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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位陌生人的问候 ...

  •   MacTavish不太适应这种喧闹的重金属摇滚,音响里正爆发出一阵类似于电焊切割的“噪音”,上尉叹着气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后座的Roach翻了个身,换个姿势重新枕在背包上,又伸手把紧闭的车窗打开一条缝隙。

      “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上尉,但你没必要逼着自己听这玩意”年轻人闭着眼把白色耳机塞上,风突突地顺着车窗刮进来,吹乱了他额头几缕短发。“上回在营地Royce没戴耳麦就开始听Iron Maiden,结果差点被Ghost他们按在水池里呛死。”他咧嘴一笑,歪着头对上MacTavish无奈的眼神:“咱们干嘛不听听州检察官竞选的演说呢?虽然它比金属咆哮音要没趣的多,但能让我睡个好觉。”

      “就算现在有反坦克炮在公路旁狂轰,我想你也能睡得十分安稳,中士。”MacTavish礼尚往来地回敬着,顺便将电台的音量拨到最小。“另外,拿我的背包做枕头,大概不会对你的睡眠有帮助,尤其是里面还装着Ghost的笔记本电脑。”

      “放松点上尉,别忘了中尉是多么的温顺和善,他不会把你摁在水里去的。”Roach懒洋洋地挥挥手,一脸的不怀好意,“相比之下,或许他更喜欢用ACR在天花板上打300个窟窿,那声音可比朋克摇滚吵多了。”

      MacTavish叹了口气,他可不愿意再跟个孩子计较下去了。但想起Ghost骷髅面具下那张暴跳如雷的脸,上尉露出了笑容。

      他斜打一下方向盘,让银灰色的路虎越野左拐弯,驶进高速公路旁的加油站。敞开车门后寒风毫不姑息地灌进车里,Roach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随即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子,顺从地让上尉把他从车里拽出去。

      “Nikolai暂居在迈阿密,作为朋友我接受了他的邀请。”看着Roach迷迷糊糊地把摆弄着油枪,MacTavish靠在越野上说道:“把你单独留下不是个好主意……至少在我看来。”

      “我很感激,虽然这话让我听起来像个3岁小孩。”Roach勾了勾嘴角,“我当然记得Nikolai——在巴西时那该死的三十秒,害得我在屋顶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差点把内脏给颠出来。当然,跳跃失误被他笑话了整整20分钟,这种小事我不会计较的。”

      听他调侃够了,上尉踱着步子到另一旁去透透气,几个带背包的游客从他身旁擦过,便利店的门被推开又关上,撩起清脆的铃铛声。MacTavish看了眼越野车旁的Roach,一言不发地走进店里。

      几分钟后他出来了,手中多了个热乎乎的纸袋子,里面躺着两个裹满糖霜的甜甜圈。Roach接过来自然而然地咬了一口,又将牛皮纸袋递给上尉。MacTavish摇了摇头,将杯中的黑咖啡一饮而尽。

      “昨晚我只睡了半个小时,脑子里总会有什么缠着,直到现在才觉得消化系统还能运转。”年轻人低声说着,然后咬了一大口草莓酱甜甜圈,两个腮帮像松鼠似的鼓起来。“我想我已经平静下来了,不像开始几天那么心急火燎。发生这种事情着急也没用,有些事情也能想明白。”

      “说来听听。”

      抹掉了嘴角的糖粒子,Roach倾斜着身体倚在越野车上,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嘴唇。

      “袭击我的那位先生,是一位技术精湛又自以为是的巫师——当然,我不会说服你相信我的言论。”他注视着MacTavish的神情,对方的专注令他信心倍增。“据目前的猜测看来,他的意图很可能是为了消除我的记忆,降低对他们所带来的威胁。事实证明,他既然能做出违背物理常理的攻击方式,那么我有理由相信,他同样有能力去影响一个人的思维与记忆,甚至是大规模的修改。”

      “你是说洗脑?”

      “比这更糟糕。洗脑是精神控制的代名词,也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催眠。它更多是利用了人精神层面的弱点,潜移默化地用大量信息造成人的情感波动。这种操控所需要的时间并不固定,但绝不是瞬息就能完成的。”Roach顿了顿,让MacTavish有时间去消化自己所说的一切,又开口道:“而Draco Malfoy所掌握的恐怕远胜于此,这已经超越了现代科学的范畴,进入一个我们无法了解也无法掌控的特殊领域。”

      “……继续说下去,我在听。”

      Roach忍不住笑了,饶有兴趣地盯着上尉的脸:“多勉强的回应啊,上尉。‘这太离谱了Roach,我一点也不信’,你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嘛。”不等MacTavish的辩解,他放松了肩膀继续说着:“Malfoy说有些东西不该留在我的脑袋里,而我的状况对他们的世界相当不利——很显然,他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包括我军人的身份,这也绝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或许Malfoy的行为是一种变相的弥补。”

      “他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这是你说过的。”

      “没错,否则我根本不会站在这里。”Roach谨慎地点了头,深以为然。“这些人根本不愿意我们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哪怕是一丁点蛛丝马迹。或许他们已经默默隐藏了几个世纪,就像无数北欧神话、游戏或电影里说的那样,将自己封闭在与世隔绝的异次元空间,躲避来自极端宗教组织的约束和迫害,不想让普通人意识到他们与众不同。”

      “神话不代表现实,Roach。”

      “我知道。”年轻人皱着眉挥了挥手,“但神话往往脱胎于无法解释的异象,否则无法解释Malfoy对我做出的异常举动。我身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转变,他认为我会观察到什么不对劲,从而暴露他们隐藏已久的秘密——巫师不想让普通人得知他们的存在,这会为他们带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他们真的与世隔绝,我是说如果。”MacTavish叹了口气,似乎是在说服自己相信这些分析,“那么你身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或许这一切不能符合常理,但至少要合乎逻辑。”

      “是的,这是个好问题。”年轻人微笑着弹了个响指,灰蓝色的眼睛轻轻眨动着。“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我是说,不管这些巫师是人类还是精灵,绝对的纯种是不存在的。就算是两个完全相同的基因型,在□□以后,所产生的个体也不能适应大环境的竞争,这对种族的繁衍弊大于利。所以我们可以假设,这些天赋异常的人会与现实中的普通人有所交集,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既能保证他们种族的延续,也不会暴露他们的私密。”

      紧接着,Roach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A4纸,摊开后上面描绘着从未见过的图案——盾牌色调是耀眼的火红与姜黄,草草勾勒出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还有一行模糊不清的单词,除了开头的字母G之外,大部分都用星号代替。

      “Roach,这是从哪里来的?”MacTavish疑惑地注视着纸上的图案。

      面对上尉异常严肃的盘问,年轻人不在意地咧开嘴:“嘿,别又是那种表情,这回我可没闯祸。”确认MacTavish没有任何附加评论后,他放心地开口解释:“我跟你说过,我曾跟那位手持魔杖的巫师在卫生间里打过架。最后我从二楼的窗子撞出来,摔在餐厅门口。我偷偷溜回原来的地方,正巧看到和Malfoy同行的那位教授先生。所以,我就‘不小心’撞在了他身上,害得水泼了他一衬衫。”

      MacTavish险些被咖啡呛到,这孩子总能带给他意外的惊喜——不过,这也挺符合Roach本人的作风。

      “事情比想象中的简单多了,我装作一个冒冒失失什么也不懂的小毛孩子,口齿混乱地向他道歉,这位有礼貌的先生就相信了我的谎话。”Roach无所谓地笑了笑,指了一下纸上的图案,“这枚徽章是他袍子里滑出来的,他立刻就凑过去将它捡起,不过大概的图案样式我已经记住了,回旅馆后就立刻凭记忆临摹了下来,用部队的电脑登入我们的数据库查询,却一无所获。”

      “后来,我无意中进入了SAS老部队的队员档案——准确的说,是阵亡队员的名单。”Roach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你还记得Will Diarmuid吧?”

      MacTavish沉默了,离去的战友一直是他不愿主动提及的话题,他也明白年轻人此时的询问并非平白无故。

      “Will曾经是我们的线人,一年前在□□的暴动中被杀害了。”上尉耐人寻味的目光停留在Roach脸上,似乎在等待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答复。年轻人有气无力地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别那样看着我,上尉——不是你想得那样,你确定能跟上我的步伐吗?”

      “我正在尝试。”

      一辆小吉普晃晃悠悠地停靠在边上,做司机的年轻爸爸看起来就像个半大的孩子,不到2岁的小女儿躺在手摇车里,圆圆的小脑袋被粉蓝色婴儿帽裹着,睡得又香又甜。他推着手摇车走进便利店,铃声叮当作响。

      Roach随着上尉的目光一直望着,直到那辆深棕色的吉普消失在公路另一头。他心不在焉地揉搓着A4纸边缘,突然记不起后面该说什么了。

      是啊,有谁不渴求这样的生活呢——即使是上尉。

      “中士。”

      “……没什么。”Roach狼狈地扭转视线,避开MacTavish疑问的眼神。他花了几秒钟让自己的头脑恢复清醒,紧接着从布包的夹子里翻出一份扫描稿——那是张家庭合照,Will Diarmuid与他美丽而娇小的妻子,站在画面的正中央开怀地笑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坐在他们身后的书柜上,亚麻色的头发乱蓬蓬地散在肩头。

      “这是他……女儿?”

      “嗯,十二岁的小Emma。你看书架上的奖杯,我把底座的部分放大了15倍,才能看清上面刻印的符号。”Roach将扫描稿翻过来,露出与徽章图案毫无差别的样式,火红与姜黄色,盾牌与狮子。

      “一旦成为了某个任务的专有线人,军方高层就会将当事人的背景,尤其是家庭状况翻个底朝天,因为他们不允许出现任何潜在威胁。”Roach淡淡地说道:“我找到了Diarmuid家庭所提供的一切档案,连Diarmuid夫人父母的教育与职业履历都包含其中,唯独Emma的档案是一片空白,情报局前后的三次调查取样中,都没有出现她的名字,就好像Will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

      MacTavish怔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Roach耸耸肩,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惊喜吧?我是说,美国佬的情报局很多时候是蠢得无可救药,但他们还没有蠢到弱智的地步——除非有人从中作梗改变了什么,导致所有相关人员都能对这么大的漏洞选择性失明。”在MacTavish开口之前,他打手势示意上尉让自己说完:“我之前说过巫师和普通人是有联系的,那么假设Emma是一个巫师,她本人,或者是她在‘那个世界’的同伴,可能不想让普通人知道这个身份,更别提是来自政府的强制性调查。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结论就挺吓人的了,上尉,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上尉沉默了很久,即使是这么多颠覆性的证据堆在他面前,诧异也仅仅在他坚毅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仿佛这只是条普通的情报。他看着Roach一脸期待万圣节糖果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年轻人不解地歪着头。

      “很抱歉我的反应让你失望?”上尉低头注视着Roach的表情,伸手拍了下他肩膀:“我想我被你说服了,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否则也没有其他的原因能解释这一切。”

      “哈,这的确是我想听到的回应。”

      “挺让人意外的是不是?跟你相比我或许已经老了,但至少还没到顽固不化的地步。”

      “得了吧上尉,要说这句话你至少还得等30年,要是Price听见这话准会不自在。”Roach大大咧咧地笑道,嘴角还残留着一丁点糖屑。“况且老家伙也有可靠的时候,对此我太有体会了。”

      “我猜Price一定很高兴听你说这个。”

      MacTavish安静地看年轻人无拘无束的调侃,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慢慢在心底沉淀下来,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之后的事情——上尉还从未见过用子弹对付不了的对手。

      “上尉?”Roach的手在MacTavish面前晃了晃,“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但他们还会回来拜访的——毕竟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对他们而言是个不欢迎的存在。”

      “我知道。”上尉简短地回答道,认真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我会留在你身边,Roach,不管你愿意与否——至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Roach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似乎花了好久才理解上尉所说的含义,他舔了舔嘴唇,试图露出一个坦然自若的微笑,脸颊却涨得通红。“我明白,上尉,我从来没有不愿意过,我的确需要你……该死,不是那个意思。”年轻人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心神不定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直到MacTavish的手放在他头上,将他头顶几缕翘起来的发丝抚平。

      “放松点,中士,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年轻人习惯性地抿起嘴,脸颊上泛起两个酒窝,几秒种后他尴尬地挠了挠头。

      “简直不敢相信我会对你说这个。”Roach不自在地转移了视线,跟后视镜里的另一个自己面面相觑,最终认命地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我在听。”

      “甜甜圈的味道很好,介意再帮我带两个吗?”Roach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揉成团,一脸无辜地看着MacTavish,后者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随即转身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小混蛋。

      便利店角落里放置着抓娃娃的机器,穿背带裤的小孩稀里哗啦把硬币撒了一地,他手脚并用地把它们挨个捡回来,然后闷着头撞上个小山似的躯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喊疼。他看到了上尉的脸,还有眼睛上那道醒目的刀疤,几秒种后,小家伙憋着嘴小脸皱成一团,冒出豆大的泪花。

      “对不起——”小孩的母亲跑过来责备了儿子几句,小家伙傻愣愣地听着,紧接着哭得更伤心了。MacTavish只好扭头盯着架子上的几本《瑞丽》,开始认真地发呆。

      前面那个男人怀里抱了一堆东西,蜂蜜果仁味的巧克力放在最顶上,他不得不让下巴顶着那堆战利品,防止它们像雪崩似的塌下来。他有一头乱糟糟的火红色头发,两颊冒出的雀斑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符。MacTavish的注意力并没有在男人身上停留太久,直到他听到对方一句轻得接近于耳语的叹息。

      “麻瓜们的人口危机,啧啧——真不知道他们没了魔法该怎么活。”

      就好像丛林里的野兽不会错过猎物与枝桠擦肩而过的声响,男人极轻微的一句牢骚也完整无缺地落进上尉的耳朵里。MacTavish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警觉与好奇在头脑上空不断碰撞,瞬间开启了他脑内所有的监控程序。

      上尉开始怀疑,是不是全世界的巫师都跑到他们眼皮底下了。

      红发男人将一堆零食摊在收款台上,开始从外套的大口袋里掏东西——先是一串奇形怪状的钥匙,碎成两半的麦芽糖饼干,薄荷硬糖,巴掌大小的记事本,接着还出现了一支半秃的羽毛笔,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小球,最后才是几枚怪模怪样的硬币。

      “天哪!我就知道我忘了什么东西。”男人像孩童般沮丧地叫喊着,挠了挠乱蓬蓬的一头红发,“真是不好意思,我居然忘了带上这里的钱币了……年轻的小姐,你们收不收纳特和加隆?好吧好吧看来是不行的,看来我得把这些东西放回去……”

      “没这个必要。”MacTavish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男人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对方似乎没给他道谢的机会,用几张纸币终结了收款小姐不耐烦的白眼。

      “真让我惊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爱管闲事……我是说,你这么好心,就算是礼节需要我也得谢谢你。”男人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褪去,也不知道是在感激他还是奚落他,MacTavish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首先我得找个合理的称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John。”

      “哦,多家常的名字,我打赌随便抓把人就能找出五六个来。”男人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随即转了转眼睛,“Fred,你可以叫我Fred。”

      “我打赌那不是你的真名。”

      “这并不重要啊,John,你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跟你告别后再过三十分钟,搞不好我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你也一样。”Fred咧嘴一笑:“玩笑时间结束,你介意陪我这个老头子喝点东西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里有两罐薄荷茶,还有五种口味以上的软糖。”

      选了个靠近角落的窗子坐下,Fred将饮料罐和软糖整齐摆放在小圆桌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塞回口袋里。如果可以的话,MacTavish怀疑他能把一头大象都填进去。Fred拍了一下鼓鼓囊囊的口袋,那里露了一张卡片的尖角,他将它拿了出来——纸片的形状是规则的五边形,有个白胡子老头在上面,手里还拿着四双五颜六色的袜子。

      或许是错觉作祟,在Fred将卡片翻过来放回口袋的一瞬间,MacTavish看到卡片上的老人对他微微一笑。

      “你不太老实呢,John。”Fred眯起了眼睛,把袋子里的软糖晃得哗哗作响。

      “对不起?”

      “你让我从哪里说起?比如你选得这个位置,别人很难注意到我们,你却能将里外都看得一清二楚。”红发男人懒懒地撑着下巴,一脸恶作剧的笑容,“如果现在你把我脖子抹了,或者是切掉我半边耳朵什么的,也没人会注意到。”

      “我个人不赞成这种无礼的行为。”上尉的语气很平淡,薄荷茶甜得让人喉咙发涩,他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而且,这对我没什么好处。”

      “没错,John,我的耳朵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其中一只还不是真的。”

      MacTavish沉默了几秒钟——他没想到Fred会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这样调侃,毕竟失去一只耳朵不是个多愉快的话题。他不由自主地看着红发男人右侧的假耳朵,那接近苍白的浅灰与他健康的肤色显得格格不入。Fred将软糖扔进嘴里,脸上露出一点笑。

      “我想念那只不再属于我的耳朵,这点我不会否认,但也不代表我就得流出一浴缸的眼泪去哀悼它啊。”

      上尉注视着窗外,他那辆银灰色的越野就停靠在不远处,Roach一个人站在那里,心不在焉地将风衣领子竖起来挡风,脚尖在水泥地上不规则地画着圈。米白色的围巾胡乱耷拉在他脖颈上,几乎要垂落到地面,过长的头发似乎妨碍到了他的视线,于是他不在意地将它们拢在脑后,露出一小段脖颈和耳朵,被风吹得通红起来。

      “你挺喜欢她的,不是吗?”

      MacTavish侧转过视线,看到Fred正认真地咬着一粒可可味的软糖,表情仿佛是在问自己天气怎么样,今天想吃点什么。上尉重新审视着眼前的红发男人,在他做出任何回应之前,Fred咯咯地笑了起来。

      “没必要这么尴尬,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Fred似乎被MacTavish的神情极大地取悦了,他花了好久才平息自己的笑声,“为什么要去否认呢?她是夜空中最璀璨的一颗星星——啊,或许你更愿意看她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从一个年近40岁的男人身上看到孩童般的狡黠是不现实的,而Fred本人却把这两种品质融合得恰如其分,玩笑与嘲讽并不是他的武器,反而更像是一种本能——这或许会让被嘲笑的一方感到恼火,但总体来说不具备任何攻击性。他就像是一株长满短刺的覆盆子,有时会尖锐得令人不悦,却无法忽略那友善而甜美的果实。

      “跳舞?我以为你会说唱歌,Fred。”MacTavish若无其事地回应着——跟Roach他们相熟几年后,他觉得自己对这些恶劣笑话的免疫力还是不错的。

      “看来你并不陌生嘛,我还记得去年圣诞听到的一支曲子,动听极了,叫《玛丽有一只小羊羔》。”

      “我就当你说的是《勇士之歌》吧。”

      “ ‘大地在我脚下,你将成为另一条奔流的血河,假如死亡不能带给你恐惧,我发誓,一定让你敬畏我的钢靴。’,我在美国人的招兵广告上听到过,它让我的胃口变得不太好。”

      “相信我,你不是第一个做出这种评价的听众。”

      MacTavish不确定眼前这个人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他感受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相反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古怪的诙谐,仿佛是在总统山的雕像上装了一个红鼻子。

      “那么,你在这场戏剧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忠贞不渝的守护骑士,身披镶嵌着凡绿石的锁链甲,用手中的剑在玫瑰荆棘中开辟道路,跟荒野的风车叶片决一死战?”Fred兴致勃勃地望着他,用十四行诗中游吟诗人的语气调侃道:“用你的豪言壮语来振奋一下我吧,可敬的长官。”

      “如果这能让你更方便理解的话,那么我不会否认你所说的一切。”

      “真没意思,我正洗耳恭听准备接受您的教诲呢。”

      “既然我们彼此都了解对方的意愿,那么我看不出,任何带有英雄浪漫色彩的修饰有什么用处。”MacTavish冷冷地回应着:“我不会让我的伙伴受到伤害,仅此而已,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啊哈,或许我可以把这当做一个友善的威胁?”

      “我尊重你的意见,无论何时。”

      MacTavish站起身将椅子推回原来的地方,与Fred友善地握一下手。

      “恐怕我得回去了,有人在等着这个。”上尉晃了晃手中的牛皮纸袋,糖粒子正在里面沙沙作响,Fred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朝便利店的门走去。

      “回头见——顺便代我向Sanderson小姐问好。”

      MacTavish伸向门把的手顿在半空中。

      “你知道?”

      “碰巧而已,听到你这样称呼她。”红发男人笑得一脸慈祥。

      “当然,这是个很合理的解释。回头见。”

      上尉走出门,掩住了嘴角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一位陌生人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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