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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千里婵娟,万里血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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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螭叹:
春亭月,花争发,羞日纨素遮罗袖。
水荥迥,曜日曲,一枝如玉为卿折。
心弦断,鲛绡乱,未语春容先惨咽。
更吹落,星如雨,飞絮落花伴晓霜。
天不老,情难绝,几回魂梦与君伴。
“大胆尧光,念你护妻心切,速速收手,本座可以饶你一命。”庆忌脸膛赤红,手持勾蛇龙纹金刚杵,知道鲛族圣音厉害,忙凝神屏气,移开双目,不去看尧光的眼睛,一边念动真言,与尧光的魅惑之音相抗衡。
尧光兀自笑得更加诡异,却美得令人心驰神往,正是绝美容貌附加靡靡圣音才能让鲛族圣音发挥最大功效。尧光作为年轻一辈仙族中的佼佼者,如若不是境界尚差了庆忌三个阶段,此场胜负还真是未知数。
“尧光,你莫要在此假惺惺,我青螭不会念你一丝恩情。”龙女青螭十指成钩,突然向尧光后心抓去。尧光闻得身后劲风突至,却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庆忌,不闪不避。鲜红的指尖堪堪要插入尧光身后时,生生地顿住。龙女双目赤红若血,声音凄惨悲戚:“你为何不躲!”
尧光面露黄气,正是庆忌的八庵真言之效,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显然已后继无力。坚持不住面上蛊惑笑容,尧光苦涩一笑:“阿螭,你忘记了吗?我尧光最负盛名的就是我的预见之术。”
“你预见我舍不得杀你?”青螭柳眉倒竖,唇瓣颤抖,声如泣血:“尧光,我因你而背叛龙族,之后受父母之命,夺了你的七色七弦琴。那七弦是我七位伯父的龙筋啊,怎能任凭你亵渎。父母答应我,只要拿回七色七弦琴,就可以承认我孩儿的身份。我青螭随你归隐无名无份可以,但是我的孩儿不可以任人唾骂。可是你,居然因为一把琴而闯入龙宫,打伤母后。可怜我尚未将琴交付父母,母后就白白因伤重而死。”
尧光闻言身子猛地一抖,单膝跪地,身前仙障已矮三寸有余。
“可惜我错托良人,令母后枉死,无颜回归本族,天地间已无我青螭容身之处,只能四处游荡。”青螭声音如泣如诉,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溅于尧光的青色衣襟上。尧光身子一颤,双膝及地,面如金纸,显然已被庆忌的真言侵入心脉。
青螭却仍如未觉,望天恸哭:“在途中竟然累及孩儿,差点小产。于天地之间惟有他与我相伴,只能迫入魔道,草菅人命取紫河车保住我儿。这一切的因果全是因为你——尧光,今日若不杀你,天理难容!”青螭双眸赤红若血,白皙的手臂上竟生出斑驳纹路,身后黑气暴涨三分,瞬间将尧光所持仙障遮蔽。青螭低首,取出尚余一根青弦的七色七弦琴,轻轻地抚摸着琴身,隐隐有红色泪滴滴于琴身。
“你我初见,你持这把七色七弦琴抚曜日之曲,令我一见倾心,时至今日,这把琴却成为你我间情仇的罪魁祸首。”青螭眼神迷蒙,仿佛置身二人初见之时,面色悲喜交加:“每祸害一条人命,我自断一弦,每断一弦,你我情分便少一分,如今,只余青色心弦一根。”指尖轻按那根青色琴弦,轻揉慢捻,青色心弦微微颤动,发出“叮咛”悦耳的一声,仿佛秋日私语,沁入人心。
“便用此弦了结了你的性命吧。”青螭指尖轻弹,心弦应声而断,笔直地向前方尧光的心口插去。
尧光面色一苦,双眸却光芒大盛,檀口微张,竟有五彩祥雾自口中吞吐而出,瞬间弥漫三里,将周围一片尽皆笼罩于迷雾之中。庆忌持金刚杵拍去,却也只得眼前寸缕清明,嘴中恨道:“好你个尧光,耍阴招。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相让,便痛快地取你性命!”言毕,阔口大张,一吞一吐,竟然将那五彩雾气吸入腹中,须臾其身前雾气渐散,隐隐绰绰可见两个身影,正是尧光与青螭。
尧光跪伏于地,神情委顿,绝美面容上一片灰白,嘴角一缕细细血流蜿蜒流下,破碎如残花的唇瓣翕动:“快走,阿螭。”龙女青螭面露痛苦之色,左手持已无琴弦的金色琴身,右手指尖轻提青色心弦一端,而另一端已笔直地插入尧光的后心。
“你,为何不躲?”青螭神色已癫狂,身后黑色气息躁动不安,丝丝缕缕俨有渐散之势:“你不是可以预见到,嗯?”
“阿螭。”气息微弱地唤出龙女的名字,一口鲜血急涌,喷出腔外,在空中划出个美丽的弧度,尧光蓦然倒地:“阿螭,我第一次,第一次见到你,便已知他日会死于你手。我——”胸口沿着那一缕青丝血流愈发汹涌,显然已心脉俱碎。若珠玉跌落尘埃,面沾尘色却仍皎然华美,绿眸深沉如水,温柔地注视着立于身旁的龙女。
“尧光——”青螭如梦初醒,眼眸由红转黑,皮肤上灰暗纹路尽褪,身后黑气若有若无,一点一点如梦游般走近尧光,手中兀自提着那一缕青丝心弦:“你为什么,不躲?”
“我——命该如此。”尧光海藻般的长发铺陈于绒绒草地,衬托着那张脸如琳琅珠玉:“阿螭,我们的孩儿,如不是你自入魔道,早已,早已没了吧。你,你这又是何苦?”
“你早知今日,为何,为何还要执意与我在一起?”青螭眸中光芒忽明忽暗,大滴大滴的晶莹珠泪自睫下滴落。
“阿螭,那把琴,若落于龙族之手,鲛族再无可以抗衡龙族之力,我纵然答应了你,不再插手双方战争,但是这琴,却是鲛族至宝。我,我不能遗失,误伤你的母亲,实乃我的罪孽,我死于你手,也属应该。”尧光眸中光芒渐淡,绿色渐褪,恍若透明。
“尧光——”青螭颤抖的身子终于无法平衡,轰然扑倒于尧光身上,羽睫颤动,如葱指尖抚向青丝心弦的另一端,此刻那里的触感已经冰冷:“不要死,不要丢下阿螭!我们的孩子,孩子快要出生了,我正在寒潭中镇它的魔瘴之气!我已感到它的胎动了——尧光,你说,它的外壳上是如同你一般有着蓝色的鲛纹还是如我一般有着青色的龙刻?”青螭手染尧光之血,轻轻抚弄着心弦,眸光散乱,浅浅笑容里透着无尽凄迷,仿佛已回到初见之时,一个绝美少年,身周寒烟淡淡,犹如轻纱笼体,手抚七色弦琴,指到之处,琴声飘扬,轻举袍袖,切入青色心弦,一声叮咛之声荡来,拨动了少女如春的心弦。
“真的?我们的孩子,孩子快出生了?”尧光气息骤急,却不期然呛出一口鲜血,热辣辣地洒于青螭的小腹。“是的,尧光,是我们的孩子,第一个龙鲛混血的孩子。”青螭伸出颤抖的手指抚向自己的小腹,那里隐隐有硬物突出。
庆忌正待吸纳雾气,却被鸿蒙冷冷地喝住“随他们去吧。”立时敛衣颔首立于鸿蒙一旁。鸿蒙怀中的乾儿此时却眼成一线,狭长凤目直直地看着雾气中的尧光夫妻。
“尧光,你一直夸我的原身美丽,有着如烟般的青色光鳞。我化出原身,诞出我们的孩子吧。”龙女青螭此时完全遁去了戾气,俏脸如雪白牡丹,极清极妍,泪珠滚动,宛如花间朝露,兀自微笑若清水芙蓉,俏指掐印,一阵青色雾气遁散,自原地化为一条青碧色龙,龙眼怯怯,弯下脖颈,身子却蜿蜒盘旋缚住在地上不停颤抖的尧光。
尧光濯濯如春柳,淡淡一笑,未用圣音却自带一股天然魅惑,身子一颤,已然化出破寂后消失的碧绿鱼尾,与青螭的尾端相缠。青螭硕大的身子突然剧颤,显然即将临盆,尧光伸出双手,如翼般扶住青螭的身子,青螭默默低首,将龙首紧紧靠在尧光苍白的面颊上,仿佛在汲取着那若有若无的温暖。一阵馨香突绽,自青螭的尾端诞出一颗蛋,散发着细润如脂的光华。
“尧光,我们的孩子——居然,居然是没有纹路的。”青螭的声音如同丝丝软语,带着分娩后的虚弱:“但是,好美。”用龙尾将那颗娇小的蛋轻轻托起,举至尧光面前。
尧光颤颤地伸出手去,抚摸着那颗蛋,小心翼翼地如同珍宝,口中喃喃:“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尧光,我们一起守护它。”青螭托着蛋,轻轻地搁置在两人头颈相交的空隙,龙首却突然向尧光前胸高高竖起的青色心弦撞去。
“青螭——”尧光彻骨悲恸,目眦俱裂,手突然伸出,却瞬间卸力,手软软地垂落。青螭巨大的头颈间已被心弦刺穿,长睫一沉,气息全无。
“不——”破碎的音节自乾儿的齿间逸出,凤目圆睁,倒映在眸中的却是雾气蔼蔼中那两具如藤缠树抵死缠绵的尸身。一颗蛋安然地躺在两者之间,淡淡地散播着光华。
卷睫轻启,冷冽的光自眼角射出,乾儿扭头看着抱住自己的鸿蒙,绛唇失色:“你是仙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