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城不见》程九

7、第 7 章

　　于笑因为一直在胡思乱想，那三明治也没吃几口，就迷迷糊糊的又想睡了。
　　不一会有护士进来要给她输液，说是消炎用的。于笑便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扎针。等再一觉醒来的时候，点滴都打完了。
　　看了看墙上的表，她才发觉都要快到中午了。于笑从床上坐了起来，觉得精神也好了很多，她想再待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反正郑珉彦也管不着自己，还不如尽早离开。
　　心里下好了决心，于笑便下床穿好了球鞋和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
　　明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有些害怕此时郑珉彦会出现在这里，那样场面会变得十分尴尬。因为于笑已经花了很久的时间去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他们之间是太不可能了。所以她不希望郑珉彦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而她自己也不希望拖欠了郑珉彦太多东西。
　　等终于溜出了住院部的大门，于笑才突然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竟然忘记了，她身上是没有钱的！
　　那要怎么回家呢？难道真的要走回家吗？
　　正暗自踌躇的时候，于笑忽然就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什么人正在逼近自己，于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果然就看到了郑珉彦，正一脸阴沉地站在身后看着她。
　　“你要走？”郑珉彦走到于笑跟前，面无表情的问着。
　　“嗯……”于笑心虚的点了点头。
　　“你现在马上给我回病房去！”郑珉彦有些生气了。
　　不知道怎么的，于笑看现在的郑珉彦似乎特别有威慑力。于笑觉得如果她说不的话，郑珉彦不知道会有什么方法来惩罚她，想想还觉得有些恐怖。
　　但即使如此，于笑还是倔强的往后退了一步，轻声而坚定地说“我不回去。我要回家了，还有……谢谢你帮我。”
　　说完于笑转身就想跑，但她的反应哪赶得上郑珉彦快，还没跑两步，于笑便被他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喂！放我下来啊！！你这是干嘛？大庭广众的，这可是在医院……”于笑看着来来往往中他人的侧目，有些难为情起来。
　　“你也知道这是医院？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你简直、简直……”
　　郑珉彦说着，竟然气的声音都开始有点发颤。
　　于笑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郑珉彦的良苦用心，于是很老实的被他抱在怀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任由郑珉彦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抱着进了电梯。
　　“能不能放我下来？”进了电梯的于笑，继续心虚得问他。郑珉彦没说话，保持着沉默。
　　“郑珉彦？”于笑的口气开始变得有些讨好，但郑珉彦依旧没有搭理她。
　　“我……”于笑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郑珉彦的一句“不许说话”又给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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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病房后，于笑看到病床支架桌上已经摆了三四种小菜，都是一些很清淡爽口的东西。于笑有些吃惊的抬头看了看郑珉彦，只见他英挺的侧脸略显尴尬，于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郑珉彦的样子那么生气，他是气她差点辜负了他的心意吧。
　　“吃饭！”郑珉彦言简意赅把于笑放到了病床上，然后给于笑拿了一双筷子，又从保温桶里给她盛了一小碗粥，于笑看了看碗里的粥，有些奇怪那粥的颜色怎么不是白的？
　　郑珉彦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解释起来“这是药膳粥，我家阿姨特意给做的，说是补血最好了，你全给我吃了。”
　　“……”于笑想不到郑珉彦对自己上心到这个地步，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此刻尴尬的情绪也是占了大半。
　　郑珉彦倒也看了出来，见于笑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忍不住有训斥了她一句“还不快吃！”
　　于笑抬起头来，试探性地看了郑珉彦一眼，又马上低头喝起了粥。郑珉彦那样，虽说态度很粗暴，但是内容却十足的关心。于是于笑忍不住轻飘飘的说了一声“我一个人吃饭不香……”
　　“嗯？怎么会不香？”家里阿姨的手艺可是厨师级别的，做的饭菜怎么可能不香？郑珉彦正那样寻思着，就又听于笑说“你这傻瓜，我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吃……”
　　被于笑那样一说，郑珉彦竟然有些脸红，他愣愣的看着于笑，心想她在不闹别扭的时候，也是可爱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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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郑珉彦也坐到于笑的对面，又拿了一双筷子出来和她一起吃饭。说是吃，其实也就是装装样子，大部分功夫郑珉彦都是在给于笑夹菜。大概是那饭菜确实太好吃，而于笑也真的是饿了，不一会功夫，小桌上的食物就被吃了个精光。
　　于笑的肚子都撑的滚圆，索性一下躺在了病床上。郑珉彦抬头看到于笑的那个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于笑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吃饱了么？”
　　“嗯，从来没有这么饱过……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比我妈妈做得还要好，真羡慕你天天都能吃到这些东西……”于笑发自肺腑的称赞起来。
　　“是吗……”郑珉彦听了于笑这么说，突然狡猾的笑起来“那要不要搬来我家？每天都让你和我一起吃这些好东西。”
　　“呃……”瞧着男人死性不改的样子，于笑便一时语塞“不要了吧……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于笑那样说着，郑珉彦的背就僵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调整回了表情。
　　“于笑，你忘了我之前说什么了吗？”郑珉彦的声音里有异样的情绪，于笑不明所以地转过身去看他。
　　“你说什么了？”于笑下意识的问去。
　　郑珉彦看到于笑那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目光，哪里受得住她这般没心没肺的刺激，于是他一下就按住于笑的肩膀，把身体俯下了去。
　　“你……唔……”于笑的嘴巴被结结实实的堵住了。
　　有些时候，行动比语言表达的更真切。趁着于笑愣神的瞬间，郑珉彦长驱直入，掠夺吸吮，等着于笑被吻得没了力气，郑珉彦便顺势将她带入怀中，进一步加深彼此之间的这个吻……
　　于笑被郑珉彦亲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丝毫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两个人的唇舌交缠在一起。
　　郑珉彦的气息那么热、那么浓，就如同那次在更衣室里被他吻住的时候一样。可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于笑没有觉得屈辱，反而有种要被融化了一样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珉彦终于不舍放开了于笑的唇，于笑因为终于能自由的呼吸，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郑珉彦也平复了还好一阵，才又轻轻地揽过于笑的头，让她的耳朵靠到自己的胸口上。
　　郑珉彦的下巴抵在于笑的肩上，在她耳边轻轻地呢喃着“我说过已经爱上你了，你忘了么？”
　　于笑有些恍惚了，她愣愣的听着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竟然觉得那心跳有那么一阵急促的毫无规律。正疑惑的想要抬头去询问的时候，却又被男人一把按回原处。于笑没办法，只能继续靠在郑珉彦的胸前，继续去感受那灼热的体温。不一会，她便有了一种想要依靠的错觉。
　　于笑记不得自己是怎么靠在郑珉彦的身上睡过去的。只记得郑珉彦的身体很暖、很结实，似乎比床还要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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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于笑的肚子竟然又开始咕咕叫了。
　　“我算是知道你这一身的肉到底怎么来的了……”郑珉彦当时是那么揶揄于笑的。
　　“要你管！！我本来胃口就好！”于笑瞪着郑珉彦，显然很是窘迫。
　　“好啦！好啦！有肉也喜欢！ ”郑珉彦居然那样的开始哄她。
　　于笑看着郑珉彦的神情，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不一会眼睛就蒙上一层水雾。
　　“好端端的你这又怎么了……”郑珉彦其实对于笑阴晴不定的性格已经做了一定的心里准备，但也不是每次都有那个耐心能忍住不发作的。
　　于笑没有回答，别过头用力眨了眨泛红的眼睛。
　　等医生确认了于笑的伤势没有了大碍，郑珉彦才给她办了出院的手续，一切处理完了之后，天色也不早了。
　　本来郑珉彦是想要于笑吃了饭再回家的。可于笑说什么也不肯，郑珉彦也拗不过她，只好让家里的司机开车来送她回家。
　　等那辆豪华的轿车拐进于笑家楼下，郑珉彦抱怨了于笑家楼前的胡同有多难走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之中，谁也没再说话。
　　“今天……谢谢你……”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于笑低了低头，缓缓地说道“好像很久都没有人和我一起吃过饭了……所以我很开心……还有……下午你都没去学校吧……今天是周二，你不是还要练球吗……”
　　“于笑……”正在酝酿的情绪突然就被郑珉彦打断了，于笑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她的话多余了，是不是他对她不耐烦了。于笑那样想着，也不敢去看郑珉彦，兀自拉看车门就要下车。
　　“于笑——”郑珉彦又喊了一声。
　　“什么？”于笑终于回头，还没反映过来额头就被那温热的嘴唇轻轻吻上，只是一瞬间，便又离开了“明天见……”
　　于笑的心突然漏跳了两拍。郑珉彦那温柔的神情她从来没见过，那眼神里，仿佛他们是早已相恋多年的恋人，现在只不过是一次很普通的道别。
　　“明天见……”于笑的脸红了，她头低的更为靠下，让后慌慌张张的下了车，头也不敢回的朝自己家跑去。
　　郑珉彦就那样看着于笑进了楼，直到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才渐渐地回过神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说了一些很蠢的话，还干了一件很蠢的事。可这能怪谁呢，谁的初恋，没有一些愚蠢至极的甜蜜回忆呢……

　　***

　　在门口踌躇好了一会，于笑也想了很多种可能发生的场景。
　　但当房门终于被推开的时候，失神的周泓芝一见到于笑，还是高兴的扑了上来将她搂进怀里。
　　“女儿！！我的女儿……你想要吓死妈妈是不是？你昨天一晚上都去哪了，妈妈都要疯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妈妈就真的要去报警了！你还在怪妈妈是吗？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你，求你原谅妈妈好吗……”周虹芝边说着边哭起来。
　　“妈……我没事，你别哭了……”于笑竟也一时语塞，所有的情绪都因为自己妈妈的焦虑化为乌有，她什么安慰话也说不出，只能抚着周泓芝的背。
　　等周泓芝好不容易恢复平静时，于笑被搂着的胳膊也已经麻了。
　　“你还没告诉妈妈，昨天晚上你到哪去了？”周虹芝抽抽搭搭的继续问着。
　　“我很累想回房间休息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于笑随便找个借口，似乎想要避开周泓芝的追问。她的头脑混乱极了，需要时间来整理情绪。
　　“你昨晚……是和楼下那个送你回来的年轻人在一起吗……”周泓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于笑手里的钥匙便掉到了地上……
　　“男朋友？”周虹芝试探的问。
　　“不……不是……” 于笑心虚的否认。
　　“这样呐……” 周泓芝小心翼翼的不敢再问，她心里也虚，怕一个语气不对自己女儿就真的跟人私奔了也不一定。
　　而于笑也攥起了衣角，手心里的汗让整张手都开始发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郑珉彦本来就不是她的男朋友，她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母女两个人各怀心事，此刻的心情都格外的复杂。周泓芝有些惊讶，因为她从没有见过自己女儿有过这样紧张的表情。
　　于笑其实遗传到了自己漂亮的外貌，可就是从来对谈恋爱的事没有过一点兴趣，什么样的心事她也不会跟自己说，虽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她想起来依旧感到心痛。唯一的女儿，因为自己的奔波匆忙，才会变得怪戾而陌生。
　　她曾责怪过离自己而去的丈夫，也责怪过自己波折起伏的命运。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最终明白了，在女儿的心里，父亲是永久无法寻觅到的港湾，不是随便什么男人能够填补上的。
　　“和妈妈谈谈好不好……我们好好谈一谈……昨天……都是妈妈的错……” 周泓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让我妈妈看看你，伤口还要不要紧……”
　　“我没事了……已经去过医院了……”于笑也不忍心再逃避自己妈妈那关切心疼的眼神，于是慢慢的做到了沙发上。
　　看于笑服了软，周泓芝有些欣喜。她跟着坐到沙发上。搂过了于笑。
　　于笑还是没说话，只是顺势把头靠在周泓芝的肩上，母女俩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亲近过了。像得到了同样的温暖。
　　“你为什么……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沉默了很久，于笑终于开了口“因为钱？”
　　“你觉得是吗……”
　　“过去那些事……你都忘了吗？难道你不怕吗…”
　　“怕……但我还是很想和他在一起……大概是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吧。我们曾经都是那么孤独……”周虹芝叹了口气，继续对自己的女儿说“我的笑笑也算是大人了，妈妈跟你说这些…你可以试着去理解吗……”
　　。“我……可以……”于笑沉默了很久，因为妈妈的那句“一样的人”，突然产生了共鸣。那话她同样也对郑珉彦说过。
　　“是吗……”周泓芝有些受宠若惊，原本女儿能这样心平气听她说这些话，她便已经知足了。
　　至于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泓芝也不打算再追问下去。她相信自己的女儿，因为她看得出于笑在一夜之间，已经变得有些不同。
　　是不是因为那个送她回来的年轻男人？周虹芝也是从于笑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又怎会不知道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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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家里安静得出奇，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点亮在客厅。有些东西，也真的只有靠时间，才能慢慢的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