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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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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人最自然的境界就是放开。
只是这两个字,从来都不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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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纲醒来是次日下午五点的事。不适感已经全部消除。但是目前还在挂点滴状态。
现在……纲吉应该已经到了吧。
言纲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去见纲吉,干脆不去见。
现在的自己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把这些都忘记。
——其实,什么都忘不掉。
「咚咚——」
照例是礼貌的敲门声。
门没有关,来人端了一些清淡的食物放在言纲的床头,想都不用想,这个人是谁。
「巴吉尔?」
出乎预料之外,也对,巴吉尔跟着纲吉回意大利了吧。
巴吉尔静静的拉开言纲左手边的椅子。
「少爷,您感觉好些了么?」清秀的眼眸却没有平时的开朗,大概是在担心什么。
言纲扶着额头点了点头,「纲吉呢?」
「公子原本是想要先来看望少爷的,刚进总部就被九代首领叫去谈话,公子嘱咐鄙人弄一些清淡的食物给少爷。」
「谈话?」言纲恍然想到自己被指环的拒绝的事,爷爷该不会……
巴吉尔的眉头皱的更紧。
「放心吧,巴吉尔,爷爷不会让纲吉继承的。」
「少爷?」
「纲吉一无人脉二无经验三无继承权,基本上就是『三无产品』爷爷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继承的,如果只需要血脉的话为什么还需要那么多人送死。」
巴吉尔渐而放松下来,「少爷,请您不要太过伤心。」
言纲「嗯」了一声,然后让自己支撑起来靠在枕头上,「伤心?反而觉得轻松了。」
「少爷?」
「果然还是,有那么,一点。」
言纲偏着头安详的靠在枕头上,现在他只想睡。
很多人都知道泽田纲吉不适合那里,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自己同样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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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言纲他不是彭格列的继承人?」
泽田纲吉瞪大了眼睛诧异的听着九代叙述昨天的事情。
在机场时候收到了狱寺的来信就觉得有事情发生,没想到是这样的事。
那么九代到底让自己来干什么呢?
在飞机上听Reborn叙述着猜测的可能。其中占最大可能的一条就是继承Vongola。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对自己也太过突然。
慈祥的九代依然温暖的笑着,「言纲是个很认真的孩子,但是,老朽总觉得,那个孩子并不快乐。」眼神暗淡下来,声音突然有些放低,「经常看到他夜以继日的练习,尽管他很出色,但是他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老朽很担心,一旦那个孩子完成了复仇,那还有什么理由是他作为活着的支撑。」
「言纲16岁那年继承式的失败是老朽故意策划的,如果言纲真的继承了,他一定不会活太长。」
「本来老朽向放他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但是言纲执拗的性格让他不甘心的在日本立足,直到甘愿自毁容貌来继续争夺。」
纲吉坐在离九代不远的地方静静的听着。
小时候,纲吉见过九代,那是一位温柔,慈祥的爷爷。
「我是个废柴,什么都做不好,在日本也只被言纲他们保护着,但是,对于言纲我却一无所知。」
——而且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你知道你为什么可以活下来吗?!』
「但是,我真的想试一试,让言纲能够释然。拜托您了。」
泽田纲吉站起,闭着眼睛向九代鞠躬。
九代疏开眉头,「那,就拜托你了,纲吉君。」
九代说的风轻云淡,其实,托付的,是言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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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田纲吉打开门,窗户照进昏暗的光线,已是夕阳十分。
言纲站在落地窗前方的6楼阳台上,背对着纲吉,坐在椅子上看着前方。
「言纲。」纲吉轻轻唤着他的名字,现在的言纲像睡着了一样。
不发出声音来到他身边,抚摸他的脸颊。
言纲被轻细的动作弄醒,长时间培养的警觉让他一下抓住了纲吉的手。
「纲吉?」
言纲放下纲吉的手,揉了揉眼。
「还没上飞机之前就接到了狱寺的电话,说你精神状态不稳定,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别去喝酒。」纲吉叹了口气,「言纲,我想起来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你。」
言纲的身体颤动了一下,望着泽田纲吉的眸子,「为什么我不记得。」
「啊……那时候言纲还躺在婴儿车里睡觉呢……」泽田纲吉摸了摸头,突然想到自己不该提到小时候的事。
对于言纲来说那是他幸福的时光,现在突然让他回忆起幸福的过往,再联想到现在的悲伤,会不会产生更加消极的效果?
言纲没有动,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虽然一直忍耐着,但是他知道,自己时日已不多。
一次一次的,接受各种不同的打击。
早已决堤的心防已经破烂不堪,没有什么资本再让自己去「爱」或者「恨」。
「纲吉,爷爷找你说了什么。」
「关于你的事。」风从正面吹来,掠起两人的发丝,纷飞在空气中。
「是吗。我……其实也不知道,事实是这样的。」言纲惨然笑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纲吉扶住言纲的肩膀,「言纲,我们不是只有仇恨。」
「可是,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言纲在笑,一直在笑。不冷不淡。
纲吉皱紧了眉头。
他不知道言纲是怎么想的,明明拥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
「混蛋你在说什么?!狱寺,巴吉尔,山本还有我,我们都在你身边,至少现在还在你身边,连九代也为了你……」
「为了我?」
言纲猛然一下拍开泽田纲吉的手。
「你知道为什么你16岁的时候没有成功继承么。」
「没有人要杀你。」
「是九代想让你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言纲不知道怎么会有力气站起来,「我真愚蠢。」径直走到阳台上扶着栏杆。
继而闭上眼,「纲吉,恐怕我要食言了。」
真是没有想到,16岁的事故是九代一手策划。
纲吉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加紧说了一句:
「妈妈当时奋不顾身的救你绝对不希望你为了报仇这种东西丢掉性命!」
言纲转过身正对着纲吉,「父亲跟我说过一句话,直到现在,我每天脑海里都会出现那句话,『你必须忏悔,因为这是你的错』。纲吉,我想,我做不到了。」
「你的母亲是不会那么希望的,在你说出这句话之后,我觉得,仇恨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
「我曾经以为,我只要努力,我的人生就能重新复原,我太高估自己了,我原来,没有办法把事情变成原来那个样子,我现在还有一个权利。」
言纲侧着头,将身体从不高的栏杆上向后仰。
栏杆并不高,腰抵着冰冷的栏杆。
「让这偏离了轨道的人生就此完结——」
失去了仇恨,爱亦然无法填补。他已经空了,即使泽田纲吉让他温暖,却依然无法填补他全部的空白。
就那么一瞬,言纲突然不恨了,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所归。不是因为放不开,而是因为,他释然了。
即使有那么多人的陪伴,自己,却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自己从未敞开心扉。
——泽田纲吉,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你,把我的秘密全部告诉你,会不会,我就能永远宁静的生活下去。
后仰。
他看到了似血的天空,和那天一样。听见泽田纲吉赶过来的脚步声。
失重。
所有的一切全部结束。
他看不清泽田纲吉的脸,只看到他向下尽力伸着的手。
堕落。
就像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言纲——!」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