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岛》时*萱

22、唐施

　　尧苡芮走进电梯，满脑子依旧是易霏的那句话：你好像……在怕我!
　　怕，她似乎有那么一点，但那顶多是出于内疚，对没敢在易皓葬礼出现的内疚。其实她更加害怕看见赵菁替代她的位置而忙里忙出吧。那时的她，不想也不敢接受易皓的死讯，更加不敢回忆在他死前她所看到的那幕——伴随着被背叛的痛心，看着那般凋零的易皓。
　　她唯恐触及易皓和赵菁的关系，触及到她爱情的背叛底线。因为在此之前，她完全没想过，易皓会背叛她。

　　“叮——”顶楼到了。
　　“Lark。” 尧苡芮一出电梯就看见了陈子诺的秘书杨云Lark站在电梯门口等候多时。
　　“您好。”Lark说，“陈总还在楼下开会。”
　　“恩，那我去里头等他。”
　　“好，您要喝什么。”
　　“不喝了，谢谢。”
　　Lark送尧苡芮进了办公室后才回去安心工作。尧苡芮看了她一眼，不愠不火的神色态度，既不献殷勤又不装很熟，着实，她忍不住要给她的工作态度打个满分。不过，能做陈子诺的秘书，有的应该不止这一把刷子吧。
　　收回深思，无所事事间，她只好远眺被落地玻璃隔开的远方，那里，阳光正好，天气正晴，不似她现在的心情，细雨湿晴，那么不安……
　　对于易霏，她其实不用觉得抱歉的，她尧苡芮又没有欠她什么。难道就要因为她和易妈妈不怎么喜欢自己，就非要低人一等吗……完全不必。可是为什么她一见到易皓的家人，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沉浸在自己的苦恼里，尧苡芮完全没注意到陈子诺的进门。

　　静谧的办公室里，尧苡芮背站在阳光的背景前，窄窄的肩膀似乎不足以担当那金色的光，显得那么脆弱。他忍不住上前环抱住她，问道，“甄选怎么样？”
　　尧苡芮一愣，随机答道，“很顺利。”
　　“是吗？那表情怎么还这么有负担。”他看着她的侧脸说。
　　“能从我脸上看到负担？”
　　他挑眉，“恩哼——”
　　“你可真厉害。”尧苡芮随意笑说。然后又看着远方她羡慕的那抹晴天，于是更加厌倦自己心里的阴霾，“子诺，你有什么害怕的事情吗？”
　　“害怕的事啊……如果有，那就是你。”陈子诺一顿，忽然埋在她脖子里很正经地说，“我害怕芮芮的不理睬。”
　　尧苡芮心里顿时一软，然后轻轻笑了，“傻瓜啊你，堂堂总裁竟然怕老婆，说出去可不符合你身份。”
　　“可我的确怕老婆，怕老婆跟我冷战，让我睡一夜的书房。怕老婆不理我，让我一天都看不见她的脸她的笑……”
　　尧苡芮抬头转身，“肉麻不肉麻啊，说起来好像不理你我就是犯罪了一样。”
　　陈子诺看着她脸上微红的脸，不知是不是阳光映的，总之心里感到了幸福的滋味。然后对准她微翘的嘴，他就忍不住咬了下去……
　　“芮芮，以后不要随便对别人笑。”很久之后，他说。
　　“为什么？”难不成他喜欢她板着脸……
　　陈子诺看着她，笑道，“因为……这会让人忍不住做我刚才所作的。”
　　尧苡芮顿时红了脸。
　　陈子诺心里很幼稚地想，这次可绝对不是阳光惹得，而是他惹的呢……
　　他缕起她耳边的鬓发，笑着建议道，“走吧，我们吃饭去。日本料理如何，对面街新开的。”看到她点了点头后，他拿上手机，牵着她，边往外走，边亲自打电话去定位子。

　　专用电梯到达一楼大厅，她挽着他从里面出来，无视那些羡慕嫉妒恨的探究目光，直直地跟着他走向门口。
　　她想，一个女人，只要能挽上陈子诺的手臂，就肯定会成为一个光环肆意女主角，无关她是不是他的妻子。的确陈子诺有这个能耐让他身边的女子虚荣心膨胀，更会让他爱的那个人幸福到死……
　　这一刻，她是否很幸运？
　　忽然，一个女子从大门口跑进来，眼看就要往陈子诺身上撞去，尧苡芮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就下意识地将陈子诺迅速拉向自己。可还是避免不了撞到了。
　　“芮芮，你没事吧？”陈子诺退了两步站稳后，拉过尧苡芮直接上前问道。
　　尧苡芮心里呼了一口气，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说道，“我没事，你还好吧。”
　　“恩。”
　　“芮大！”刚才莽撞的人忽然开口，“陈总，对不起。”
　　尧苡芮这才看到人，拉着欲责备的陈子诺，诧异问道，“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忽然慌慌张张地折回来了？”
　　唐施无意扫过陈子诺拉着尧苡芮的手，然后低在尧苡芮耳边说，“芮姐，我找你有点事。”
　　“我在车上等你。”陈子诺重重一握后放开她的手说。
　　“恩。”
　　她们来到到了会客厅，唐施说，“芮姐，我家里忽然有点急事，所以……拍摄的事，我可能……”
　　“你确定你要放弃这个机会？”
　　唐施支吾地恩了半天说，“我也没办法。”
　　“你特地跑回来就为这个？”
　　“恩，尽快说的话损失会比较少。”
　　“可这样……”
　　“您放心，目前为止一切损失我会负担的。”
　　毕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看来也很慌张这件事。尧苡芮想了会儿说，“你放心好了，制片方那里我会交流的，也会建议让易霏接手。我想目前为止应该没多少损失，你不必担心。家里有什么急事处理不了你大可找我。”
　　也许是因为她和自己有着相似，也可能是被她单纯地为人着想而感动了，尧苡芮此刻的确不想看到她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恩，谢谢芮姐。那我先走了。”
　　“好。”尧苡芮跟着唐施的脚步走出会客厅。
　　唐施的步履忽然又慢了下来，欲言又止地缴着手指。
　　“怎么了，还有麻烦？”尧苡芮上前问。
　　“不是。就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唐施看着她，一脸无措。
　　“有什么问题尽管说，不要让自己这么累。”她若有感触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说。
　　唐施眼中忽然闪烁着坚定，拉着她又回到了会客厅，关上了门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琢磨着半天言语后才说，“我昨天下午，在明扬路看到了陈总……”
　　“明扬路？这有什么问题？”
　　“我看见陈总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在一家餐厅吃着饭。”唐施讲完，小心翼翼看了尧苡芮一眼。
　　“在谈公事吧。”尧苡芮说，但心里的不安立刻扩散开来，比面对易霏还感到不安。
　　“不是的，那里……还坐着个小孩儿。”
　　“小孩儿？”
　　“恩，一个小女孩，和陈总有几分模样。”唐施说，“我知道您和陈总很好，但……但我真不希望芮大您受伤害。”因为她是芮大最忠实的粉丝之一。遇到困难，她都习惯有意无意地想想芮大会怎么处理，她会从杂志报纸各种渠道去找芮大的信息，关于表情关于脾性关于很多……从初中毕业开始，芮大就是她的精神寄托，那时候她考试失利，被男朋友甩，被家人责备……很多低谷都是芮大的作品陪着她度过，在那里，她找得到洒脱，找得到坚强，找得到不被遗弃的花园……
　　“谢谢你。”尧苡芮摸摸她的头说，忽然觉得她很可爱。
　　“您会像【林】一样坚强的，对吗？”她第一次面对偶像，如果不在刚刚接触时觉得芮大是个好好的人，她决然不会透露这个坏消息，就算把它烂在肚子里……
　　尧苡芮没想到一个新人演员会这么忠实自己的小说，她笑道，“对，我会像【林】一样坚强。”
　　“恩，那芮大一定要幸福。还有一个，其实我是芮大的粉丝，不过我过两天就要去美国了，所以我真的很想得到芮大幸福的承诺。”
　　“这是你的急事？”
　　“恩，刚毕业的时候，家里人突然提出移民去美国和姑妈一起生活。我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才来这里试镜的，因为喜欢芮大。”
　　尧苡芮又摸摸她的头，说，“好，我承诺我会幸福的。”

　　出了TK，走进停车场，看见陈子诺倚在车旁吸着烟，地上零星着还散落几颗烟头。他看见尧苡芮来了，立刻丢了烟在地上踩灭，“她什么急事，谈了这么久。”
　　“就角色的事。”上车后，她打了个电话给岳月交代一下后，依旧兴致缺缺地和他谈话。想必他也觉察到了，所以也不再说话了。
　　窗外的霓虹彩灯掠过窗，尧苡芮看着后视镜上的那块玉，顿时觉得很眨眼，心里烦烦地。
　　孩子，如果真有，那她算什么，婆婆还会再要她吗，他还会再给她幸福吗？可是刚才他还真挚地说过“害怕她的不理睬”，那现在他的心里，难受吗？
　　这么想着，她撇了他一眼，侧面，很严肃的样子，她是在生气吗？算了，他生气是他的事，至少玉的事他没坦白。
　　回到别墅，刚一进门，陈子诺就立刻把她禁锢在了门上，只是看着她。
　　尧苡芮皱眉道，“发什么神经，让开让我进去。”
　　他落唇在她皱着的眉头，说，“这里，不准因为我皱。”
　　“让我进去先。”她好言说，挣扎着想出去。
　　但他肯定不依，“告诉我，那人和你说了什么。”
　　“就是角色的事，她不干了。”
　　“就这个你们能讲半个小时？就为这个你一见到我就爱理不理的。”
　　“怎么样不行吗？我爱理谁理谁……唔……”
　　他立刻用唇堵上了她的嘴，避免她再讲让她心痛的话。直到他们都感受到了血腥味才罢手，也不知道是谁咬了谁。
　　“陈子诺，要疯找那女人陪你疯去。”一被放开，她立刻说道，摸摸嘴角的一丝血腥，怒视他。
　　陈子诺顿时耳朵里晴天霹雳般响彻心扉，好久之后，等到尧苡芮不再怒视了他才敢问，“什么女人，芮芮，那人到底和你讲什么了。”
　　“讲了一个事实。陈子诺，如果你真爱我，至少你应该坦白。我尧苡芮不要你怜悯也不值得你来欺骗。”
　　“什么怜悯。芮芮，我们说清楚好吗？”
　　“昨天中午，明扬路，你自己想吧。”说完她背身上楼了。
　　作为一个妻子，对于一场婚姻，她给了他机会，做了自己该做的。她承认自己有了意料之外的不该有的伤心，不是对于归属物流失的愤怒，因为她自己也没对他独一无二，但是她接受不了又一次的背叛，对于爱情，可以不完美，但至少忠诚。
　　但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爱上了楼下那个人，那个说要帮她报仇，说要保护她，说怕她不理他的那个人……
　　她想应该还不算吧，因为当她知道他有可能欺骗自己，有可能离开自己的时候，她居然没有泪也没有怒……
　　但是下一刻，她又推翻了这个判断。

　　“砰”地一声，楼下大门传来了重重地关门声，然后，一瞬间，她的眼角忽然蹦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