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后悔(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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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在水出院时倾扶眠亲自办出院手续，平时不常进医院，在走廊来来回回找不到病房。
窗外突然大雨滂沱伴随阵阵雷声，阳光躲藏云后，天空仍是明亮，看起来很快会转回晴朗。玻璃上一道道水痕蜿蜒滑下，被雨水冲散。倾扶眠看向病房里。凉在水倚靠床头，棉被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双手轻轻敲击键盘。几绺墨黑发丝遮掩眼睛，双唇微抿，五官并不出众但让人感觉舒服宁静，有种干净气质。
出院后，倾扶眠开车送凉在水。因为小腿打了石膏，行动很不方便，凉在水走得腰背挺直，表情冷硬，死撑面子的想法全写在脸上。
天气逐渐放晴，几朵白云被光线照得更亮，抬头望去有些晃眼。车上很安静，却不尴尬。途中凉在水接到一通电话，眼神恢复些光彩，刚要说什么被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漂亮手指转移注意，倾扶眠轻松夺走手机。
“喂？”倾扶眠微笑。
“嗯……我是他兄长。”再次微笑。
“这样，最好的情况呢？”继续微笑。
“等一下，把念敏转到高级病房。是，详细手续我会派人处理。管家会来办。”通话结束，倾扶眠垂目看着手机屏幕，眼角弯弯，“怎么还是蓝屏的？”说着，从脚边纸袋里拿出一个方形黑盒，扔给凉在水，“给你个新的，里面有我私人号码。”
凉在水看了眼盒子上的字，是前不久工作单位里同事经常谈的iphone5。没拆开，看向车内后视镜，正好跟倾扶眠那双迷人眼睛对上视线。顿了顿，凉在水问：“免费送我？”
倾扶眠轻轻点头。
其实凉在水不太喜欢这种东西。平时很少有人对凉在水好，物质上的关心再廉价他都视若珍宝。这几年家里攒太多放着没用丢了可惜的东西。如果是贵重物品，凉在水会想拿去二手市场卖掉，良心上觉得不安，却还是忍不住……要是真的出于同情干脆给钱比较好，凉在水一直很想这么说，不过这样说的话显得太利欲熏心。
“电话里讲了什么？”凉在水问。刚才只听到主治医生说念敏这几天睁开眼过，虽然很快继续昏迷。
“乡里的房子太旧，我叫人在那处原地拆了重建。这段时间你就住我给你安排的房间里。”倾扶眠勾起唇角，广告人物那样笑得好看，分不清真假。
凉在水没看错，倾扶眠真的对他笑了。脸色变换几遍，最后冰冷：“你别擅做主张。”
这才发现倾扶眠的言行不知何时变得温柔体贴。凉在水皱眉望窗外风景飞速掠过，看车窗玻璃映出自己。
凉在水声音变冷：“什么房间？”
“就是现在你住的地方。”
“我一开始问的是念敏。”凉在水说。
交通信号灯亮起红色，车停下。人行道上人群三三两两，情侣相互依偎，做着亲昵动作缓慢走过。
倾扶眠的侧脸在阳光下仿佛白玉雕成，晶莹玲珑，额头弧度温润鼻梁俊挺。尤其是目光飘向远处，纤长睫毛文静雅致。不说话时像一幅画，无论何时何地。
倾扶眠脸微侧，目光扫过iphone5的包装盒，声音绵软：“不喜欢吗，本来想送倾异临的。”
“没，不是这意思。”凉在水顿了顿，“临临年纪还小，还是别用太多贵重东西，会养成坏习惯……”似乎察觉到什么，声音弱了下去，眼神有些暗淡。倾扶眠依旧笑得意味不明：“说的也是。”
凉在水转过身背对倾扶眠，侧躺在车座上：“我不想跟你讲话。”
倾扶眠与凉在水之间从来没平等过。凉在水会说什么，用什么语调，都像在倾扶眠的预料内。然后跟着他引的方向，说出与本意错过的话。
可明知这点，还是禁不住被倾扶眠牵着走。和以前一样，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由于倾扶眠的一举一动渐渐流回凉在水体内。
凉在水微微出神，许久，被颈后的异样感觉拉回思绪。回头一看，倾扶眠正用手拨弄着他的黑色柔软发丝。倾扶眠说：“你的头发打结了。”
凉在水瞬间退开，倾扶眠的指尖还残留几根扯断的发丝。
“倾扶眠，离我远点。”
回到家时意料不到的，凉异临从别墅里跑出来给凉在水开门。头顶水晶樱桃发夹闪闪发亮，用一贯淡薄但听着让人舒服的语调说：“爸爸，住我房里吧。”
——住临临的房间，是不是意味着临临也会住这里。
这个念头让凉在水之前的灰暗心情稍微好点。
晚饭是管家做的，凉在水住这里一段时间觉得以这位管家的能力在这里有点大材小用，不知道倾扶眠哪找来的人。管家的真名姓官，全名是官管嘉，因为叫着顺口一般别人就叫他管家。其实，官管嘉的正职好像不是管家——凉在水见过管家给凉异临每周做一次身体健康检查。
“其实他是家庭医生，”凉异临一边滤掉油把浓香的汤盛入凉在水碗里，一边说，“也不算，应该还兼职家庭教师家庭厨师之类的。”
凉在水应付地咽几口就放下碗，剥虾给凉异临吃。显然凉异临对此感到很不满，以前就是如此，凉在水胃口比减肥中的女人还小，偏偏吃多了还会吐。
忽然凉在水想到什么，问：“倾毓不常在家里吃饭吗。”
凉异临看凉在水，凉在水看倾扶眠。倾扶眠淡定喝一口牛奶，管家说：“还在房里。”关在房里。
“哦。”
倾毓连续几天没出现，凉在水都快忘了这人物。也许是住院时听惯倾毓烦，晚上过于安静反而有些难以入眠。
虽然腿脚不方便，公司分配的任务都还简单。大概是倾扶眠直接提点的缘故，周围人对凉在水要么恭维要么鄙夷，凉在水身边没真正亲近的人。倾扶眠好几次来探望直到下班后接凉在水上车，公司里流传凉经理靠潜规则上位。而倾扶眠零零散散的业务和高额奖金刚好证实这一谣言非假。实际上凉在水工作能力很好，经验丰富，就算不弄这些特殊待遇也能做出成绩。凉在水想找倾扶眠谈，每次都被转移话题。
两个月过去，念敏醒来两次，凉在水只能隔着玻璃看病房里。隐约明白倾扶眠的用意，明白后更糊涂。
倾扶眠把凉在水的劳力全部转移到家里，整理文件算工作，泡咖啡做饭菜洗衣服也算工作，管家两手空空乐得开心。
双休日，凉在水躺床上休息，听着隔壁房飘出的钢琴声。对童年记忆模糊，却还记得儿时坐在钢琴架前闭上眼十指拂过琴键，指尖用力按下的触感，近似八音盒又比之柔和优雅的旋律，无论演奏还是倾听都是种享受。
从阳台可以望见书房里认真学琴的凉异临，管家站钢琴旁指导他手势正误。倾扶眠倚窗侧对凉在水，耳边软发轻飘飘垂落，鼻梁架一副无框眼镜，白色衬衫松开领口两颗扣子，透着股禁欲色彩。
凉在水走到隔壁房间门前，刚要伸手敲门，房里琴音停了。
“弹下去。”凉在水动作顿住，犹豫会儿。房里倾扶眠继续道，“这点决心都没有，甚至夸口……”
“我做得到。”
“好。还有两个小时可以去见凉在水。”那声音有点严肃，又傲慢，“你是倾家的人，和其他孩子不同。先天资质无法超越就靠努力，你必须赢过身边人。懂吗？”
“……知道。”
“想哭吗。看着我的眼睛，姿势坐正。”倾扶眠再次问，“想哭吗？”
凉在水举到一半的手顿住。
当初不肯让临临吃一点苦，尽管生活拮据艰难，想过放弃，但每次看到临临因为一些小事而露出喜悦，就做什么都是幸福的。凉异临不再笑，是什么时候，不再像个男孩子调皮玩耍，而是穿上围裙走到厨房学做菜，偷偷拿走凉在水破掉的衣服缝补……
至今仍记得凉异临牵着凉在水的手，紧紧的，说，爸爸以后不会这么辛苦，紧紧抓着临临的手，不要松开。凉在水没想过松开，从未想过，然而还是松开了。
凉在水很少为曾经做下的决定后悔，没想到如今听了一两句话就轻易后悔……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后悔(捉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