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世踏歌》老舍的茶馆

21、 流沙若止，素心相赠

　　“谁敢伤我的男人？”一声娇叱响起，一阵粉色烟雾飘飘渺渺荡入，随后一个女子于空地显形，正是蝶依，此时她周身有数只金裳凤蝶翩翩飞舞，金翅舞动间，仿佛有淡淡金粉晶莹挥落。此刻蝶依柳眉倒竖，双眼圆睁，怯生生立于卓昊身旁，显然气急：“居然会有如此魔头现身于魔界内，真不知龙族是如何守的结界！”
　　“你怎么也来了？”卓昊眉间金光瞬间敛去，皮肉弥合，仿佛从未有过第三只眼。
　　“这不是你守着的林子吗？我是你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入内？”蝶依此刻没有心情和卓昊斗嘴，眼睛紧紧锁住面前的紫焱，显然已感受到了他的强大。
　　“这里是仙界禁地，擅入者理应追究。”卓昊复又闭上了眼睛，低沉地说。
　　“我知道，上次听你于梦中说过了。”蝶依瞥了他一眼，小嘴一撇。
　　卓昊面上顿时现出了尴尬的神情，蝶依则是皱着眉仿佛在忖度着什么。
　　“罢了，即使你我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卓昊微微低垂下头颅，声音却异常坚定：“魔尊，请你速速离开暝林，否则便是玉石俱焚，便也要与你斗上一斗。”
　　蝶依一脸震惊，身周的金蝶也乱舞起来，两根粉色缎带自身后直掠而起，两端各有金色铃铛一枚，发出叮铃铃的悦耳响声。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乾儿突然转身，目光冷冽地看着卓昊。
　　“私闯禁地，速度出去。”卓昊没有理会乾儿的问题，身旁的蝶依目露怀疑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我紫焱踏遍九州，还未有人能拦得住我的去路。”话音刚落，却只见紫焱身形一动，突然至乾儿身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揽至怀中。乾儿正待挣扎，却只听见耳边低低的声音：“不要动，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顿时不再挣扎，任由他揽着自己，瞬间飘于平湖之上，向对岸飞去。
　　卓昊正待去追，却被蝶依拉住了袖口。“我刚才在他身上施放了化踪蝶。你先歇息一下吧。”蝶依目光温柔，以医者的本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已经仙力耗损大半，恐怕连御物飞过平湖都会于半途摔落。卓昊身子微微一颤，已然支持不住坐倒于地。蝶依伸出素手，指端有莹莹粉色光泽轻按于卓昊周身大穴，一边略带埋怨地说道：“为内院看守着这么个林子，用得着拼上性命吗？”
　　卓昊气虚体弱，沉默着打坐调息。蝶依见他不答，嗔怨道：“你这个别扭倔强的性子何时才能圆滑通透起来？我以后可不想做寡妇。”嘴中虽是埋怨语气，可目中满满的是带笑的深意，正是因为卓昊这种脾气所以她才欢喜得紧吧。却听得卓昊一声深深地叹息，久久不言语，蝶依取出袖中一瓷瓶，递于卓昊：“这是玺蝶云英蜜，服下吧。”卓昊没有拒绝，伸手接过，瓷瓶上画着一只翩飞的粉蝶，想必是蝶依的贴身之物，轻轻打开瓶盖，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钻鼻而入，当下不再犹豫，仰脖服下。幽香入腹，热力四窜，却隐隐感觉一阵晕眩。“你——”一声你刚说完，便已倒入蝶依怀中。“实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蝶依喃喃，粉袖轻扬，只见金蝶于二人身周围绕飞旋，荡出一片片金色磷粉，随着磷粉的消失，二人也遁于原地。
　　“难得看你收起张牙舞爪的爪子乖顺的样子。”紫焱低头看着怀中低眉顺眼的乾儿，忍不住揶揄，话音刚落，只觉足下有丝丝寒意，顿时摇头：“算我说错了，你就没有安分的时候，你的气力刚一恢复，就迫不及待地出招整治我。”言毕，眸中火光一闪，足下冰棱扑簌簌掉落。
　　“你打算如何查这林子的真相？”乾儿只不过略施小惩，心里也知伤不得他。
　　“这林子处处透着古怪，我于这里疗伤待了两日，倒是有所收获，至于最终是否为我所想，还是得问你们的仙帝大人。”紫焱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自半空轻飘飘落下，对乾儿说：“那泥沙中的晶体注意到了没？能取就多取些吧，于你日后的修炼有益。”
　　乾儿轻盈落地，皱眉问道：“何解？”
　　“仙族死后会魂飞魄散，魂玉碎裂，轻扬归于天地间，仙魄自来处来自归处去。这林子里的仙族怕是都非善终，且因数量众多，整个林子被人以封印四式束缚了仙魄的去处，想必是不希望这林子的秘密被人知晓，毕竟如此之众的仙魄回归必定会被诸多隐士察觉，这幕后的仙界宗室届时也无法控制局面。”紫焱顿了顿，看了一眼乾儿，发现她面色无异常才继续说下去：“魂玉碎裂，且数量众多，久而久之沉淀下来，散落于泥沙之中，对于仙家的来说倒是不可多得的助力，可以随时抽取碎片中的能量补充仙力的流失。”
　　乾儿低首看向泥沙之间星星点点散发着晶莹剔透光泽的魂玉碎片，并没有蹲下去捡拾，沉默了半晌，低低地说：“这些，我抓不住也不想抓住，抓不住的沙，还不如扬掉。”
　　紫焱微愣，却听得乾儿轻轻对自己说：“抱我离开这里，我一刻也不想立于此地。”乾儿的腿上旧患伤口隐隐裂开，应是刚才奋力对抗自己的离火牵动了伤口，反而显得那条龙更艳红生动。紫焱嘴角轻提，紫袍动处，已将乾儿的身子揽于怀中，轻裾随风远，闪灼其神姿。
　　明炉焚香，鸿蒙静坐于榻上，身旁的庆忌来回走动着，不时紧张地看着鸿蒙的面色，小声喃喃：“帝尊恐是以灵魂镶嵌洞察那厮的动向了，这一番察觉怕是要耗损大量仙力。”
　　长睫轻启，若点漆的眸子流露出少见的焦急神色，鸿蒙猛地跃下榻去，却被庆忌一把拉住袖口。“帝尊，这是往何处去？”
　　鸿蒙扭头看去，清朗眉宇间一片急躁神色：“乾世此刻应与一个极强的魔物在一起，之前感应到其已有生命危险。”庆忌微愣，脑中立即浮现出岁老的话来，忙不迭地说：“不行，帝尊，岁老千叮咛万嘱咐，帝尊必须直接回宫，路上不能耽搁。”鸿蒙眸中顿时射出两道清冷之光，审度了他片刻，冷冷一笑：“庆忌，你这是拿长老院来压制我？”庆忌一惊，闪电般收回拉住鸿蒙袖口的手，自知造次，后悔不迭，却想到岁老的话，当时心下一横：“帝尊若是回去救那厮，也不是那魔物对手。既然那魔物一时半会还没有杀他，我们还不如早早回宫，与长老们共同商量解除契约的法子。”话未说完，只见鸿蒙转身正面朝向庆忌，庆忌只感觉手足一片冰冷。
　　“庆忌，若你今日不将你所知尽数道来，以后便可不用再于我宫内当值，去天地间做个闲散金仙吧。”鸿蒙冷冷地吐字，每一个字都如同千钧之石一个个砸在庆忌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