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蛾眉》夜雨秋蝉

21、玉哀

　　夜空中划过一道瞬间的美丽，如流星般璀璨、短暂，在这难忘的光芒中，我第一次听到了灵魂相鸣的声音——美丽、绝望、无奈……终化作片片星光般的碎片，散落……沿着这碎片，我一路寻去，却无法尽头那边看到命运的操纵。

　　九、玉哀
　　夕雾小心地将我扶起，轻轻拍去我身上残留的草屑，询问道：“蛾子，没什么事吧？”他紧紧拽着我的手，生怕我会再消失在雾气中似的，总不肯放手。
　　“我没事。抱歉啊，夕雾……”看着他焦急的神情，我心里竟微微心疼了起来。
　　“傻蛾子，没事就好。”夕雾见我并无甚大碍，这才放心了许多。他抬头看看四周，周围的雾气已消散了许多，“蛾子，你刚才有见到什么怪异的景象么？”夕雾似有什么事想对我讲，但语气中却又吞吐了起来，他的气息也不似往常那样平静。
　　“我……”我犹豫是否要将刚才见到宁姜之事说予他听，可是思来想去，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夕雾见我面露难色，也不再追问下去，“蛾子，你知道么，刚才我竟在雾气中看到了些奇怪的景色。”他的语气中有点自嘲：“没想到，我堂堂一个仙人，也会被幻想所迷惑。”
　　“咦？”我抬头疑惑地看着夕雾那双湛蓝的眼睛，不知他所说的幻想究竟是何物，竟会让他有了一丝窘迫的不安。
　　夕雾发觉我正看他，而我的眼里满是担心的神色，朝我温柔地笑了笑，轻声的安慰我道：“别担心，蛾子，我没什么。也许是刚才心神有点烦乱罢了，才会被幻想给迷了眼。”
　　“可是，可是……”望着他略有散乱的仙气，我心里还是隐隐地不安，我甚至不知他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幻想，会让一向镇静的他如此气息零落。
　　夕雾见我似有追问下去的决心，也不忍隐瞒让我担心，只好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此前在山中，一阵雾气过后，他发现我与他不知何时失散了。他顿时焦急起来，生怕我在雾气中遇上什么妖邪难以应付，便匆忙在山中寻了起来。他施法，本想让这雾气散去些，哪料，这阵雾气竟可怕的顽固，才破除了部分，又会迅速地凝集起更多的雾气来。
　　看来这雾气一时半刻是无法清除去了，他担心我在雾气中的安危，决定还是先寻到我的要紧。而且他对这雾溪山本就很是熟悉，料想即使现有这雾气笼罩，也应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出去的。于是，他在雾气中，沿着山路摸索着前进了起来。
　　走了不久，夕雾发现今日这山路似乎有许多怪异，不知为何，怎么也寻不到出口。正在疑惑中，远远的，雾气的那边，传来一道明亮的白色光亮。他思索着，那应就是雾气的尽头了，便迅速迎着那光亮奔了过去。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光亮的尽头，并不是雾溪山的顶峰，却是好大一片青翠的草地，这草地是雾溪山所没有的。草地上似乎有一些奇怪的物体在移动。
　　走近一看，原是世间的娶亲队伍。一辆巨大的红色礼车在四匹白马的牵引下缓缓行进着，车后跟着几十人的长长队伍，队伍中多是壮年的男子和年轻的女孩，举着高高的喜幡，缓缓地跟着礼车，前进着。不过他们似乎不是很高兴，满脸的都是悲伤神情，与整个队伍应有的喜庆气氛甚是不谐调。队伍的末尾，是几辆载有沉重木箱的车子，从押送人的神情推测，似乎箱中运有贵重的宝物，而且数量似是不少。这应该就是陪嫁的物品吧。
　　看来又是世间什么身份高贵的女子出嫁了吧。夕雾不禁笑了起来，对这些世间的琐事，他向来没什么兴趣，什么高贵的身份最终不都是要化作尘土去的；什么美丽的嫁娘都会有红颜老去的一天，成为日后又一个墓穴的主人；这满箱的宝物，也会成为日后盗墓窃贼欣喜的物什……
　　风渐渐起来了，吹动着他的衣襟，这番微冷令他甚感到不悦。他转身，决定还是先离开这奇怪的草地，寻到回山的路才是。
　　风中，那边的队伍发出一阵慌忙的响动。回头一看，原是在风的洗礼下，队伍中喜幡被吹得东摇西晃，而礼车的卷帘在也风的撞击下，上下舞动了起来，渐渐露出了车中新嫁娘的身影。
　　车中的女子，纤弱地跪坐在本不是很宽敞的车内。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高髻盘在头间，珠玉串成的面冠戴在面上，遮住了女子娇好的容貌。红色宽袖紧身长袍曳地，上绣绘着卷曲纹样，似是蝴蝶的纹样。那衣服用的是轻薄柔软的质料，但在领、袖等主要部位缘了一道厚实的锦边，令整件衣服庄严了许多，却少了喜庆的氛围。
　　望着车中柔弱的倩影，夕雾感到心中似被什么刺到一般，微微痛了一下。这般感觉是他从没有过陌生的酸痛。他定睛打量了着喜服少女，唯一确定的是，自己似并不曾认识过此人。可那女子的感觉却依旧那样熟悉，甚至令他有点恍惚起来，恍惚中，他的脑海中开始盘旋起一个人的背影来，怎么也无法挥散去。
　　“什么人的背影？”我不解地询问他，期盼他能给我一个答案。
　　可是夕雾始终不肯说出来，只是温柔地用那湛蓝的眼睛看着我，不愿再提那背影的事去了。他接着说，在他恍惚的时候，看见从队伍的后面，蹿出了一只有着雪白皮毛的狐狸，那狐狸避开了侍从们的视线，趁着风卷起喜帘，突地蹿到那喜车中去，不再出来。……
　　寻着狐狸跑来的方向，远远，那边的山丘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个骑着白马的蓝衣男子，正用悲伤的目光专注地观望着草地这边慢慢远去的队伍。忽然，那马儿仰天长鸣一声，男子策马消失在山丘的另一头。
　　夕雾望着消失的男子，心里一时间烦乱了起来，莫名的酸楚从心底深处泛了上来，而自己的气息也渐有点散乱起来。他迅速盘坐下来，闭目凝气，好一会儿，才感到恢复过来。待他再次睁开眼时，哪里还有什么草地的踪影，自己仍在山中林子里。
　　此时，周围的雾气已是散去许多，能辨出大半山路来了。于是，他沿着山路寻起我来，终于在一堆深草丛中找到了昏睡在其间的我。
　　他见我在草中没有了动静，以为我被雾气所伤，一时间着急了起来，连忙下来将唤我起。所幸的是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刚才不过是昏过去罢了，他这才放心了起来。
　　见他如此担心，我只好傻笑地回应他，任由他拉着我，向山顶紫玉处行去。

　　紫□□穴中。已是平静了许多时日的紫玉，又开始活动了起来。悬浮在空中，周身散发出淡紫色的光晕。不过令人不解的是，今日这紫玉似乎不想从洞中出来，只是独自在洞中不停地闪动着，甚至连阻挡它的封印也没有活动起来。
　　紫玉在空中不停地翻滚着，逸出一团团如柳絮般的淡紫色光团，那光团如莹虫般在空中飞舞，跳跃……不知为何，我耳边却有一阵悲伤的哀鸣传来。
　　那哀鸣伴着光团向遥远的南方飞去，消失在空气的尽头。我不解地看着散去的光团，转眼向夕雾询去。
　　夕雾的目光一直随着那光团，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才转过头，对我淡淡的说到：“蛾子，我们去峨嵋山吧，雪藜在那里等着我们。”
　　雪藜？她是谁？为何从不曾听夕雾提起过此人，她是夕雾的旧友？也与夕雾一样是仙人？她在峨嵋山，等夕雾去作甚么？……
　　我脑海里只有一片茫然的未知，却又倔强地不愿再问夕雾，虽然他是知道的。他应该是知道的，可我也不愿再询问什么，只要随着他走下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