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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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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什么癔症,简直是胡说八道!”
“喏,才说你不老实,这就说谎了。” 璎珠眼角一溜,见他脸色阴沉,自己先轻笑起来,“你们买的这处宅子虽然也整齐的很,像模像样,到底不可能弄假成真,你自己去看看,哪有书香门弟人家肯把外头的小贩随便带进后院的,还有你那两位管家和管家奶奶,三天两头不见个人影,想必是花钱租来的,家务料理上不必很上心,连碧桃都说过陈家荒得很,我瞧公子自己都要常常溜出去照顾家事,下人们自然更加松散,否则田大人固然荒唐无礼,也断没有冲进主人后院看女眷的理由,这宅子定是他花钱买的,我也是他出资请来的,所以肆无忌惮,不必再给你留面子了!”
自璎珠进门,陈润生虽然心中有气,也是半真半假,半嗔半怨而已,谁知她步步紧逼,绝无一字含糊掩饰,渐渐口拙,终于冷笑一声:“你倒是羊角葱靠南墙──越发老辣了!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法眼,只是知道了又怎么样?事情总要办下去,休想撂摊子走人。”
“谁说要走人了,你们设了好大的计谋,我既然卷了进来,怕是轻易出不去了。”
“算你明白,这次确实万事俱备,只等那个书呆子一头钻入,结果如何,本来与你无关。”
璎珠听他语气强硬,便不再争辩,自己低头想了半天,幽幽叹口气,“公子,你也是读书人,何苦这样处心积虑地害一个君子,你,你就不怕日后遭报应?”
陈润生忍无可忍,猛地窜身上前,将她抵在墙壁上,“你看不起我?”他几乎是低吼起来,将她双臂牢牢制住,愤怒道,“你总算把话说出来了,文华之是正人君子,我就是诡计多端的小人,以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敷衍我,在你眼里,我同以前的那些客人一样,都是哄来骗去能不搭手就不搭手的傻瓜!”
璎珠被他掐得手上剧痛,然而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神,真正疯了一样,此时再多说一句都是火上添油,她便紧紧闭了嘴,把双澄亮的眼看着他,陈润生满腔怒气无处发泄,俯身过去想用力吻她,才触到唇角,忽又停住,将她整个人狠狠甩到一旁去。
“你别以为我舍不得炮制你,就是那个赠你银子的人,也有把柄捏在我手里,是生是死全由我一句话。”
璎珠心底一紧,用力看着他,陈润生冷笑起来,“终于肯心疼你的情郎了吗?我还以为你看透男人,再不肯动半点真心了呢。”
“你要逼我卖力,不必搭上别人的性命,他与此事根本无关。”
“怎么无关了?枉你精明仔细,也有不知庐山真面目的时候,或者根本就是喜欢他,存心替他遮掩吧,我虽没有十分的把握,敢说此人与大盗‘我来也’极有联系,有凭有据,□□错不了的事!”
“呸,你所谓的凭据就是那张银票罢了,我看你还是在信口雌黄!”
陈润生见她一味对抗,紧张得眉目俱动,显然对那人用情很深,自己的话已实实地触到她的痛脚,心里真是即解气又生气,咬牙道,“这笔帐我也是查了半天才算出来的,告诉你好叫你心死!两年前京中出了个自然“我来也”的大盗,专门劫富济贫屡犯大案,惹得官府倾巢而出才在半年前把他拿下,临安府尹赵大人向来以清明著称,不肯轻易断案,亲自审了半年却毫无结果,又无赃物佐证,只好把他收押在监细细慢查,谁知前几天外头又出了‘我来也’的案子,赵大人抚案而叹差些误判了重案,无奈把那人放了。田大人为此找我商量重新结网围捕大盗,人力物力在所不惜,我却觉得此事大可不必再兴师动众,因为那个大盗是谁已经很分明了。”
无论他怎么说,璎珠只是倔强,摇头道,“你是聪明太过,疑神疑鬼罢了。”
“是真是假,一查便知,当日我听了这个案子只是疑问,那个‘我来也’既然知道有人顶缸,何必再冒失出头,白白替人脱罪?倘若他不在乎顶罪的事,又为何苦苦等了半年再出手作案?”
“或许他自有私事不便出来,你揪住这个话头不放,还想大做文章?”
“休要嘴硬,我已猜出隐情,不是你几句话就能打消得了,依我看,这事只有一个解释:大盗其实已经下到狱里,自然不可能再出来作案,算他骨头硬,在牢里死死不肯承认,等风头略过,再费些力气买通牢头放他出去一趟,乘机做个案子闹得满城风雨,不就把所有人都哄过去了。”
其实璎珠自己心里也早有些怀疑,想起傅锦郎确实行踪蹊跷说话含糊,再被他一条一条对着说清楚,顿时满怀酸苦,她想了想,淡淡道:“你当是猜灯谜吗?一切由着你胡编乱造,就算我肯相信这些鬼话,府尹大人也未必听得入耳。”
“我有办法让他相信,只要叫人把当时看监的牢头找出来,每个手指头拶上一拶,不怕他不说出受贿偷放的事情,或者再把下狱人的容貌画出来,押出碧桃好好认一认,是不是那晚来找你的夜行人,你觉得她可会替你隐瞒?至于赃物嘛,我手上就有千两银票一张,正好送给府尹大人定罪佐证!”
他话未说完,璎珠脸上已是一片惨白,想当年傅锦郎风流豪阔,自芙蓉阁买下她的初夜,两个彼此一见钟情,缠绵几日间就已商量好赎身之事,谁知出门后就没了音讯,原来竟是被官府拿去了,若真如陈润生所言,逃脱的计策也算万无一失,错只错在傅锦郎急着兑现前言,连夜把银票送给她赎身,一片怜爱之情,白白送给陈润生做了把柄,思前想后,勉强镇定道:“既然你稳操胜券,怎么还不上报朝廷,抓住朝廷要犯的功劳可比设计文华之强多了,想必是觑觎此事的人太多,这头才露出口风,那头田大人就要抢功了,虽是好事也是烫手,不如先摆平了文华之,日后再找机会邀功吧?”
陈润生微笑叹惜:“我早说过,你若是男子,必也是与我同朝倾轧之人”
事已至此,璎珠再无一丝柔情,凛然道:“我若是男人,也就是第二个文华之,反正不会与你同流合污。”
陈润生被她说得又是心酸又是愤怒,压着声音道:“那就等下辈子再和我作对吧,这辈子你还得乖乖照我的意思办事,否则文华之与‘我来也’谁死谁活,你自己挑一个。”
“我若依了你的话,他们两个都得死,若不依你的话,说不定还能救一个!”璎珠别转脸看他,虽是气话却也是实话,陈润生被她顶得胸口闷痛,心想这个女子心思缜密,实在不好对付,其实他对‘我来也’的事倒真没许多兴趣,一来他官职太微,没有门路与府尹直面上报;二来田德阳叔侄早已对此案虎视眈眈,肯定不会容他出头领赏,说与不说不过是个人情的份儿。心里盘算了一遍,柔声道,“我志在文华之,至于那个大盗的案子,没有田大人插一杠还好,既然他有意揽下全局,那就断断不能从我嘴里揭发出来了,只要你替我把文华之拿下,我自当守口如瓶,绝不向第二个人露出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