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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和氏璧之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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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和氏璧之故人
清晨的阳光和煦,窗户外宁和的鸟鸣一声声传出,只有人高的小树投射下长长的影子,随着风儿摇荡。
少女一身红妆,纤手缓缓搭在窗上,可人的眉目在清晨的朝阳下慢慢流转出股抑郁,手中捏着片枯黄的树叶,懵不知味。
身后慢慢行出个十八九岁的女子,身形纤欣,比少女高出半个头来,这与她邋遢的衣着似乎有点不搭。
邸祀棠回头看一一,“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一斜身肩膀靠着窗框,将头斜搭在框上,怀中的小白低眉顺眼的趴着。她低低的嗯了一声,翦水的眸子波澜不惊。
“你一点都不担心的么!我们就在沪龙成等着吗?”邸祀棠一脸不平,愤愤问。
“啊……去吃点东西吧。”一一不应答,清秀身影一步步往门外走去。
“哎……”邸祀棠从袖子中掏出黄纸一张,上面用黑体撰写的小楷整整齐齐,她端详许久,直到看到上面的“解忧酒庄庄主颜诩遭遇叛兵被劫,香消玉损,举国哀痛,裴颜两家大婚取消。”的字眼,突然将皇榜揉作一团。“昏君!都死了人了,你还如只顾寻欢作乐!”
“邸姑娘,好大的胆子,连当今皇上也敢骂?”荀聚成笑嘻嘻的走进房里。
“去他妈的狗屁皇上!大婚的新娘死了,他连派兵剿灭反兵的想法都没有!就任由反兵造次,糊涂!”
“恩,不错。近年山北旱情严重,官府却迟迟不跟下拨银两赈灾,害的山北百姓苦不堪言。”荀聚成说到这一脸沉重。
“什么!怎么能……”
“恩,听说是因为国库空虚,但是,即使这样,朝廷应该还有十万军饷可以拨动,可是他们却……”
两人沉默许久。
“我要是反贼,我也反他!”
“呵呵。”
我看着眼前的一片狼籍,车马残骸零星散布,断刀残剑四处,却一个人都没有。
翻到的马车上还挂着一个解字的结,我的手脚就像被绑了千斤重担动弹不得。
不会的……我僵硬的将结取下来,小心的捂在胸口。
“沙沙”
我提起堰月指向响动的地方,“滚出来!”
“啊,别别……”那个人从草丛中钻出来,炭黑的脸上一道疤痕从鼻尖一直滑到耳根,一身粗布穿着,身形魁梧,亏那些植被可以把你藏这么久。
“其他人也给我滚出来。”我冷眼看他,低声吼着。
“呃。”男子神色微难,“兄弟们,出来吧。”
又窜出十多号人来,有些意料不到,我原只以为有六七人……
“三哥,要不……杀了他?”一个小厮比着抹脖子的动作。
带头的刀疤男怒瞪他,“大哥只叫我们来清理这里,谁叫你杀人啦!”
“可是……万一他是……”
“你们什么人?”我出声打断他们。
刀疤男犹豫了一下,“公子想必与这解忧庄主是旧识?”
我忍着性子,点头。
“那就好了,还以为公子是朝廷的人。”
“你们什么人,在这干嘛!”我怒气已积攒到一个临界值。
“我们是梁山寨的人。”
梁山寨的人……我举起堰月,“听说这事与你们有关?”
“啊,不不不……”刀疤男连忙摆手,“呃……好像有一点关系。”
我一刀刺过去,“你们把新娘怎么了!”
他举刀一挡,“公子别发火,新娘没事,没事。”
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颜诩不会有事。“她在哪??”
“我们向来劫财不劫色,新娘早就放走了。”
“胡说,皇榜上明明说你们……你们害死了她。”
刀疤男一时也说不出话来,“我们……”
我将刀横在他脖子上,“带我见她!!”
“不行,大哥说过不可以节外生枝。”刚刚那小厮一脸恶狠狠的瞪着我,“三哥,动手吧。”
刀疤男也知此事不可闹大,举刀迎击,与我打了起来。功夫平平,却处处攻要害,我躲闪开来,却也无暇去反击。
体力不支了,一阵阵晕眩感袭来,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已两天不曾吃过东西。
速战速决,我突然用力,刀疤男渐渐落败。
“兄弟们,一起上!”小厮一声吼,也参入战斗。
我周旋在几人当中,手脚开始发抖,一点力也使不上。拼着受伤的代价擒住刀疤男,我一脸煞气,“带路,我要上梁山。”
几人面面相觑,放下了武器。
一路随着他们从小路上去,岔路不断,有时还必须攀过陡峭的地方,有这样的天然屏障怪不得他们这些反贼有恃无恐。
我将刀疤男绑起来扔进山寨中,不消一刻便被围得水泄不通。“什么人,竟敢闯上山寨??”
“拿吃的来。”我实在饿得不行,恶狠狠的踩在刀疤男身上,冲着几个为首的人说。
络腮胡男人示意手下拿来吃的,朝旁边吐了吐口水,“呸!老子干了半辈子强盗,倒被一个毛小子给黑吃黑。”
我啃着手中鸡肉,将堰月一挥,挑开脚下人的绳索,那人急忙站起来,逃的飞快,对着为首的人说,“二哥,这人是来找新娘的。”
络腮胡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娘的,朝廷的人?”
“不是不是,是旧识。”
脸色缓和下来,又开始骂骂咧咧,“狗日的,这些官府没一个好东西。”转而看向我,“你他妈什么人?打伤我兄弟。”
“把新娘交出来。”
络腮胡把腰一插,“如果老子不交呢?”
我眯着眼看他,“挡我者死。”
“妈的,闯我的寨子,吃我的东西,口气还这么大。”络腮胡眼皮一翻,被气得半死。
“兄弟们,拿下他。”
我深深呼吸,我只是要见她,为什么你们非要挡着我!
“滚你妈蛋!”我发誓平生极少说不文明的话。
又是一场混战,我连打伤十几号人他们终于停下手来。
“敢一个人闯上山寨,够胆识,老子来会会你。”络腮胡提起一把短刀,大喝一声向我攻来。
你妹妹妹妹!我将堰月横在胸前,挡住他的刀。
他眉头一皱,“等等!”
众人停手。
“你,你……”
我侧眼看他,他一脸不可置信,“你的刀哪里来的?”
我将偃月触在地上,更是不解,“你们认得?”
“当然……你是从哪里的来的?!快说,不然……不然叫你好看!”
偃月在两年前也算跟随花荣名震一方,有人知道也不出奇……“故人送的。”
就算是花荣送的好了。
“你……你认得溪蒂将军?”他眼前一亮。
“认得……我说,我是来找……”
我没说完,他就兴冲冲地跑了,喂喂!不带这么无视人的……
“大哥!大哥!快出来看看!”
山寨深处被络腮胡拉出个男子,一身灰色布袍,脸上尽是不耐烦,“干什么,我还没睡够呢。”
他抬头看到我,沉默许久,又转身走回去了。
“诶诶诶,大哥!你干嘛。”络腮胡急忙拉住他。
“不行不行,我还没睡醒呢,又梦到将军了……我回去再躺一会。”他作势要走。
“江……江城?”我看着他的侧脸,略一迟疑喊出这个名字。
那人背影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眼中尽是泪水。“将军……”
我也看呆了,怎么会是他,当年花荣喝下毒酒,江城率众突围,却一败涂地,我以为他死了。
“花将军……真的是你?”当年帅气的战将一身戎装已经换上一身灰布袍,风采不再。
可叹事事造化。
我点点头,可笑我一身女装时没人认出,如今换上男装,倒被江城道破。
“啊……将军!末将拜见将军!”江城含着泪水,硬是单膝跪了下来,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众人见状统统跪了下来。
我看着,竟也有感慨万千的滋味。“江城,不必行此大礼,我已不是当年的花荣。”
江城摇着头站起来,“将军,江城没用……战败后带着兄弟躲进深山,想不到朝廷中奸佞借此机会散步我们通奸的谣言,兄弟们都不敢出去,在这扎了寨,干起拦截商旅的勾当。”
“那你们为什么要拦截解忧酒庄的庄主?”
“我们大概都是中了朝廷的奸计,有人通知我们近几天会有解忧酒庄带着大批财银经过,我们抢了才知道是要嫁进裴家的。突然就冲出大批官队,我们被团团包围,还好地势上对我们有利,才逃出来。”
“新娘呢?”我连忙追问。
“新娘?慌忙中我们把新娘当做人质逼退朝廷追兵,后来竟不见有人来救人,心下本就有疑虑,问那女子,女子说她是解忧酒庄舞女,是庄主叫她装做新娘坐在马车里的,真正的庄主她也不知道在哪。”
茗君装作颜诩?为什么……
“那女子呢……”
“我们关在地牢里,将军认得?”
“带我见她。”我想想,还是先见了她再说。
“好好。”江城带头走在前头。
为什么颜诩不在马车里。朝廷为什么散布她被敌军掳去的消息。颜诩到底在哪?
“到了。”江城带着我走进阴暗的地牢,打开一房门。
茗君趴倒在草席上,闭着眼,湿露的头发贴在脸上,身上衣着狼狈不堪。
“……茗君。”我将她扶起来。
她缓缓睁开眼,“你……是你。”
我抱她起来,这个地牢简直不是人呆的,我对江城说,“找间干净的房间。”
“呃,好。”
“茗君,你还好吗?”
地牢湿气大,女子本就属阴,再沾上这地牢的阴湿……
“没事,没什么。”她冲着我笑,花容失色。
“怎么会没事?你身上好凉。”我紧紧拉住她的手。
“呵,我还以为你一定第一句话是问庄主的事。”
“胡说,你都这样了,我又不是丧心病狂。”我皱着眉摇摇头,傻丫头还对我笑。
“庄主……”
“别说话!”我叫嚣道。
茗君闭上眼,就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不一刻昏昏睡去。
我起身走到窗前,掏出写了解字的结看着,远方黄昏残阳落。
颜诩,你去哪了?
一夜无眠。
“呆子,起床了。”
被人摇晃着胳膊,我睁开睡眼。“茗君,你气色好多了。”
茗君含着首,俏皮的看我。“呆子,手臂不麻么?”
我一愣,随即感到手臂一阵麻麻的,想必是昨日压着手臂睡了一夜,血液不通。“很麻……”
茗君笑意更深。
茗君比前世的我,多了几分女子的美感,散下的发丝披在肩上,清纯又柔和。
“茗君,你随颜诩出发上京,怎么马车里却只有你一人?”
她眼神黯淡,“出发一日后,庄主就不知所踪,护队的官差也不见了,庄主只留信一封,叫我装作她坐在车里,她说她很好,叫我不用担心。”
“没了?”这件事就这么简单?不信。
“大概。”
颜诩是什么意思?诈死逃婚?那为什么护送的官队不见了。
“茗君,你再想想,你们庄主有什么异常没有?”
她略一沉思,食指轻轻点在嘴唇上,“没有啊,一路上郁郁寡欢,只是一直念一句话。”
“什么??”
“功名富贵若长在,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
嫁给谁都没区别吗?我长长叹气。
茗君也一脸阴郁。
“将军……”江城敲敲大开着的门,示意我出去。
“什么事?”
江城拿出皇榜指给我看,“内个混蛋皇上将我们当做反贼了。”
呃……其实我一直都这么觉得的……
“所以呢?”
江城泪T-T……“将军……我们为朝廷立下累累战功,自从贡茶县一役,就被诬陷通敌,如今更是被当做反贼,我……我不平。”
我拍拍他的肩膀,“那你要怎样?”
“混蛋皇帝袁昊不仁,别怪我们不义。”
我挑眉,什么意思?
“将军,属下昨夜与寨中要人商量过,我们多年征战也是为了百姓过上好日子,可现在,你看看四处都怨声载道,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沉默了,自从朝中损了花荣一将,不番国蠢蠢欲动,为了增强军防,朝廷大力征收税款,连灾情严重的山北也啬于拨出一分粮款。
“两年前辜岳西造反,如今站稳手脚,自立为侯,混账皇帝不派兵讨伐,还默许了。”
“皇帝,也许有自己的顾虑。”
“可是将军,如果有你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花荣当初选择放弃家园,一切就已成定局。“那……我的家人呢?”
“老将军死后,夫人郁郁寡欢病死了,花缭将军被连累变为庶民,我们也在寻找他的下落。”
我突然感到心里一阵阵寒意,不是出自我自己本身,而是来自……花荣。
我捂着心口,死死咬着牙齿,“好难受。”
“将军!”江城着急的拉着我。
“没事。”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一手处在走廊的柱子上,慢慢等心里平复下来。
江城脸色凝重,“将军,节哀。”
“我知道了。”我推开他拉着我衣袖的手,站直身体。
“那将军的意思?”
我负起一只手,另一只手伸到他面前,五根手指头一一握紧。
江城眼中闪过丝异样,随即笑开,“属下明白!”
我待他走远,又转身走进房里。
茗君就站在门后,穿的是一身布衣,却亭亭玉立。
“你听到了。”我拉她坐下,侧着身子倒了杯茶。
“你们……要造反?”她盯着我,小心翼翼的问。
我停了停手中杯具,“很难接受”
她消弱的身子错开避开我的眼光。
“我要起书,讨伐袁昊。”我面不改色正言道。“好好休息。”起身要走。
“为什么?”
我脚步一顿,“前人失去的,我帮她拿回来。”
和氏璧也好,整个江山也好,我要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