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太阳纪》雪夜抚弦人

38、极夜森林4

　　冰丛林一路行来很困难。越往深处，空隙越少，冰丛越茂密，危险越大。四面八方，上上下下，处处都有尖锐的冰刺，天色又暗，因为路少空隙零散大家迫不得已分散而行，光亮没有聚在一起，亮度不够，只能勉强看到自己周围小范围的情况。每滑行一步，都要精神紧绷小心翼翼，就怕从哪里突然冒出尖利的冰刺来，若不小心摔倒，摔倒的地方没有空地，冰草密布，就更严重了。幸亏有厚厚的斗篷挡着，有随身的夜明珠照着路，不然轻则身上被戳出一大堆伤洞来，重则秒亡。

　　已经滑行了好长时间，我攥紧被冰刺划的有些破烂的斗篷，望着依然茫茫无际没有尽头的冰丛林，感觉身心疲惫。想歇息一下，却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至多在原地站一会，想蹲下或坐下的话，空隙不够。想用剑劈出个空地，体力不够。现在是又累又冷又渴又饿，手冻的发麻，身体疲软无力。想找个人靠靠，就是不能依靠，安慰一下也行。可是，四处望去，冰林茂密，身边空荡荡，别说人，连人影都不存在，只有泛着冰蓝冷光的一根根冰刺。连一直在身边的金翊也早在一个时辰以前，与我分散了。
　　心里如这环境如这气温般空落冰凉，我咬着唇，弯着腰揉着疲惫到发抖的双腿，眼睛看着四周有没有冰刺少的空隙可以滑行。如果空隙较大点，在恢复些体力后，可以用剑劈出一段路来。发现几个空隙，只不过有些远，我继续站着休息，揉着双腿。揉着揉着，眼睛突然有些发涩。其实，我都不晓得自己现在是不是迷路了，在这个毫无人烟的冰冷之地，又与同伴失散，最怕迷路，若真的迷路了，找不到他们，一个人孤零零的，真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在这片无边无际处处危险的丛林里，到底何时有出路，何处是尽头？难道要死在这里，然后灵魂穿越到第三太阳纪吗？这算是最后的希望，还是侥幸的。死了灵魂还在，只是不知灵魂会不会也被困在这里？还有我才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都还没有和他们相认，尤其是……，哎。我怎么甘心？
　　这片冰林，真是一个轻易就能耗尽人体力精力耐力心力毅力意志和希望的地方。

　　待恢复了些体力，我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将周围的冰树枝冰叶冰草冰花冰刺一一砍了，总算劈出一块前后左右上下无威胁的稍大的空地来。

　　劈完收剑，好不容易恢复的体力又耗完，我软软的坐在冰地上，地上虽有斗篷边垫着，但还是冰凉一片，寒气袭人，我合紧斗篷，抱着膝，头靠在膝盖上，身体发着冷颤缩成一团，疲累的闭上眼睛。

　　好累，好冷，浑身冷的发抖，没有一点热气。风澈，炎陌，金翡，你们在哪里？我找了你们好久，却怎么也找不到。找不到原来的你们，找不回曾经，回不到过去。风泠风然，我的两个孩子，好想他们，好想抱一抱他们。

　　不知何时，脸颊一片冰凉。原来不知不觉软弱的落泪了，泪痕化成了冰晶粘在脸颊上。温热的泪继续滴着，心里觉得发苦，像是胆汁跑错地方。风澈，你当初说无论如何会来找我，可是，现在我找到了你，你却不再是当初的你。你只认得那个皮囊，认不得里面的灵魂。我要如何，你才能认出我，才会相信我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风澈，你不要让我恨你。

　　我陷入苦涩不已的自怜中，直到身体被一团温热紧紧裹住。是风澈吗？难道上天听到我的心声，看到我的苦楚，怜悯的派来我想要的人给我安慰让我依靠？我欣喜的在温暖包裹中转身。看到身后正抱着我的人，欣喜转为讶异，尔后又恢复欣喜。心中虽然有点小失落，但看到金翊，我还是很高兴。

　　“金翊”我唤着他，哽咽的声音含着委屈，情不自禁的回身抱住他，紧紧环住他的腰，感受将我裹住的这片温暖。他来得真及时，在我冷的时候，给我温暖和依靠，还有安全感。
　　可能太欢喜，以至喜极而泣，我趴在他怀里又开始落泪。

　　“乖，别哭，我来了。我该早点来的，一直在找你，现在才找到你。”
　　金翊抚着我的头，见我还趴在他怀里哭，稍放开我，掰过我的头，给我擦拭着眼泪，还有脸上的冰晶。

　　“别怕，我不再丢下你了，以后有我保护你，永远保护你。不让你一个人受苦。”
　　他轻柔细语的安慰着，凑近我的脸，吻着我脸上的冰晶泪痕。轻轻的吻，细细的吮，我呆呆的，脸上开始发热。

　　正呆愣间，他的唇已经含住我的唇。我怔在那里，心跳得飞快。

　　我终于反应过来应该推开他，伸手推了半天推不开。我无力的任他吻着，直到他吻完放开我。我身体发软的瘫在他怀里，本来体力就没剩多少，现在更觉绵软无力。而且他的亲吻技巧实在太好，好到我心里爱着另一个人，身体却被眼前这个人惹的情动。或者，其实，我心里是有他的，有这个和炎陌一样一直为我付出的人。尤其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来到我身边，给我温暖。也许今生，我该给自己另一个选择。

　　我心情复杂的望着近在眼边的脸庞，他的脸微红，唇习惯的轻勾着，额头抵着我的，压抑的叹息着。

　　我怔怔看着他，他又凑过来在我唇上啄了几下，微喘的说，“若不是地方不对，真想现在就办了你。我的小离离。”说完又过来咬了我几口。

　　我脸一热，尴尬的推开他，手足无措的转过身，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从身后环住我，语气开始正经。“以后跟着我好不好，我会跟风墨谈妥的，他不珍惜你，有我珍惜你。我会对你好，只对你好，会宠你一辈子，不会有别人。我说到做到，你要信我。我虽然平日看起来不大正经，但一旦正经起来，会一辈子正经，不乱来。”
　　他的语气很郑重，给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我一时心神恍惚，想到风澈，上辈子，这辈子，他为什么就做不到呢？连这样郑重的承诺也没有过。
　　上辈子他不懂情，我教会了他情爱。这辈子，他执着着上辈子的那副容颜，不曾用心看我一眼。我和他，前缘难续，难道终究要错过？

　　“在想什么？”
　　我暂时压下混乱的思绪，定了定神说，“我们的事，等找到神之遗书，所有事情了了再说。国事在先，情总是要放到最后的。”我有这么伟大吗？说完这番话，尤其最后一句，就有些心虚。还国事在先，我这么爱国吗？

　　他轻轻一笑，声音低沉入耳，“在我眼里，你最重要。不知何时，我对你竟是一点放不开了。你这个磨人精，我该拿你怎么办？不知道为什么，这颗心总不受控制的想你，对你的感情，像是积累了上万年。就连初识对你怀疑的时候也控制不住。那时候总让自己冷静理智，强制自己不要相信你。想起来真是奇怪。也许是前生欠你的。”

　　我一愣，嚅动着唇，终是未说什么。金翊，前生不是你欠我，而是我欠你。

　　“好了，就按你说的等找到神之遗书，国事处理完再说。现在，补充点体力。”他说着取出水壶和干粮，放在我手上。

　　金翊坐在地上，让我坐在他腿上，把我搂在他怀里。
　　我靠着他，喝水吃干粮，咬着手上的面饼。面饼虽然冰凉但还算松软。他又用内力了，不然这饼早成冰了。

　　“你不吃吗？”吃了几口，我将饼子凑向他。
　　他凑过来咬了一口，口齿模糊，“找你之前，吃过了。”

　　吃饱喝足，他又递来一个小晶石瓶。“刚才发觉你的额头有点热，可能受寒了，这个驱除体内寒气的。”

　　我接过喝了，有股草药的味道，不难喝。过了一会，感觉腹内开始有热气升腾，浑身暖融融的，真是好药。

　　我们休息了一会，待体力恢复差不多，开始赶路。
　　这次金翊在前为我开路，我垫后。

　　行行复行行，又是漫长的几个时辰，在走走停停中快速滑过。

　　两个人行路，要迷路一起迷路，有时挥剑开出一条道，走到路尽头发现此路不通无用，绕回再另劈出路，白白费了很多精力体力，但彼此为伴，相互扶持，心中总有依靠，没有那么孤单凄凉和绝望。

　　这片冰林一走就是一夜，直到凌晨，但在极夜，其实凌晨和夜里没什么区别。

　　过了冰林最茂密的深处，后面的冰林越来越稀疏，路也越来越好走，凌晨时分我和金翊拼着毅力终于出了冰林，到了林边的空旷边缘处。

　　一出冰林，冷风扑面而来，没来得及观察四周，我们疲惫的滑到地上，背靠着背坐在一起。

　　等歇了几口气，才睁开眼看向这处空旷平缓的冰地。冰地上并不只我和金翊两人。还有几个人先我们出了冰林。有炎炽沙宸和几个侍卫。他们也正坐在地上休息，脸上还有未缓过来的明显疲惫，看来并未比我们先出来多久。他们身上的斗篷也没有最初的完好，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划痕。

　　沙宸看着我们笑了笑，炎炽脸上淡淡的，眼神有些幽深的看着我，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风墨和叶悦还未出来。

　　又等了一会，断断续续有侍卫出来。出来几个侍卫后，风墨和叶悦的身影才姗姗出现。叶悦看来有些狼狈，被风墨抱着走出来，斗篷破处很多，走近了发现她的斗篷边上还有些血痕，手被衣料包着，长长的墨黑发丝从雪白的斗篷帽中散落出来，一部分垂在胸前，一部分被风乱刮着。

　　冰林里还有茂密的冰树挡着风，现在出来，风呼啸着吹过，越发冷了。

　　风墨抱着叶悦出来，与我几步之遥，我与他的眼神交错而过，唇边麻木的淡淡笑着，心却凉凉的。

　　他的眼神从看到我一瞬间的怔愣到复杂莫名，还有那之间一闪而过似乎是惶然无措的情绪，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不管什么情绪，最终都化为淡漠，和紧蹙的眉头。

　　怎么每次他看着我都会皱眉，我惹着他什么了，对我如此不满？

　　我冷嘲一笑，重新闭上眼睛。听着他放下叶悦，听着他们从我身边走过。

　　风澈，你什么时候才能认出你一直呵护的那个人，只是徒有其表。

　　手被握住，我心一动，金翊……

　　等所有人都走了出来，众人用过早餐，休息整顿好，又开始在冰上滑行。只不过这次冰上没有冰刺，是一片如结冰湖面般的平敞地带。

　　平敞地带的路程没有花费多长时间，过了平敞地带，映入眼前的是海蓝色的一段段起起伏伏的冰坡。整体一看，这种宏大的自然建筑，挺像是冻结的海浪。真是自然界的奇迹。只是比不过我心中一直向往的飘渺极光。而且看这越往后越陡的地势，真正是要上山下海一趟。不过没什么困难的，就把它当作是一次极限运动好了。

　　我仰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冻结海浪，感叹这景观真是气势恢弘，磅礴大气。

　　神器到底藏在哪里？我看了一眼叶悦，想起她身上的千魂叶，据说各神器之间可以互相感应，这一路，叶悦都没什么特别反应，看来神器的藏身之地还没到。等接近神器了，她可能就有所反应了。

　　我们开始在冰坡海浪上滑行，掌握了借下坡力的技巧，前面坡度小的地方还算滑的容易，后面坡度太陡时，就有些艰难。有些坡度近乎垂直，还得用内力轻功或者绳索工具配合。

　　一路磕磕绊绊，本来艰难的路程，在中途又出现突发事故。前面有侍卫掉入冰裂缝。

　　冰裂缝太宽，落脚的地方太小。几个侍卫站在那块狭窄的地方正用绳索进行救援行动。

　　我和金翊正身处裂缝上方，只能暂时坐在高高的浪头上等待着。浪头很宽，除了救援的人，其他人都或坐或立待在浪头上。

　　我望着远方，看着天边月色苍凉，星星闪烁。还有前方冰浪上的光影移动。

　　光影移动？有点不对劲。我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奇怪。

　　有大片的什么东西如潮水般在冰浪上移动，像是活物。如潮水般的一大片活物。我一惊，心中突然发寒。我想起热带雨林中的食人蚁，可是颜色不对，若不是流动和层次造成的光影移动感，这些颜色近似冰色的流动的东西让人无法察觉。

　　看着潮水迅速涌来，越来越近。我猛的拉过金翊，朝他喊着，“快看，看前面什么东西在动，一大片移动的很快。”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希望只是我草木皆兵。我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心中紧张不安。

　　听到我的喊叫，金翊他们都朝前方看去。

　　“糟了，是冰蚁。快走。”金翊脸色一变，猛的拉起我。真的是食人蚁。

　　风墨他们显然也知道那是什么，明白事情的严重，欲后撤。只是周围空旷，并无躲藏的地方，再说在这种地势下我们的速度怎么比得过食人蚁？就是在平坦的地势下，也跑不过它们。

　　我看着地下的冰裂缝，那两个侍卫快要爬上来。我心一横，对他们喊道，“跳到冰裂缝里去，没别的办法了。”赌一赌吧。

　　“跳。”风墨他们各自果断发话，命令属下先跳。

　　大家迅速往下跳，还没上来的那两位又被砸下去了。

　　幸亏大家都有轻功，跳下去也不会受伤。

　　在冰蚁到来前我们都跳了下去，不敢心存侥幸，刚跳下去便寻路往前奔。

　　冰裂缝下有一条幽长的冰洞，洞内水声潺潺。我闻到一股浓烈刺鼻而熟悉的气味，没来得及想什么，便跟着众人一起往洞内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