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蛾眉》夜雨秋蝉

11、沁兰

　　就然无法摆脱厄运的宿命，我、夕雾、甚至是命运中所有的人们也只好如飘荡在水中的树叶般，在那已注定的命运潮汐中随着波涛，一个个就这样来来往往地被命运捉弄着，我们身上缠绕的是无数怎么也无法褪去的命运脉络，这渐渐让人开始了窒息的苦闷。

　　十一、沁兰
　　我与夕雾匆匆西门奔去，从客栈到西门不过几条街市的距离，可是在我看来却异样的遥远，夕雾始终不曾开口对我说起什么，脸色铁青着。我不知道昨晚是否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将他惹得如此恼怒，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犯下怎样的错误……我只有默默地随着他，静静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西门的城楼在晨光中依旧伟岸肃穆，远远地便能分辨出来。
　　西门到了，我暗地里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打量着繁华的街市了，打量这别样的美丽，心中不知怎么竟有了一丝失落的酸痛。夕雾微微转头，看了看我，依旧不愿与我再说什么，而眼中充满了怜惜。我抬头迎着他的目光，心里微微一痛，我知道什么心事都无法隐瞒得住他，却又自己默默悲哀起来……
　　城门前有一队人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两顶青色的四人抬轿在人群的旁边，随着人群，默默等待着……
　　那些人远远的看到我和夕雾的身影，突然间热闹了起来，纷纷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为中年男子，身后簇拥着五、六个青年，轿夫们在轿前恭敬地立着。那男子，我曾见过，是国师府中的管家。我不知他怎么这般悠闲，今日一早就会在西门这里出现。从他的神情观察，他似乎在等候什么人。当他见我和夕雾出现时，异常地兴奋了起来。看来那所候之人应是我和夕雾了。
　　管家上了前，对着夕雾微微合拳，道：“恩公有礼，还望恩公海涵我等昨日的怠慢之处。”
　　夕雾看了看管家，铁青的脸上似无什么变化。
　　管家见夕雾似乎不愿太多搭理他，忙解释道：“我是国师府中管家，昨日有劳恩公与这位姑娘将我家公子送来，我等却多有怠慢，还望恩公见谅。昨晚我家公子就醒来了，他却不见了恩公，忙将我等叫去一顿好训。我等自是惭愧。公子说以恩公的脾气定会就此离去，要我等今日一早便在此等候恩公，一定要将恩公与这位姑娘一同请进府中。”
　　管家脸上充满了期待。夕雾仍一脸的冰冷，似乎那管家所说的不是自己般。见夕雾不应，那管家一时间神情窘迫了起来，也不知再说什么是好。
　　我欲开口，试图劝劝夕雾。此时夕雾终决定开口了，出人料想般地应了下来。管家见我俩答应去国师府，如大石落定般松了口气，忙转身吩咐轿夫过来，将我们好生送到国师府去。

　　国师府中。我和夕雾又再次见到了昊昀。在家人的精心料理下，今日的他已是好了许多，除了精神较常人虚弱些外，也能下地缓缓行走了。
　　厅中，昊昀见我俩进来，忙起身，口中连声称着“恩公”迎了上来，见夕雾俯身就要施礼拜谢。
　　夕雾扶住昊昀，冷冷说到：“这是天命如此，又有何恩。你且不必如此。”
　　昊昀不依，忙吩咐下人去准备盛宴，定要好生招待恩公一番。夕雾见此，也不再说什么。
　　我见昊昀，心中最为担切的却是他口中所言的妻子。现在见他气色好了许多，也就开口询问了起来：“青湖有事请问公子，不知公子前几日所挂切的娘子今日是否有些好转？”
　　昊昀见我提起他妻子，神情顿时明亮了起来，“多谢恩公挂念。实不相瞒，昨夜我就命人将倩兰草煎成药汁予我娘子服下，听人来报，今日她已是好转许多，看来是无性命之忧了。”昊昀又要俯身施礼答谢。
　　夕雾轻轻挥了挥手，道：“这是你缘分罢了。”
　　昊昀见夕雾似不愿多言，知夕雾天性如此，也不再言什么谢意，只是依旧执意要我俩在府中多留几日，让他好尽点地主的情意。
　　夕雾见他言已至此，也不好推辞，便答应在府中再逗留一日，但明日就与我一同回雾溪山去。
　　傍晚，昊昀邀请去夕雾府中紫微阁中，那紫微阁是国师平日里藏书之所，收集了天下许多古今异向书籍。昊昀知夕雾脾气，知夕雾定会乐于前去参阅的。
　　夕雾闻言，也不再作推辞，便应承了下来。对那些所谓的书籍，我向来没什么兴趣，夕雾见我没什么兴致，也不勉强我，让我独在院中赏景就是。
　　我在国师府中后院转悠，流连于满院春色中。我本以为那国师不过是比普通人家宽敞罢了，此时真正游来，才知这已是宽敞甚多了。但是从随行的人口中得知，这京城中还有比这里大百倍的地方，这让我着实是再也无法想透彻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我来到一间散发出阵阵兰香的房前。随行的下人说这就是他们少奶奶的屋子。少奶奶？难道这里住的就是昊昀的娘子？我心中顿时好奇了起来，想进去见见这位只曾在言语中听过的女子。
　　下人见我欲要直接闯进屋去，纷纷对我阻止劝说了起来，说是怕因此惊扰了主人，他们不好交代。看他们面露难色，我亦不好再强行勉强什么，转了身，怏怏有点不悦地想还是就此回房去吧。
　　此时，身后的屋门却应声打开了，一个身着鹅黄衣裙、梳着双髻的女孩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站在门外，对那些人喝道：“谁让你们此等无礼，在此喧哗嬉闹？”
　　下人见那女孩，面脸堆笑地赔起了不是，忙称他们这就离去。见他们一脸的无奈神色，我不禁笑了起来。
　　那女孩见我在一旁嗤嗤笑了起来，甚是不解，似又见我是生人模样，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开口。想了想，才用稚嫩的声音探询道：“敢问这位姑娘是？”
　　那些下人还不待我开口，便忙替我回答了去：“她是青湖姑娘，是少爷请回来的客人。”
　　“青湖？”黄衣女孩想了想，似要确定什么般又向我问到：“你就是青湖姑娘？”
　　“是啊。”我笑着看着她。
　　那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忙转身闪入到房中去了。不一会儿，就又从房中奔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对我说到：“青湖姑娘，失礼失礼。我家夫人想请青姑娘你这恩人进去，让她当面谢你番。”
　　随黄衣女孩进了屋。屋中床上坐躺着一位年青女子，正用温柔的目光迎接着我的进来。那女子吩咐黄衣女孩将我引到床边，微微起身向迎，却因身体的虚弱无法太过起来，只是微微倚了个福。
　　我定定地打量着这眼前虚弱的人儿，不知开口说些什么才是。犹豫间，那女子却先开口说了起来，她的语气虽很虚弱，却依旧充满了深深的柔情，让人不禁产生的怜悯之意。
　　“珑蒨见过恩人。刚才不知恩人前来，怠慢之处还望恩人见谅。”虚弱苍白的脸掩不去的是她昔日的美丽可人。
　　我一时间竟找不出回到的话语，匆匆应道：“没有，没有，闻夫人言重了。”
　　珑蒨瞧我言语中有些拘谨，微微笑了起来，说道：“姑娘此次来京城，不知将要待多少时日？”
　　“也许明天就要走了吧。”我随口说到，语气中似有点无奈。
　　“那可惜了——”珑蒨语气中顿时充满了歉意，“珑蒨不知青姑娘这么快就走，珑蒨却有病在身，无法陪姑娘好生游玩一番，真是惭愧。”神情也开始微白了起来。
　　见她因我而心中不安，我有点不忍，开始懊恼自己打扰了这位温柔人儿的休养，忙安慰了她一番，便起身告辞了。
　　于是珑蒨命身旁那黄衣女孩送我回房，并嘱咐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怠慢之处。
　　回到房中，天色已是全黑。我在桌前，静静等着夕雾归来，脑海中却总忘不了刚才见到那如沁兰般玉洁的温柔女子。想着想着，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感慨：难怪昊昀对她如此珍爱。如是夕雾能对我如此般就好了。
　　看着眼前跳动的烛光，不知怎的，我又开始恍惚了起来：
　　本是跳跃的烛光，渐渐变幻了起来，就似满湖的波光在我眼前闪闪发亮。湖中，一叶扁舟，一白衣女子和一蓝衣男子向并坐着。那男子轻轻搂着女子的腰，微笑着，用他那湛蓝的眼睛充满深情地望着怀中的女子。女子偎依在男子怀中，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神色。
　　男子伸手，从水中择下一朵紫色莲花，小心地将它插在女子高耸的发髻间，用唇轻轻地吻了吻垂落的发丝，将它们缠绕在指间，温柔地玩弄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