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世踏歌》老舍的茶馆

19、红龙妖冶，逆龙降世

　　“难道说，这些怨灵生前都是仙界之人？”乾儿睁大双眼，心中已肯定了自己的揣测。灵魂如此纯净，即使身为怨灵却还是久久徘徊不散，于黑夜中独舞。晚风吹拂，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却如同无言的悲歌。
　　“毫无疑问！”紫焱的眸中散逸出火光，挥洒着他的愤怒。
　　指尖下意识地收紧，深深嵌入紫焱的手臂却恍若不知，乾儿银牙紧咬住唇瓣，已沁出血丝。怎么会？鸿蒙不是仙帝吗？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尧光与青螭有什么错，就那样凄惨地双双化灵于自己面前；这些仙界众生又有什么错，为何会将生前最后一丝残念游离于这荒芜诡谲的林中。到底为什么？内心的一声声质问让乾儿快要窒息。
　　“看来仙帝也做得并不轻松啊，倒比起我也不如。哈哈——”狂放的笑声回荡于林中，紫焱全身迸发出邪佞之气，乾儿胸口一震，丝丝怀疑此刻爬出了心底：“你非仙界之人。”
　　“我何时说过我是？”紫焱坦然的目光对上乾儿震惊的眸子，笑得肆意华美：“我是个大魔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乾儿戒备的神色，反而将更加乾儿搂紧了些。
　　“魔有千万化身，可是你为何看上去如此不济事？”乾儿突然回忆起初见时紫焱被自己的水球术淋湿全身的狼狈，不掩藏眼中的狐疑。
　　“因为我是个很没用的魔头啊。”紫焱突然满脸委屈之色，让乾儿好想跳起身来好好揍一顿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他的紫色火焰绝非寻常之物，所至之处尽化虚无，乃燃尽天地一切的业火。
　　见乾儿满脸的怀疑，紫焱哂笑：“若是寻常的魔，见到身娇体嫩的仙子早就一口吞噬掉魂玉，然后好好享用了。哪里像我，看见你这个暴力女就发抖，心甘情愿地为奴为婢？”言毕将乾儿轻轻放下，自己也蹲下来，侧坐一旁，如玉的手指于乾儿腿伤之处轻点。
　　乾儿本想拍去他的手，怎奈他动作迅捷无比，愠怒地抬头，却见紫焱满脸认真地伸出手去，生生将一团银色光雾擒于手中，修长白皙的手指如同牢笼，将不停扭动挣扎的光雾缚于掌中，另一只手指轻点，光雾竟然如烟一般飘散至乾儿的腿伤处，丝丝缕缕渗入伤口，绽开的皮肉立即以目力可见的速度迅速弥合。
　　“这也是我在这里偶然发现的疗伤方式。”紫焱催动着光雾继续飘散，眸中红光暗敛。
　　“怎么可以？”乾儿向后一退，想拒绝光雾的侵入，但却又无力地安静下来，它们已非生命了，这样浓郁的灵力不过便宜了林中的树木，培育出更加强大的妖物。
　　“别扭什么？都已是死物了，仙界除了维持表面的正义还会什么？”紫焱不屑地冷笑，转瞬银色光雾便已尽数沁入乾儿的伤处，伤口奇迹般地弥合，只留下一条红色的血痕，生于白皙的皮肤上如同一条弯弯曲曲的蜈蚣。乾儿低垂着眼帘，看着那片伤痕，半晌不动。
　　“早知如此还会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吗？”紫焱自知乾儿心下难受，毕竟一个雪肤花貌的女子即使再不注意仪容，也难以接受身上存有这样一片难看的疤痕。看着那条完全不相称的疤痕，紫焱心下暗叹，这小小人类女子也太过要强了些，对自己下手竟心狠如斯。
　　“能借你的火焰一用吗？”乾儿低低的声音发出，紫焱微微一愣，不知她所谓何故。
　　“我想于它上面灼出一条龙。”乾儿用如葱指尖轻轻描画着疤痕的形状，声音细碎。
　　紫焱蓦然呆住，看见乾儿抬起头来，眼神清澈地看着自己，仿佛刚才只是说笑似地淡淡微笑。“你看它的形状，多像一条龙啊？”凤目光芒流转，却将丝丝清冷渗入紫焱的内心。
　　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紫焱蓦然自嘲，想我一向杀伐果断，手中灭灵无数，居然被眼前女子的小小要求给镇住了？“好。”紫焱挑起了眉，举起指尖，其上丝丝火光跳动。仿佛被那火光点亮，乾儿的眼眸寒亮如星，寂灭了满天星光。
　　看着娇嫩如玉的肌肤发出“嗞嗞”的声音，紫焱迅速收回了手指，猛地甩了两下手，仿佛要将那一点点余烬都甩掉。狰狞的蜈蚣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红色形态嚣张的龙形。紫焱瞄了一眼就立即将头别过去，心中却定了定，还好，自己下手轻重适宜，没有伤及筋骨肌理，便是皮肤也仅受到浅浅一层灼伤。
　　乾儿看了一眼伤口，自刚才起就一直保持这样淡淡的笑容。
　　“我紫焱第一次做辣手摧花的事情。”紫焱没好气地埋怨，语气中却存着一丝异样。
　　“谢了！”乾儿敛去笑容，眸中射出凌厉的目光：“现在，该算算我们之间的帐了！”话未完，人已至，金光光弧闪烁于紫焱眼前，冰冷的触感停留在紫焱的脖颈间。
　　“轻薄我的代价便是你的性命！”绛唇印日，吐气如兰：“你早该死十次八次了。”
　　紫焱长身玉立，自眼角看去，乾儿的侧脸如此生动，素齿朱唇竟有一瞬晃花了自己的眼。
　　“不过，看在你救了我的命，也还算是个不太差劲的魔，我也不是仙界的什么人，没有必要以诛魔为己任，就——放过你。”冰冷的触感抽离，乾儿已一阵风似地跃离原地，盈盈立于平湖边缘，眸中暗流涌动，衣袍飘举，姿态风流。如若不是一身劲装，应是临水照花，窈窕如风。
　　“我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乾儿看着潭中水深几许，红浪翻滚，秀眉紧蹙。
　　“想要知道，直接去问仙帝不是更直接？”紫焱提步朝着湖边的娇小身影走去。
　　一丝异样的感知悄悄侵袭，乾儿自袖中取出紫金乾坤袋，探手取出那颗已在轻轻颤动的蛋。“这——难道要孵化了？”乾儿有些不知所措，却带着隐隐的兴奋，一个生命即将于自己眼前诞生，这个充满了无数生灵哀念的林子将为它作生之见证。
　　天边红霞若火，将原本寂静浩淼的星空划分两边。紫焱皱眉，此时天生异像，难道异物即将降世？目光凝注于乾儿手中那颗兀自颤动的蛋上。
　　“啪——”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响起，乾儿身旁的浓厚雾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分拨开来，四处流窜的银色光雾也稀薄了很多。“啪——”一丝细细的裂痕出现于蛋的光滑表面。紫焱瞬间并肩立于乾儿身边，感受到气流纷飞乱窜，指尖火星渐起。
　　“啪——”又一丝撕裂的纹路与先前的纵向交错。“砰——”一声轻轻的撞击声后又归于平静。紫焱轻轻抬手，指尖火星乱窜。“你做什么？”乾儿意识到紫焱的意图，急急地说，却听耳边一声强烈的“砰”一声，待转眼去看，却见蛋壳顶端已被撞出了个小小的口子。蛋身开始剧烈地颤动，丝丝裂痕顿时遍布整个蛋身，终于“啪——”地一下尽数碎裂。
　　碎裂如沫的蛋壳喷射于近身的乾儿和紫焱脸上，白乎乎的一层。在乾儿惊异的眼神中，一个白白的柔软如同小蛇般的小身体躺于自己的双手中。紫焱的长睫下火星迸射，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烧着。那柔软的小东西却懒洋洋地翻了一个身，那柔腻的触感轻轻荡入乾儿内心里的柔软。在乾儿温柔惊喜的目光中，在紫焱怒意蒸腾的目光中，这个刚出生的小东西懒懒地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仿佛刚刚自沉睡中醒来一般，轻轻抬起眼帘，露出一双如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仿佛辨识了一番，轻轻卷起身子，将小脑袋伸向乾儿，发出软糯的一声：“妈妈——”乾儿的面部立即僵硬了。小东西显然没有意识到“妈妈”的异常，转而将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了兀自喷火的紫焱，张开小嘴：“爸爸——”火星顿敛，紫焱的红瞳仿佛被立即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