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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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一世，还未长大，一副幼年女童的模样，身着繁华大气的蝉罗纱衣层层叠叠，坐上了神殿之上，这一世的人对她的身份出奇的清楚啊，幼圆的脸上，那双冰冷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身边的燕国国王和国母，下方是恭敬的匍匐在地的人民，祈求神明降怜。
“司命之神，您的出世，实属吾燕国之幸。”
真的是幸么，随风目光深谙，罢了，每一世不都是如此，看着国家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然后四处征战，企图侵占其他土地。
都以为是她在庇护，什么时候，人才能看清，她只是看着命运，从不改变命运，即便控制权在她手中，亦是如此。
成之汝幸，败之汝命。
“吾乃司命之神，从此，由吾来观测燕国命轮运转，望燕国国君能实现宏图大业，开创盛世繁华。”当她站起来，说出此话的时刻，燕国国君和国母在旁边满意的眉眼弯起，下方的群众跪拜更是虔诚匍匐。
随风话以至此，听到下方的人祈求国运昌盛，神悯苍生之话，毫无波动。这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所有人都一样，然后最后不甘心的指责她的无情。
你们祈祷神的存在，我便回应你们的祈祷，你们祈祷神的守护，我便一直看到最后。
即便到最后万夫所指，即便最后没有任何人感谢，她一如既往存在人间。
从未想过回到天庭恢复身份，只想凭借一次又一次的轮回，看着那些在命轮中有着自己坚持的人类，需要她存在的人类。
走在宽广无人的庭院，看着皎洁月辉之色，察觉到有人，随风并未声张，而是走到边上，挥袖那力道便将碎石重重击出，弹的非常高。
“哎哟！”‘簌簌……’‘彭！’
枝叶开始摇摆发出摩擦声，接着一个小孩从茂密的树上摔下来，栽入了灌木丛中。“好痛啊……”
“人类的孩子？”随风看着来人，有些愕然。
“什么人类，我有名字的，叫慕容紫英！”这个年仅五六岁的孩童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我还以为这里供奉着什么呢，原来只是你这样的小女孩啊。”
看着这个装模作样的小孩，随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抿起了唇“擅闯神殿，蔑视神灵，是会受到惩罚的。”
“谁，谁怕了，又没人敢动我。”
看着他几乎颤抖的双腿，随风深意的看着他“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啊，你竟然骗我。”小孩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立刻跳起来扑过去，随风怎么也想不到他如此的大胆，当然更没有想到从树上摔下来还这么有力气，一瞬间就被压倒在地。
“你这样的小女孩，就是他们口中的神吗，看起来不像啊。明明和我一样小，还这么矮，这么没有力量。”
“人类小孩，还准备在吾身上趴多久。”被小鬼坐在身上，随风眼瞳中开始韵量森寒的风暴。
“诶，不要总是这样的表情啊，不论你是不是神灵转世，都很枯燥的。”小小的紫英不明白随风目光中的威胁，甚至还伸出两个肉肉的脏脏的小爪子揪住随风的脸颊，往两边扯，扯起一个扭曲的笑容，“看，大家都是这样笑的。”
紫英看着自己手中扭曲的笑容，很满意的露出白齿开朗的笑着，无忧无虑。
面对这样的小鬼，随风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手拍下去，推开他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沿着你来的路离开，不要再来这里。”
“我不要。”准备离开的紫英听到她的话，不满的回头，伸手将自己面颊往两边扯，露出一个调皮的鬼脸。然后无视随风惊愕的目光就跑走了。
然后就是无奈的笑容，真是一个无忧虑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不用思考，真是让人羡慕。
第二日，那个孩子没有来，果然只是随口说说吧，毕竟只是孩子。随风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意那孩子的话。不知道是为何，也许是为了那灿烂的笑容吧。
当随风抬手间，天空中浮现一个轮盘，中空，无数如水的液体聚集在轮盘中恍若明镜。无数的悲欢离合，生死相离，一一显现。
“哇，原来你真是神灵。”突然的声音插入，命轮骤然消失。“啊，那个像是镜子一样轮盘的东西，没有了。”那声音听起来是意外的失望。
“想看？”
“恩恩。”
“人类是无法看到命轮的。否则就会被视为窥视天命，会遭到天罚的。”
“切。不过我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你很厉害。你是庇佑燕国的神灵吗？”
“不，只是恰巧落在这个地方，只是恰巧成为了他们祈祷的对象，我没有能力庇护他们，只能看着而已。这一切都不是我庇护的结果，而是燕国命中所得。”
“不明白。”小小的紫英听不懂。“不过，神仙都和你一样厉害吗，可以救济天下人，成为他们的依靠。”
“……”随风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清冷的银月盘，“不，我并不厉害，所谓仙神，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这样也没有关系，成为神仙就有力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够有力量拯救更多的人，帮助更多的人，而不是成天的打仗了吧。”紫英抬起头一脸虔诚，“如果我也能成仙就好了。”
“说不定，你能。”
“诶？真的吗！？”
随风没有直接回答，更没有去看身边那满是光芒的双眼，“人类的孩子，为何每次要夜晚翻墙从树上跳进来。”
听到这个问题，紫英脸上鼓起来，像个包子，“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啊，这么麻烦，可是外面都是士兵，要躲着他们还要避开父母察觉，我也很不容易的好不好。还有，不要叫我人类的孩子，我和你同年，同年，我叫慕容紫英。”
“吾……”
“我知道，你是神灵，但是此刻你还是和我一样大啊。是个和我一样的孩子！”
“和你一样？”
“是啊，没有高高在上，一个人无聊的，和我一起看月亮，除了可以召唤出那奇怪的圆形盘子外，你哪点和我不同。而且终有一天我也要成为仙人，现在就不要露出那种表情。”
“何种表情？”
“唔……就是这样的啊。”小小的紫英不知道怎么形容，手已经先一步动了，再次的将她幼圆的脸颊往两边扯。“要多笑笑。”
这位年幼的神灵，眼里有自己还有其他人都没有的东西，总觉得她从未高兴过，似乎一直很悲伤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呢，扯着扯着，小紫英目光中明显困惑了，然后松了手。
随风淡然的伸手揉着那被捏的红肿的面颊。
“你确定你是神灵，而不是囚犯？既然大家都敬重你，为什么外面会有那么多士兵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禁制令，禁止他人进入呢？”
“为了避免一些人民的暴动吧，不过囚犯……”随风垂下眼帘，“也许，差别不大。”
“唔……你真惨，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也许现在力量还不够，但是我会长大的。要等着我啊！”
“即便对吾好，吾也是没有办法回报汝任何的。”很多人，对她好，祈求危险到来时，她的回报，或者祈求知晓更多的未来。“最多，告诉你，你将会遇到的事情。”
“谁要你回报。我才不要知道！”紫英的表情分明很想知道，但是又嘴硬的否决“不要笑，我很认真。”
“吾明白了，小紫英。”
“不要叫我人类的……不对，谁小！我会长大的，到时候我会长的比你高。”反射性的反对，察觉了她的称呼，顿时恼羞成怒。
夜晚，寂静的院子里，虫鸣风响，混着一个孩子恼羞成怒的声音，以及一个毫不掩饰的笑声。
在慕容紫英每次的到来都会带燕国很常见的小玩具，和他对话中，随风第一次感觉到做一个孩子，无忧无虑的感觉，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考虑，什么也不用担心。
因为慕容紫英的靠近是毫无目的，亦从未想过从她那里得到什么。
翌日，随风感觉到庭院有人，感觉到奇怪，一般慕容紫英只会在夜晚到来。
她走出来看到一个暗紫色的影飞快的窜过，有些了然，“是你啊，小妖兽，出来吧，不用躲藏了。”
“你记得我？”紫色的犹如狐狸一般的幻冥妖走了出来。他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找到的她的转世，上一次来不及道别，就看见了那焚烧了一切的火焰，据说是一直敬仰着她的人类做的。而如今面对她的转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决定安静的守在一旁注视保护的同时，却意外的发现她还记得自己。
还记得那只被她无意救下的幻冥妖，说不出自己的心情，感觉就像是被放在心上的感觉。
“我不会忘记任何的事。”随风怔了一下，才回答。
那时候的她什么也不在意，一直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记得，不忘记，这种言语，只会让她有瞬间困惑的皱眉。
司命之神被命轮，被无数的命运丝线捆绑，单靠轮回的孟婆汤，忘川水，是无法忘记的。然后她还要这样，一步又一步，一世纪又一世纪的走下去。
“我，一直在找你。”小小的幻冥妖如此说道。
“为什么？”
面对随风的疑问，幻冥妖没有回答，它只是略微的垂下了头，“那么你呢，我听过你的事情，被天界背弃打入轮回的神灵，每一世守护，却被背叛，不得善终的神灵。为什么你，要保护这些人呢？”
“不知道。”没有犹豫的，给予了这个回答，随风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他们祈祷，明知道无意义，还是留下来，满足他们的期待。
然后因为她只能做到这个程度，留在这里，做他们精神的支撑，这是她仁慈的界限，绝不会为那些人不想死的愿望改变命轮，然后就被那些不甘心的人嫉恨，然后杀死。依旧有些无所谓的继续着这样相似的轮回。
“所以，我也不知道啊。”小小的幻冥妖如此叹息，在寻找她轮回的日子，努力的修炼，想要再找到她的哪一世之前让自己变得更加的强大，然后以一个有用的身份留在她的身边。没有理由的，只是想改变她周围那寂静的风景。想要打破那恒古的空寂。
但是当它真的靠近的时候，却发现有什么改变了。
每一日，入夜，随风就会将它抱在怀里，一如当初被拯救的时光，让它眷恋的，让它沉沦的安心的温暖。可是却不再是只有它陪伴的日子。
如今随风都会等待另一个名为慕容紫英的小鬼。
在无数次的这个小鬼的无理取闹中，幻冥妖没有看见随风的恼怒，反倒是更多的与她灵魂不符，却和小孩子模样的她很相符合的灵动眼神，和偶尔的笑容。
那个孩子，带给她的是简单的欢笑与幸福，但是却更让它嫉妒和不安。
嫉妒他，厌恶他，打破了它幻想中想要的一切。
不安，他带来的幸福欢笑是与日后可见的惨烈成正比。
正如他每次离开，所言下次会来一样。
终有一日，他会再也不来，人类的承诺能够留存多久？
人类幼童时最单纯，但同样也是幼童时最残忍。无知，无谓，只是凭借所想的去做，却全然不用承担后果。
而随风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终有一日会离开。却依旧信赖着，等待着。
“我明天还要来玩，要等我哟。”
“不来也没有关系的。”
“答应了的，我一定会做到。”小小的紫英总是带着活泼的笑容，如此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她目光中的深意，只是觉得自己做得到，想要去做。
“我知道的。”不是不相信，对于这个孩子，随风从未防备，她是信赖着的，无论发生什么。只是知道他这份承诺，如他诉言保护一样，不指望他做到，但是却放在了心上。
所以才说，不来也没有关系的，不保护也没有关系的……
被人记住，被人在意的，这种心情。
做好了他随时离开不见的准备，也一如既往的信赖他的承诺。直到几十年以后，物是人非留下的恒久不灭的悲伤与痛苦。
——我明天还要来玩，要等我哟。
——答应了的，我一定会做到。
曾经历历在目，言语铭记于心，人却再也没有找到。
一身琼华门派服的慕容紫英，早已不似当初无知的孩童，过去通透灵动的眼眸，在日后多了一份沉着与清冷。
但是记忆却从未忘记过，那一生唯一的一次，也是永远的失约。原以为拼命在琼华修行，等到哪一天就可以成为剑仙，永远的陪伴那个寂寞的灵魂。却不曾想在琼华的日子，将她遗留在那庭院中，让她一个人面对，最后灰飞烟灭。
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自欺，一切都成了泡影。非但没有保护好她，在她痛苦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并且享受着在琼华修仙的日子。这样的自己，都无法原谅。
过去的自己，无视规矩，任意妄为，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因好奇闯神庭，更不会遇到她。那司命之神，并与之结交好友，然后儿时的自己轻易的下了诺言，却又背弃，伤人伤己。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遵守规矩，懂得礼教的自己，若是从未认识过司命之神随风，也就不会发生这种失约的事情了吧。
记得曾经的诺言，却找不到了实现诺言的人，燕国已灭，以司命之神灰飞烟灭的结果。
当初发生了何等事情，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记载。
——我只记得我很小就被送入了琼华，父母，我已经无法想起他们的长相，也许早已轮回了吧。
记起和菱纱说过的话，但终究还是隐瞒了，有些事情刻骨铭心，终究是无法忘记，只是努力的不要去想起。
以及那没能实现的约定。这一次，一定不会负身边这些友人，一定不会和当初那般，没能守护住想要守护的东西。
无论什么结果，这次，他一定要站在友人身边。
下意识的握紧了九龙缚丝剑蕙。
“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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