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电梯里的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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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6月，刚踏出大学校门的我结束了长达21年的米虫生活，独自从家乡林城来到S市，在一家三流品牌童装公司做设计师助理。
每个月一千块的工资，偏逢物价狂飙。一日三餐除了早餐吃鸡蛋牛奶，剩下两顿都用方便面忽悠过去；住则是在公司安排的宿舍，12平米的房间三张上下铺铁架床六个人挤里面，窗户很小，人在里面就跟在闷锅里一个感觉。晚上8点就停水，只能在每天上午接上两桶水下班之后回从头到脚浇上一遍然后趁着凉快赶紧抱着小电扇睡觉。
没有子弹的日子苦不堪言，平时没事连门都不敢出，生怕一出门脑子发热不小心烧尽口袋里那点钞票，于是有空调的办公室成为我赖以生存之所。而比没钱更凄惨的是一个光棍在异乡，知心好友全不在身边，除了上班，生活里只剩下吃饭和睡觉，那叫一个空虚寂寞冷。
就在我的精神生活即将枯萎的前一秒，高中死党潘小六打来电话，说她人在S市，昨天下午刚到，打算在这边的一家设计院实习两个月。
潘小六的妈帮她在一个小区里租了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据闻装修精致，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最最重要的是有浴室、有空调！小六说一个人住太寂寞，要我搬过去陪她。我听了之后涕泪横流，当天立刻收拾包袱搬出宿舍，上她那吹空调去了。
可就在我搬过去的第二天晚上，也是小潘住进这套房子的第二天，却发生了一件极其骇人的事儿。
这天，为了庆祝我俩“异地同居生活的开始”，我们特意去超市买了不少好菜，由本山人掌厨，结结实实的腐败了一场。
酒饱饭足之后已经晚上9点多了，我俩坐沙发上，关了灯，用小潘买的投影仪看恐怖片。电影中的男人脖子一直酸疼，他以为自己得了颈椎病，却不知他死去的女友其实一直都骑在他的脖子上。
我对恐怖片一直不太感冒，因为看的时候总会想这些都是演员，漂漂亮亮的姑娘画个死人妆灯光映得整个人跟变种菜青虫似的，也怪造孽。在这种煞风景的想法之下，恐怖片也就不太恐怖了。但潘小六很喜欢这个，她属于那种特别胆小又爱自己找罪受的类型。这厮看得一惊一乍，两只手很不安分地一会儿掐我肩膀一会儿揪我衣领，搞得我精神高度紧张，那恐怖片都没她恐怖。从晚上九点多一直看到十一点半，一番折腾之后，我俩都觉得肚子有点空了。
我拉开冰箱，从里面翻出我俩从超市买回来的鳕鱼球、羊肉串去厨房里炸。小六则摸了几个钱，说是去楼下买两瓶啤酒上来。
小六家境殷实，没学会赚钱之前先学会了享受，是个标准的享乐主义者。在她的生活理念里，有美食就绝对不能少酒水，并且只要她想到了要喝什么要吃什么，就算是三更半夜她打车转遍全城她也会想办法弄回她要的东西，绝对没有“将就”两个字。
我炸好了吃的刚摆上餐桌就听见开门声，心想这妞动作还挺快。
“炸好了，来吃吧……”
我说着扭头望向门边，本以为她会想平时一样嗷地叫一声完了飞奔至桌前捞起袖子就开干，没想到小六面色惨白的靠着防盗门坐在地上，正大口喘着气。她左手拎着着一个熟料袋，袋子里装着刚买的两瓶啤酒，右手按着胸口，两只手都在颤抖。
我一见她这模样就愣住了，连忙走上前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半晌，确定她人没事，只是受了惊吓的样子，我才扶着她的肩膀问：“怎么了？这脸色白的跟被鬼追了似的，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碰见坏人了？”
我不说还好，一说小六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一把拽住我，像抓住了一根救命草。
“南笑……你……你听我说，有有……有鬼……”
小六在说这话的时候，语调里已经带着哭腔了，整个人都在发抖，再问她，她也说不出有条理的话来。我愣了一下，心道，这妞胆子虽然小也不至于平白无故给吓成这样……可再一想，她刚看完恐怖片，草木皆兵，八成是胡思乱想自己吓到了自己。于是我拍着她的肩膀，笑道：
“鬼个毛线，这世界上哪里有鬼，…你别踩着张废纸走了一路就说鬼追你，自己吓唬自己呢……”
小六是个小胖妞，而我是一猴精体型，因此花了不少功夫才把她从地板上拖到了沙发上。接着我环顾四周，走到门边，先从猫眼往外看了看，而后索性将门拉开，探出头去，上下左右全看了个遍，楼道里的灯亮着，除了消防箱和垃圾桶，啥玩意也没有。
我看完之后叹了口气，关上门，转身冲小潘翻白眼：
“让你大晚上看恐怖片……外面连个鬼影儿也没有，我勒个去，你这是坑爹呢？”
潘小六原本还畏畏缩缩，见我开门看过，啥也没有，似乎也稍微安下了心。半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十分慎重而又小心翼翼地口吻对我说：
“南笑，我跟你说，我们这栋楼，根本就没有第13层……”
“没有第13层？什么意思？喂喂，我说我们这是33楼，你说没有13层，难道它还能悬浮不成？”
我皱着眉，一脸奇怪地看着潘小六，完全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而小六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嘴皮微微有些颤抖。
“我不是说楼层，我是说电梯里的楼层数，4和13都没有的……”
没有4和13……
确实，S市是一座沿海城市，这边的人凡事都要图吉利，很多大厦的电梯、门牌，都没有4、13这类数字。比如说我们这栋楼的第13层，实际上是有的，但电梯里就没有显示，直接从12跳到14了。听小六这么一说，我立刻反应过来，她可能是在电梯里遇到了什么事。
“你是说电梯？”我问。
小六点了点头，她抬头四下打量了一圈，接着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向我讲起她之前的遭遇。
小六说，刚才她在楼下超市买了啤酒之后一路跑着回来，刚进楼道就发现电梯停在一楼。电梯门是关着的。小潘按了向上的按钮电梯门才缓缓打开。她正准备冲进去，一抬眼，却看见电梯里站着一个杵着拐杖的干瘦老头。
老头的脸有些长，但下颌并不宽，脸上几乎没有肉，颧骨很高，脸颊凹陷，似乎就那么一层皱巴巴的皮包裹着。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头上带着一顶同颜色的鸭舌帽，紧贴着电梯靠里的墙壁直挺挺地站着。当时小六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尽管她也说不上这老头哪里奇怪，却她本能地站着没动。然后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了，却依然静止在1楼。
大概过了10秒。小潘并没有按电钮，但电梯门却自己打开了。她看见那老头还站在原先的位置，一动也不动。这时候，小潘忽然有些明白那股怪异感是从何而来了。
首先停在1楼的电梯里怎么会有个人呢？她明明记得自己按下电梯按钮的时候提示灯是熄灭的，也就是说电梯停在一楼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这个人是从楼上下来，到了1楼应该马上出来才对，如果这个人是要上楼，那他按了要去的楼层之后，电梯不会停在一楼这么久。其次，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那么笔挺的站着，那种站姿实在显得太不自然了，给人感觉十分僵硬。而更奇怪的是，电梯门关闭之后她没有再按按钮，那老头站在那么靠里的位置伸手也够不着按钮啊，那电梯门是怎么开的啊？
想到此处，小六一下子紧张起来。她害怕地退后了几步两步，可心中的好奇让她忍不住盯着里面的老头看。老头依旧面无表情笔直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蜡像。这让她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
久候的电梯门再度闭合，电梯还停在一楼，没有一点要上升的意思。
天呐，电梯里不是还有一个老头吗？难道他就一直那么站着，站在停靠在1楼的电梯里面？
小六心里直发毛，正在这时，电梯门竟然又一次打开了，而那名奇怪的老头，还保持着刚才的样子，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小六简直要崩溃了，正想立刻转身撒腿跑的时候，她忽然听见电梯里传来老头干涩而尖锐的声音，那语调里透着极度的不耐烦：
“你到底是要上还是不上？”
前一秒内心还充满了紧张与恐惧，在听见了这一声抱怨之后，小六的心里反到一下子轻松起来。此时她再抬头看那干瘦老头僵硬的面孔，也觉得多了几分生气，看上去就是一位脾气不太好的老爷子吧。她傻笑着连连点头，然后走进了电梯。心想，可能这人是上了电梯之后一时忘记按楼层，接着她就来了，老头看她似乎要上电梯，才没有按楼层等着她上。而电梯门的几度开合，估计是这电梯有点问题吧。总之，都怪她刚看完恐怖片，乱想些有的没的。要是这老头知道她把他当成了鬼，估计要活活气死。
小六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好笑。她按下了33楼的电钮，过了几秒才想起那老头还没有按楼层，
于是扭头问那老头，老人家，你几楼？老头板着脸说，13楼。小六听那老头的语调，似乎这老头从她先前的行为以及现在这一脸的笑里琢磨出了一些什么，因此相当不满。小潘笑了笑，连连答应着就要去按，可她抬着手在两排电梯按钮里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13楼的按钮。当时她还纳闷你，怎么没有13楼的按钮？她的眼睛盯着12、14两个数字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想起些什么……
没有13，13楼就是14楼。
“老爷爷，这没有13楼啊，你说的是14楼对吧……”
她边说边扭头，却发现原本靠着最里面的墙壁站着的老头，不见了……
霎时间，小六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她看着电梯平稳上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在某一个瞬间，她以为她会死在电梯里。没想到电梯并未像她所想象的那样忽然停在一个子虚乌有的13层，而是正常的在32楼停了下来。门一开，她就逃命一样的冲出来。也幸亏走的时候没锁门，否则不论是敲门还是掏钥匙开门，在楼道里多呆一秒她都会疯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1、电梯里的老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