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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青珠【修排版】 ...

  •   苏州府,向来是个出文人雅士的地方,现今整个苏州府城里就属林家最为高贵。

      且说林家这代的当家主人林海字如海者,正当壮年时便中了探花,亲进了那金銮宝殿,见过了当今圣上龙颜,诗词文赋具是当世难得的佳材,与那状元榜眼相较也丝毫不落下风。又兼之皮相佳,得了圣上的宠,当殿便封了个兰台寺大夫,正是圣眷隆重。

      这林如海平日里为人处事,虽然有读书人的傲气,也有几世袭下来的贵族风范,却不会过度,在这苏州府里是风评颇佳。后娶了贾氏敏为妻,和金陵贾府有了脱不清的关系,身份在苏州府更是高贵了。因这贾敏未能给林如海生得一继承香火的子嗣,后林如海又纳了几房小妾,这肚子也皆是不见动静。林如海本就不是顽固的人,几番求不得慢慢便淡了这方面的心思,与那贾敏恩爱依旧,后院妻妾之间也是和睦无争。

      林如海三十五岁之时,初春二月,贾敏与林如海添得一女,因其眉如黛,肌肤如玉,便取名林黛玉。至今虽只有一岁有余,却已能看出些风流气质。难得的是个骨子里就带着些风骚妩媚的美人胚子!只是因贾敏体弱,生黛玉之时在初春又受了些凉,身体越发的弱了。林如海得了一女,本来因为无子嗣的心思得到了些许填补,见贾敏体弱,本意不打算再让贾敏生育。哪曾想贾敏因无法为夫君延得一脉香火,心中愧疚难解,一日在去送子娘娘庙里进香回来路上,遇见一个跛脚道人,疯疯癫癫的说着些什么“命中有时终归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难得天机生晦涩,生死全赖福缘厚。”唱毕,不等贾敏发问就飘飘远去了。

      说来也奇了,在遇见这个跛脚道人后三月有余,贾敏身体不适,却不曾想被诊出了个喜脉,算日子已有了三月余。却是从遇见那道人之后就结了珠胎。这之后,贾敏便改了供奉,在林府上命人专程建了个小祠,供上了道家三清,每日亲自上香,有空时便来读读道德经。这身体在进行了这一番活动之后竟略略好了些,于是供奉愈加的勤快暂过不表。

      话说这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因贾敏接近生产时候,林如海便携着三个小妾在距离贾敏居住院子最近的亭子里设了简单的几样滋补物品——本来这小妾是没身份与林如海贾敏同坐一桌的,只是林如海宽厚,加之这在家中也没什么多的眼目,也就不讲那么多规矩。因着贾敏身子不便,赏过月之后就草草了了,让贾敏的陪嫁丫头明月扶着贾敏回房休息。不想刚刚到房间门口,贾敏突然腹痛起来,看样子是要生了。所幸因接近生产日子,林府里接生婆子都整天候着,这个时候也只是在婆子来之前忙乱了一会儿。两个苏州城里有名的稳婆接到消息,顾不得吃饭,匆匆披了件衣服就跟着前来传话的丫头往贾敏的房间来了。

      林如海打发了三个小妾各自回房,自己则等在贾敏房前,焦急的在门前来回走动,在房内传来贾敏的叫声的时候从抬起头看一眼紧闭着的房门。双手抄在袖子里,却是左右上下搓揉,片刻定不下心来。

      “爹爹。”被王嬷嬷抱在怀里的小黛玉扎着两个小小的辫儿,一双小手冲着林如海伸出,却是要林如海抱。

      抱着小黛玉的王嬷嬷见林如海转过头来看着自己,面上虽没有表现出恼怒之色,还是赶紧的解释:“姑娘本已经睡了,不想被街外那些顽闹的孩子吵醒过来,喂了奶吃却怎么哄也不肯睡了,只是喊着要爹爹,没办法,只能带来见老爷。”说毕,却是抱着小黛玉不敢有其他动作。林如海平日里虽然对待下人温和非常,这真正的手段还是用过那么一两次,王嬷嬷作为林府上的老人儿了,恰好看过那么一次。从那之后,行为办事只老实严密,一点不敢造次。

      林如海看了眼低头不语的王嬷嬷,再看看冲自己伸着手的小黛玉,把心中的焦虑强压下去,对着小黛玉扯出一个微笑,从王嬷嬷手中接过黛玉抱在怀里,吩咐王嬷嬷道:“去给小姐取件氅子来,若是小姐生了风寒,管你是不是林府上的老人儿,仔细你的皮。”这话语气淡淡,却让王嬷嬷心中一紧,赶忙的小跑出了院子取保暖的氅子去了。

      小黛玉双手环着林如海的脖子,顺着林如海的目光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因为小小年纪懂的时间终究还是太少,转头看向林如海,想要开口问,奈何这才一岁有余的年龄,会说的话终归还是太少,不能表清自己的心事,这一番不能言语的焦急让小黛玉憋红了眼圈。林如海看了却是生了误解,认为女儿天性聪慧,明理懂事,会因母亲受苦而心急疼痛,当下宽心不少。那期待着儿子的心思更是淡了一些。想林家自开国以来五世荣华,虽没有贾薛史王几家声名显赫,自家女儿出嫁之后若是得了几个能够继承香火的,过继一个来继承林家家业也不是难事,最不济,降了身价招个才学品性好的男子入赘,亦是一种方法。

      屋外林如海抱着小黛玉心中一时思绪万千,屋内却是忙碌一片。

      这贾敏在床上躺了一阵子,嘴里含着一早准备好的参片,额头脸上全是滴落的汗珠,没多久就顺利产下了一个小少爷,但是脸上却一片涨红,看样子是气没喘上来。婆子连忙在小少爷嫩生生的屁股上轻拍了两下,终于听到了几声猫儿似的哭声。想来是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受了短儿,再加上这出生也越了日子,不足时候,只怕是以后要好生将息调养才行。

      收拾好小少爷,留了两个丫头照看着贾敏,剩下的婆子丫头们正要抱着小少爷出门请赏,不想贾敏肚子又疼了起来。那老婆子只看了一眼便惊呼起来:“夫人这是还有一个没有生出来啊,快快快,别慌着去请赏,要是剩下这位主子出了事情,小心没有赏反倒招来一顿好罚!”语毕,让一个丫头仔细着小少爷,又吩咐人再取过一片人参让贾敏含着吊气,一群人围着贾敏再次忙碌开来。

      贾敏本来就体弱,才生过了个男孩,以为可以歇歇了,这精气神一下子失了紧张,想要再用力就难了。所幸肚子里的这个是个性急的主儿,自己到挣扎着露了个脑袋出来。两个婆子有了使劲的地方,顾不得太多,一人揉推着贾敏的肚子,一人小心托着这位小主儿的脑袋把人往外拉——若是这位小主儿出不来,可就不是一顿罚能了解的事情了。说不准就是一尸两命。

      算是这些婆子丫头们命好,这位主儿很快就出来了,中气十足,哇哇大哭。安了屋内婆子丫头们的心,也安了门外林如海的心。然后才放下心来把这位迟了一步的小姐放进水里清洗。这时候婆子才看见这位才出生的小主儿手里紧紧攒着一个白生生圆溜溜的物件,小心费力的从小姐手里把东西拿出来,在场一群人相对而视,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一个婆子见过的事情多,小心把从小姐手里取出来的大宝珠子放在一边的红布巾上,安排人手先给小姐洗好了身子一会儿出门让老爷处理。

      依旧是留下了两个稳重的丫头照看贾敏,两个婆子仔细包好了新诞的少爷小姐,开了门出屋报喜请赏去了。

      中秋团圆之际,林如海得了一子一女,欣喜自然是不用言表,大大的赏了结绳的稳婆和帮手的丫头们。因为生产后的禁忌,林如海只是吩咐贾敏的随身丫头传话让贾敏“好好将息,这段日子对身体最是紧要,一定要保重好”之类云云暂且不表。

      且说林如海得了一子一女,虽然男孩儿先天便体弱,不过终究是得了个能继承香火的,林如海也只能打算着以后好生将息调养。可是这个女儿却让林如海平添了许多愁。林家二小姐手握宝珠而生,算得上是大喜之事一件,可林如海不仅不想着宣扬宴请一番,反而是严厉的冲着在场的仆人们下了命令,不许外传,要是在坊间小巷里听到了这些子相关的传言,小心各各性命!

      林如海现如今圣眷正隆,其人心思灵巧自是不用多言,不然如何能中得了探花郎,做得了兰台寺大夫。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林如海读得也很是透彻,且不说当今圣上年龄已经大了,只说那后宫几十上百的妃嫔,哪个不是家中后台高大,心思婉转的主儿?自己女儿进了宫,若是不得圣宠必然只能服务于人,自己林家虽然一向单传,底蕴虽不比那些个王公侯爵差,势力始终是要差了那么一截,子女也不是干那种伺候人的活儿的。若是得了圣宠,那高墙里的阴暗难懂人心莫测,只怕也不比处处有丧命危机的战场差多少。

      那些个丫头婆子们不认识那珠子,林如海如何能够不认得?那白生生圆溜溜的物件分明就是只有皇上皇后这等身份尊贵无双的人才能用的东珠!这比不得贾府那位衔玉而生的少爷,自己这个握珠而生的女儿若是被上面的人知晓了,少不得会从小调训教养,长成之后妃嫔身份跑不了。当今圣上身体正好,等到自己这个女儿长成之后却老了。林如海生于四代王侯世家,官场家族里的黑暗见过不少,想来皇宫里只会比这更厉害,他是真真心疼自己的儿女,可做不出这样求前程毁女儿幸福的事情来。

      这场事情被林如海强行压了下去。

      在两个孩子满了一周之后,林如海带着黛玉和这对兄妹,开了祖祠的们,告知先人林家有后,并把这男孩的名字写进族谱之中。林家一脉单传,人丁不旺,却难得每一代都出色非常,到林如海这一代更是中了探花,给这个富贵林家添了份诗书文气。林如海姓林名海字如海,从的是水,按族谱排,到这一代正好是金,冲冲林如海这一代水的柔弱不争气息,添点金石气。林如海在书房里仔细翻了两天的典籍,最终给这位少爷取了个单字钰,含了宝玉珍贵之意,也有林如海对这个儿子的殷厚期待。

      女孩子不用从字辈,林家这位二小姐就着那颗宝珠的名字得了个名字,青黛一家,中间就取了个青字,后跟一个珠字,有青莲濯濯不妖,珠玉自在心中的意味。

      只是林如海内心玲珑,却也没料到最后光耀了这林氏门楣的不是这个迟迟到来的林家珍宝,而是这位手握宝珠而生的林氏青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青珠【修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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