,神情闪烁边看着舒彦边如是说着。
舒彦低下头翻着手里的包包,无意识的拿出手机把玩。皇娜……就是那个女孩子……就算舒彦极力躲避与乔桥有关的消息这些消息还是无孔不入的钻进舒彦的脑海里。
嘟……嘟……,手机响了两声,那是舒彦的短信铃声。
彦,你睡了么?算算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七十八个小时零四十六分钟。你一定记不住!想想还是很生气,臭丫头!我这样的想你,你怎么可以不想我!坏丫头,从现在开始想我,记住!——小猫
彦,刚才的信息看见没,如果没看见就删了,如果看见了就忘掉它。唉,我怎么会这样的爱上你,爱得完全没有了自我。知道吗?你让我一点自信都没有了,我很爱你,你是我的好丫头!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小猫
王小猫?舒彦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已的这个挂名男友。
“怎么了彦彦?”曼曼好奇的凑过头想看彦在冲着什么发呆,一边的乔桥也是一脸的关注。
“哦,我看时间,差不多都十一点了!我们回家吧!”舒彦迅速的按了两下挂机键有些不自然的说。
“哦NONO,才十一点!知道吗?这才是夜生活的开始!”
“曼曼你玩疯了!”舒彦伸出食指不轻不重的点了点曼曼的脑袋。
“才十一点怎么睡的着,又不是欧巴桑。乔桥你呢?不是也想扫我的兴吧?”
“我是无所谓了,反正都出来了!早点晚点都一样,而且我这一身酒气还是晚点回去好了!”
两人的脸都有些期待,舒彦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可是……”
“唉呀!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和舅妈舅舅说我难得回江市一次,你陪陪我啦!”曼曼很小女人的拉住舒彦的手直摇,眼睛不停的冲着乔桥拼命暗示。
乔桥笑笑插嘴说:“也确实不早了,这边比不上沿海。这样吧,我们起来走走,顺路送你们回家!”
听见乔桥这样说舒彦终于松了口气,自叔叔死后姑姑对曼曼宝贝的紧。上次曼曼拖着她玩到转点姑姑就拖着舒彦爸妈满大街的找,末了还狠刮了舒彦一顿。
曼曼小时很受奶奶的宠,如果说曼曼的姐姐是舒家的大公主,曼曼就是舒家的小公主了。这种境况虽然在奶奶去逝后有所好转,但个性绵软的爸爸却对着曾经的“童养媳”有着说不出的愧疚。如果当时爸爸不是拒绝了接受这个“童养媳”姑姑不会急急的就嫁给了叔叔,所以姑姑与叔叔离离合合、吵吵闹闹直至人鬼殊途的婚姻都让爸爸愧疚。
三个人就这样在安静的马路上走着。江市只是个小城十点过后基本看不见什么人,就算车子也少。被路灯照着银晃晃的路面上三个细长的影子随着脚步声移动,中间的影子很快活的挽着两边的,在这个夜里三个影子如同快活的精灵,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不用送了,你们回去吧!唉,真是扫兴啊!”曼曼看着身后的楼房很沮丧。
“你们楼道的路灯都坏了,乔桥你送她上去吧!我拦辆车回家。”没有曼曼,舒彦觉着自己很难面对乔桥。
“不!你等着,我送完曼曼再送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舒彦淡笑着回绝。
“嘿,你是想伤害我男人的自尊吗?”乔桥有些恼怒的转过脸瞪着舒彦。
这是整个晚上舒彦第一次与乔桥的视线直接相遇,舒彦的舌头不受支配的吐出了几个字。直到乔桥和曼曼的身影消失舒彦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答应了。
不该和他有交集的,舒彦一阵懊恼。心烦意乱的踢着脚边的石子,漫无目标的转着圈圈。
“别动!”
一片冰凉的东西贴住了下颌,挤在喉口的尖叫被一只粗大的手捂住。当……当……当……当……远处的钟楼传来隐隐约约的钟声,凌晨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