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谁守》未迎

60、五十九

　　次日，醒来后发现枕畔无人。我擦了擦双眼，迷糊地嗫嚅着：“载湉去哪儿了？”会儿子，我穿好衣装，打开房门一瞧。聂八十儿和王商已在外边守候，似有诡计可说。

　　“姐姐早啊！”王商微笑地朝着我说。聂八十儿有礼地点点头，道：“姑娘，皇上有令，请您去一趟蓬莱阁共用早膳！”我犹疑地闪烁了眼，很想说一句“为何”，却又见他们神秘诡异的，又闭上嘴不语。

　　蓬莱仙人之阁，灵珠闪耀，仙气飘渺。

　　我就老远儿地看见了他的身影，他似有微笑，又有神秘。我心中想，他，他们，都是做的什么啊？进了亭子，他便示意他们退下，内里只留我们二人。

　　“怎么今日得了闲，在这儿用膳呢？”我有些来意不善地问。他笑了笑，说：“你猜？”好，让我猜，我就猜。我道：“天气明朗，心情愉悦？”

　　他摇头，笑着未语。我说：“得了满足，双喜临门？”他再是摇头，不说。我咬咬唇，再说：“生辰的日子未到，不可能的呀。难不成——是什么好日子？”

　　他还是摇头，不过他倒是说了一句：“方才大公主命人送来了一样东西，我保管珍儿你前所未见！”我见他如此得意的笑，不禁狐疑。我问：“大公主？”

　　“嗯！片刻后，我就让你惊喜一下！”他笑着说。我心中一想，不曾想大公主也想到如此落魄的载湉，为他雪中送炭，以慰闷苦。我说：“到底是何玩意儿？你便说吧！”

　　“不可！你想用膳再说。”他道。我见没辙，罢了。

　　早膳过后，载湉牵上我的手，缓步而行。我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想发现他的所谓的“惊喜”，却一无所获，只好等他揭晓谜底。

　　他带着我走入翔鸾阁，我从未走进这座宫殿，心中固有一番奇妙的赞叹。忽而，他顿足。我赶忙停下脚步，看向他，问：“怎么了？”他张手一指，我望去。只见一架壮丽的黑曜如明星的长形的钢琴放在了我的眼前。我愣着地看，完全是傻了。

　　“珍儿，这是大公主送给我最好的礼物！”载湉甜丝丝地笑着说，藏不住眼角的欢喜。我不由自主地说出声：“钢琴？”他呆了呆，朝着我问：“你怎么得知这是钢琴？”

　　想着，如此年代，认识钢琴的人非富贵之人，也是博学多才之士。我一介小女子，若不是生在美好的现代，恐怕对此也是茫然未晓。

　　我空张着嘴，颤了颤喉咙才说：“我小时就听我伯父讲，那些洋人家里都有一架很壮丽的‘长角架子’，他说这是‘钢琴’。我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见一面，不想到竟在此见了。”

　　他笑道：“你高兴么？”我激动地点头。他道：“可我的惊喜还未完呢！”我疑问地望他，不懂他的话里有话。他松开我的手，迳自上前落座。打开钢琴盖，呈现眼前的是一排黑白相间的柔滑的琴键。他轻点了一下，发出了微微的声调，好听极了。

　　我的心好紧张，不知道他的惊喜到底是什么。原本以为，这样的惊喜已经够好的，若是他还有更深一层的惊喜，我怕我自己会忍不住又掉眼泪了。

　　双手放在了琴键上，他的十指修长白皙，我净是看也陶醉了。他朝我淡淡一笑，继而两手缓缓地在琴键上跳动、游走、滑开，造诣高深，看着不像是一个古人应有的能力。若是他生在现代，定是名声大噪的钢琴家。

　　琴音舒缓轻松，一如静静流水的从容，不疾不徐地跳动着音符。我凝视着他的面容，心里脑里想的都是他，眼角湿润了也察觉不出。他的眉眼，神髓，一切的都只专注于钢琴上。我扶住自己的心口，慢慢地呼出气，又吸气。

　　一曲奏完，我感动地看住他，不发一言。他微笑地讲：“珍儿，我自小就喜爱钢琴，弹奏了许多美妙的曲儿，却从无一人能够真心聆听，如今也只你一人能够明白我！”

　　我吸了吸鼻子，极力忍住它带来的酸涩。我说：“你的惊喜真是吓我一跳了！”话带哭腔，似乎再也忍不住。他起身走来，托起我的手，护在手心轻轻地握，说：“我知道你定会中意的。”

　　拉开他的手，我跳进了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腰际说：“你太坏了，载湉！老是惹我垂泪，把我的眼睛都弄得涩极了。”他轻轻地说：“我只想你开怀，并未顾忌太多。”

　　我稍微提了些力，捶打了他的后背一下。我道：“下次不许让我哭了，不然就别和我睡一块儿了。”明知是玩笑，他果真还是怕了。他急道：“别！”

　　我咬了咬牙，哽塞着话说：“听见了没？”他点头就说：“听见了！”他的话说得小声，就像做错事儿的小孩童的乖巧听话。我破涕为笑，搂紧了他说：“方才我是开玩笑的！……若是没你在身旁，夜晚的我……”说着，我的脸如火烧。吞了吞口水，还是坚持说下去：“就睡不着了！”他“噗嗤”一笑，闪离了眼睛里的沉郁。

　　习静坐在椅子上，虽有毛毯覆盖，可心却是冰冷极点。小德张一旁伺候，他将热茶递到了她的手心内，轻语说：“娘娘，请喝茶！”她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遂放下。

　　他道：“你大病初愈，切忌伤心伤神。”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一试。她苦涩地眨了眨眼，抿着唇未语。见此，他的心都急了。他道：“娘娘……”

　　她抢话说：“云亭，大公主给皇上送去了一架钢琴，是吧？”他思忖着，会儿子才说：“的确如此。”扯了扯嘴角爱，她苦笑了几声，说道：“庆沅在那儿？”

　　“嗯。”他点头，说。她又是一笑，眼中却含着干燥。她说：“等会儿你过去涵元殿询问一下，看庆沅有无闲空，过来一趟。”

　　他惊讶地说：“娘娘，你想……”她打断他的话，说：“我只是想请她过来享用一些点心而已。”他犹疑了一会儿，她便说：“倘若她还是有疑问，也可不来。”他看见她的眼神里多出了失落之感。

　　“我听从你的吩咐就是了。”他微叹了叹气，说。她感激地看了一眼他，莞尔一笑。

　　下午，我一听小德张在外守候，连忙起床穿衣，走去门外见他。他朝我打了千，问候道：“奴才扰到姑娘午睡，请姑娘见谅。”

　　我提防地瞧了瞧他，心里想，他这次来是奉了习静之命而来的？我道：“无大碍，谙达不必自责！奴婢只是奴婢，哪敢多睡一会儿子呢！”笑了笑，弯了弯眉角看着他。

　　他微下垂着脑袋，说：“奴才奉命来请姑娘前往迎香亭一聚。”我细呼了一声，随后眨了眨眼说：“皇后娘娘之命？”他点头。我道：“好吧！请谙达带路！”

　　忽然的，他抬头惊疑地望着我，为我突然而来的爽快而惊讶。我歪着头笑，轻松地呼吸，说：“谙达，请带路！”重申了一遍，他才醒觉。做出了“请”的手势，他领着我一同前去迎香亭。

　　遥远一看，看见了习静坐在亭子中，自在品茗，一副自得悠然的表情。我提高了警觉，不知她带来了如何的“惊喜”给我。

　　我入亭，盈盈行礼道：“奴婢请皇后娘娘大安！”她瞥了一眼小德张，示意他退去一旁候着。她转眼盯着我的额头，说：“起吧！”我颔首，起身。她道：“你很怕我么？”

　　低着头的我看不出她的表情，只得故作镇定说：“不是！娘娘面容和蔼可亲，对待奴才友善真心，奴婢自当不怕。”她“嗤”地笑地说：“那为何你并未抬头见我？”

　　突然而来的疙瘩提起，我愣了愣。我道：“奴婢不敢！”决不能让她看见我的样儿，经过上次的事儿，我是害怕了。她道：“你果真还是怕我的。”

　　我十指交缠在一起，辗转不断，心里想着不同的事情。她看了看我，说：“皇上最近很是宠爱你！”我的心跳快了几拍，道：“蒙得皇上恩宠，奴婢才能伺候君侧。”

　　“你的话倒是谦虚认真。”她蓦然地对着我冷笑。我的心冷却下来，提高了担忧的感觉。她说：“不过在我听来，你还是一如往前的讨厌！”

　　颤了颤双手，我的脸微而抬起，却还是看不见她的脸色如何的冷漠。我想，这么些年了，她还是耿耿于怀，难不成她已不记得了，如今的我已经是庆沅，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受人操控的珍儿！

　　我道：“奴婢愚钝，请娘娘明示！”她起身，凑近我身旁，朝着我的耳畔吐气：“我知道，你回来了！——珍儿！”她喊我的名儿是吐着一口重重地气体的。那样的气体，几乎要叫我呼吸不了。

　　我的身子“腾”地发抖，昂着脸看去她的眼睛，一如当年的冷漠决绝。我在心里呼喊，为何她还会认得出来我？

　　她笑了笑，说：“庆沅姑娘莫怕！如今的皇后已不再如当年的骄傲放纵，你有皇上的护佑，看必我也不敢动你分毫！”听着她的话，我感到莫名的颤动。“娘娘，奴婢……”

　　“云亭，将庆沅带下去好好款待！”她突然将我的话抢去，留我的嘴儿空张。我想说一丝半语，可她说：“还不快点儿，怠慢了姑娘，我定要你受罚！”

　　他应了声“嗻”，随后请我离开。我无动于衷，看着她。她说：“若姑娘想安全地回到皇上身边，还是听从我的话吧！”

　　话语看似威胁，其实带有请求。我心软了软，朝她颔首行礼：“奴婢先行告退！”我跟着小德张的步伐慢慢走开了。

　　习静看去我们的背影儿，兀自呢喃地说着：“珍儿，恭喜你平安无事归家了！”她的话含有股子的倔强和嘲讽。

　　休息、用膳、看书、自娱，茫茫然地已经过了三个时辰有多了。再不久，就到子时了。想着，今日的载湉该要喝药了。

　　夜凉如水，我自感背脊刺骨地凉痛。不自觉地哆嗦着，双手在臂上摩擦生热，以赶走沾附的疙瘩。忽然的，后头的一件白鼬棉绒包裹在我的身上。我惊讶地回头，竟是小德张。

　　他道：“奴才看到姑娘身上寒意深重，就给你捎上一件棉绒了。”我看他的眼神里弥散着一层的薄雾，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我只说：“谢谢！娘娘有说何时回来么？”

　　“娘娘并无交待，只让奴才好生照看姑娘！”他说。我卸下一口气，继续守株待兔。

　　半晌，习静总算回来了。我放下白鼬棉绒，起身做福：“皇后娘娘，您回来了！”她瞥我一眼后，吩咐小德张说：“云亭，给我倒杯热茶吧！”他点头，说道：“是！”

　　他将热乎乎的清茶递至她的手上。她接过，慢慢地尝了几口，说道：“云亭，你的茶艺退步了许多！”他无由地震动着身子，愣了愣地说：“奴才……”她朝他一笑，“可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甜。”

　　微微一笑，他低着头，脸有丝红润。我无意看他们的举动，只说：“娘娘，奴婢在此逗留了有些时辰了，也该回了，不然聂谙达该骂奴婢不尽职尽责了。”

　　“你想的是皇上吧？”她一下便看中我的心思。我缩了缩瞳孔，故作镇静地说：“奴婢也得伺候皇上歇息！”她轻笑说：“云亭，你先退下吧！”

　　小德张“啊”了一声，随后看见了她的眼色。顿了顿，他还是离开了。

　　我问道：“娘娘，你还有事儿么？”她放下茶杯，双手撑着起来。看向我的眼神，突然说：“珍儿！”

　　我又是一震，惊愕地看住她的神色。有喜有忧，有恨有悔。她道：“你终究是回来了！”我这回变得很安静，不语。久而，她又说：“为何你还要回来？”

　　“你知道的！”我很快地就回答。看去她的眼儿，我突然一点儿害怕的感觉也无。“如今的珍儿已死，站在娘娘跟前的只是庆沅！”

　　她自嘲地看我一眼，说：“在我眼中，无论是珍儿或是庆沅，你还是蓁儿，还是我的妹妹！”我的心震动地跳着，颤了颤喉咙的音，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以为你死后，载湉会是我的。即便他不属于我，也可让我好好地守着他，爱着他。可是，这一刻，你却回来了，将我想的一切都毁于无形。”

　　我别开眼，心中自有一丝无奈和抱歉。“你明知道会是如此，为何还要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你知道的。”简单的一句话，竟让我无语。我愣着眼看她，一切只在眼神的爱慕之中。我看得清楚，这段时间里，她为载湉付出了许多，而好不容易的，他也肯对她好。原本快乐的小两口，都让我的回来给打破了。

　　她真的很爱很爱载湉，绝不少于我的爱。我道：“姐姐，对不住！”现下，我只能说一句“对不住”了。

　　她摇摇头，哭丧着脸地看我说：“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想你能逃离载湉的附近，让我重新留在他的心间里，只要一点儿，就够了。”

　　我知晓，她还在逃避，逃避着自己的心。我道：“这不可能的。我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了。”我的坚决，定让她伤心的。

　　果然，她说：“珍儿，你已经拥有了，为何还要再抢呢？抢太多了，对你说也是百无一用！”我抢话说道：“你错了！爱不是抢回来的，它是一个人真心的付出。姐姐，从小你就对我说，遇上爱情的时候，就要知道，爱情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的，不能抢，也不能偷。”

　　“我已经放弃了，我不和你抢，为何你还是如此坚决？”她有些疯狂了，对着我慢咆。我说：“姐姐……”她打断道：“你不要叫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

　　我呆滞了会儿，看向她密乱的眼神，惶惶的心添乱不已。她凸大着眼看我，说：“珍儿，我求你，我只要一些时日，就能让他对我另眼相看了。前不久不也是如此，你知道的。他对我好，是真心，从无欺骗我的。”

　　不语的我看着她发黄而惶急的面庞，心软无异。我哽塞地说：“姐姐，你知道历史上的你从来就无……”话未说完，只看她“砰”地一声作响，干脆利落地跪在了我的跟前。我大惊失色，连忙退却一步，看住了她。

　　她伸出双手，攥着我的衣摆说：“我是习静，只是习静。自我进了瀛台之后，历史上的事儿就与我无关，我只想和我心爱的人，留在这儿过着平凡安静的生活，仅此而已。珍儿，我求你，求你答应我吧！我只求能占据载湉的一点儿爱意，只求一点儿。”

　　我无措地看她，赶紧扶起她的手说：“你起来吧！”她晃头，仍旧死拽着我的衣摆。她说：“珍儿，我这辈子从无求于你，求你看在我从小待你无微不至的份儿上，答应我的请求。或许，我很自私，我将对待你的情分换做了爱情的筹码。可是，你也知道，我自小就喜欢载湉的。”

　　我落下泪水，看住了她。心中想，原来她可以为了爱情，舍弃这么多年来相互扶持的亲情。我自嘲地笑，“姐姐竟可以如此干脆地说换就换，果真如史上说的，你是未来的‘女中尧舜’啊！”低下头，捏住了她的下巴，冷冷地瞪住她。

　　她无端颤抖，留下一颗颗的泪珠。我咬牙切齿，“皇后娘娘，让奴婢告诉你一句话吧！蓁儿此生永不离弃载湉！庆沅如此，珍儿也如此！”我将最后的字咬得清清楚楚，势要她听进耳朵里去。她颤抖地很厉害，双手自然而然地松开对我的纠缠，茫然的眼眸遥遥地延伸远处，空洞得不能绽放一丝光彩。我看着是揪痛，却也要装作无情。我潇洒地抬起脚，纵然离场。

　　她一屁股地蹲坐在地上，傻愣愣地看住地面。冰冷的地板几乎将她俘虏，双手抱着臂膀，眼泪萌生。细细地落着痛苦的泪水，闭上眼，冷笑出声。

　　出门之后，整个瀛台就如阴森的地狱，沉重的墨色将我的身子整体地围绕。我发现不了自己身在何处。迷惘地看了几眼儿后，最终放弃了。周围黑森森的泛滥，没有灯光，没有明亮，全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怖。

　　我胡乱摸索，试图想沿着柱子或墙壁，回去涵元殿。

　　现下的我宛若是一个看不见世界的盲人，眼盲心也盲。静静地倚着墙壁，缓慢地移步。

　　倏忽，一簇隐约透亮的光明射入了我的眼睛内。我迷迷糊糊地瞧去，看不清晰。沿着墙壁走，果然有一簇簇的光亮直射过来。我大喜，赶紧走去。

　　只见光亮愈发明晃晃，我的心儿也随之不慌不忙。细细一瞧，草丛花间，都点燃了许多隐匿的蜡烛，红红的烛光伴随丝丝的烛泪，映入了我的眼眸里。我望向周围，心想是谁做的呢？载湉？不可能的，他定是睡着了。如此深夜，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动作。

　　摇摇头后，我放心地跟着蜡烛的指引，感觉它带来的温暖，渐渐地找回了涵元殿的路。

　　推进门，我探头探脑地往里望。房里的每一处，每一角落，满布蜡烛的光影，□□的光彩，使我倍加温暖。心里想着，怎么回事儿？

　　地上、床上、桌上、窗台上，都是湿红的滴着泪的蜡烛，光焰照人，照亮了整个房间。我惊讶地捂住了嘴儿，怕吵醒了安然睡着的载湉。看了看他，睡得犹如初生婴孩一般的美好。

　　忽然，我听得了丝许细细碎碎的声儿，是王商。他手里举起小蜡烛，焰火照着他的小脸儿，嘻嘻哈哈，可爱至极。我倒是没吓一跳，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道：“姐姐，你可回来了！”我疑问地挑眉。他道：“我好不容易才哄皇上睡沉了，你倒是圆了我的请求回了。”我知道，他是怨怪我的来迟。我嬉笑道：“对不住呐，王商！姐姐明日给你做好吃的，以作补偿，你觉如何？”

　　美食引得他垂涎三尺，却还故作认真地说：“好吧！到时候姐姐可否做一回药膳？”我问道：“为何？”他道：“我觉得皇上应该吃些药膳，它看似普通饭菜，内里却含药材，这样看着不会厌倦，也固有新鲜啊！”

　　我看破他心内的诡计，道：“是你想吃吧！”他的脸大红，嗫嚅道：“才不是呢！我仅是有点点儿贪念，就是想尝尝药膳的味道。”我喷笑，继而用手捂嘴偷笑。他看着我，脸色更加红了。我笑道：“好吧！可我不大会做药膳。你若想偷吃，便可能要找皇后了。”他一喜，笑得合不拢嘴。

　　一会儿，我说：“对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到处都是蜡烛的！”他道：“这是皇上吩咐的。”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再看去载湉。他说：“皇上知道你一整天都在皇后娘娘那儿，曾吩咐我去找你，又怕你不肯回来。故入夜之时，就嘱咐我将所有蜡烛都点上。说是‘庆沅会在皇后那儿逗留得晚，回来时怕认不着路，把所有蜡烛都点了吧。’”

　　感动的话塞在了喉咙处，吐不出来。我忍泪看去载湉酣睡的面容，忽而笑了出声。王商望了望我，就说：“姐姐若是无事儿，我就先回了！”我点了点头，让他回去。

　　走至床边，我蹲坐在地上，看向床上的他。我自言自语：“载湉，谢谢你！”我托起他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书房。他的手好暖好暖，就如冬日里永不晓寒的阳光，细细地将我融化在他的心中。

　　这次，他是真的疲倦睡着了。

　　我轻缓地脱下鞋子，上床。侧躺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闪动的眼睫，我笑了。伸手环抱在他的腰间，我贴近了他，感受最温暖甜蜜的情意。

　　第二日，秋雨下起。

　　潮湿的空气充斥着我的感官，我迷糊地睁开双眼，望见了载湉躺在我旁边，正对着我笑呢。我眨眨眼儿，看去他说：“你怎么醒了？”他微笑道：“是你怎么睡得这么晚呢！”我听了听，蓦然坐起身看他，“什么！我睡晚了？”糟糕，我还有一大堆功夫没做呢！霎时，他摁住我的肩细说：“你莫着急！我已经叫聂八十儿通传下去，今日的你可什么都不做！”

　　闻言，我当即松了一口气儿。他轻搂着我说：“昨夜你在皇后那儿做了些什么？她可有刁难你？还是——她已经认出……”我慌忙说道：“没有！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做，只是闲聊家常。”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就别过头。

　　他点点头，不多说，只是道：“那今日的你想出去哪儿溜达，我带你去。”我“嗤”的一声笑，说：“天高气爽的日子，若是能荡几回秋千就好了。”他似懂非懂地瞥我一眼儿，我继续说：“不如我们去做一个秋千架吧。”

　　忽然，他“嘻嘻”而笑。我疑问地看他。他道：“珍儿总是说我童心未泯，然而其实你最纯真。”我“哈哈”大笑，眼睛笑弯成了天上月儿。

　　换好衣裳，我们便去了迎香亭搭一架秋千。完工后，我坐在了秋千架上，让他推着我。秋千轻轻晃荡，摇出我心中的小天地。

　　我道：“若是一辈子都是如此，你说该有多好啊！”他笑眯了眼儿，轻推着秋千说：“对呀！真的很好！”我略含一抹苦笑，心想着，离那个日子的到来只剩几年的时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拯救他的命呢？

　　“你想什么呢？”他的话萦绕在我的头顶上空。我顿了一下，侧目看他，“你猜！”他道：“是想我了。”我看得他说此话的时候，脸红耳赤，就如秋熟的红枣。我“噗嗤”一笑，赞道：“果真聪明！”

　　他婉婉一笑，未语。我表面虽笑，心则有千千结，未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