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谁守》未迎

28、二十七

　　光绪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里，只见我正在高兴地喝茶。他道：“珍儿怎么如此好的兴致啊？”我听出他不喜，便问：“怎么了么？”

　　他一屁股地坐在我身旁，忽然搂住我。“珍儿，我如今只剩你一人了！”我听不白，故侧头看他。他道：“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挖苦讽刺我，我好难地才能忍受那些龌龊的气儿。真的，好难！”

　　我搂住了他，轻拍他的后背。“受了谁的气儿啊？”他用力地抱着我，使我有些气儿上不了头。他道：“皇后！”我即刻愣住，忙问：“她是怎么了？”

　　他想起她就是一味子的火气。他推开我，看向我的眼睛。“今晚我去看戏之时，台上演的是刘赶三的《十八扯》。”我点点头，不懂这是什么戏目。他道：“哪知皇后也有出演的份儿。她在台上唱了一句‘我这假皇帝尚有座位，真皇帝却连座位也没有’便气得我这儿也疼那儿也疼的。”

　　我惊奇地睁大眼儿，随后又是疑问。心想着，姐怎么会唱这样的词儿？这分明就是在讽刺光绪。他道：“你知道么？上几年你还进宫时，我便和亲爸爸在畅音阁听的《十八扯》，只听刘赶三也是唱这词儿。可是，他却是唱给亲爸爸听的。因那时我听戏并无椅子坐，如今有了，也是多得他。哪知道那皇后竟然如此说我……”说着他就来气儿。

　　原本的一句话是用来打压老佛爷的气场，谁知道现在说的就是讽喻他了。我淡淡笑着，握上他的双手道：“旁人闲语咱们就不要去理了！只管自己的就好！”话音刚落，他又搂着我了。“谢谢！珍儿！”我的嘴角划起了一撇笑弧，“那以后载湉就对珍儿再好一点儿啦！”他点头笑道：“嗯！”

　　习静坐在凳子上，脑子里想的都是光绪看她的眼神。她无端打了个寒颤，哆嗦起来。一旁的张兰德见此，就拥着个熏笼，放入了她的怀中道：“抱着熏笼会暖和点儿的！”

　　她静思了会儿子，忽然盯去他的眼眸，道：“云亭，一切都是你的计谋吧？”他霎时一愣，嬉皮笑脸地道：“你在说什么啊？”她道：“你骗不了我！是你让我唱的《十八扯》，你明知道这出戏的唱词儿多处让皇上不悦，你却不告知于我，还让我冒这个险。为何你要这么做？”

　　张兰德顿然，转眼别开她的脸，道：“对不住！我不是……”话音未落，她便上前，想也不想地抬起手来，“啪”地扇去了他的脸上。他惘然地看住她，眼神里净是弥漫。

　　“为何你要这样待我？你一直让我好好努力，好让皇上不厌我，为何你还要这般待我？”她有些慌乱地说。他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欺瞒你的。”她冷静下来，说道“我要你的解释！”

　　他沉默了下，说了一句“对不住！”他是不说的，她深呼吸道：“你出去！我不要见到你！”他瞅着她，不语。她道：“本宫说的话，你这奴才是没听见么？”他“腾”的一震，仍然不语。

　　默了一轮后，他突然说：“今日白天我听到了一些东西。”她闭眼不听。他见此，还是说道：“是皇上和珍主儿的话！”她倏然张开眼儿，错愕地看他一眼。

　　“我听得珍主儿问皇上‘可你这样待我，不怕旁人嫉恨我么？现在皇后开始待我差了，况且外面那些小人都把我们的日常生活，统统向老佛爷禀报得滴水不漏。这，能行么’。而皇上也答得从容‘我是皇上，旁人能对我怎么样’！”他看着习静，一字不漏地说。

　　她揪着衣襟，登时的呼吸变得困难。“你说的都是真的么？”他点头。她“呵呵”地傻笑，眼睛里的泪水泛滥成河，道：“原来如此！”

　　“你要如何做？”他问。她答道：“我不知道！”闭上眼，她坐了下来。他看着她忧愁落泪的样子，心中皎然一痛。他摸着自己的左心房，心里想着什么。

　　竖日，我直觉全身匮乏。肺部好不通畅，咳不出，呼吸不顺。眼冒金星，好难受。光绪也见到我痛苦的样子，好是心疼。

　　可是一会儿子，李莲英就来请安，随后朝向我们吩咐道：“两位主子，老佛爷要宣你们进园子问话！”我看着他谄媚的笑容，就问：“为何要召见我们？”我和光绪好像没做什么啊。

　　“奴才亦不知晓，两位主子还是过去瞧瞧为妙！”李莲英道。光绪提手，示意他退下。

　　我顺了顺衣衫，他牵着我的手，从容大方地走进园子给老佛爷请安。她闭目养神地坐在椅子上，道：“你们先站着吧！”我狐疑地看了看他。他看向前方，答道：“是，亲爸爸！”

　　一会儿，我们真的站了一会儿了。已过半个时辰，她终于张大双眸，只看是阴森而精明地射出光线来，直直地盯着我看。

　　“进来吧！”我们快速走进。细瞧，原来习静和大公主也在。我和习静对视，她的眼眸很冰凉，已经找不回以往的温和。我的姐，你就这么容不得我？

　　老佛爷质问道：“皇帝，珍嫔，昨日的你们似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我的眼珠子一转，回想起来，也不见什么不该说的话会从我的嘴说出。

　　她见我们无话可说，就以为我们是在认错。这样说来，应该是有人偷听我们说的话。不过也难怪，光绪身边有这么多的老佛爷的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简直是难逃她的法眼。她道：“皇帝，你宠爱珍嫔是不错。但是，这也该有个量度。这么大的皇后站这儿，你也可以视若无睹。看来，你并不将我看在眼里。”

　　他缩了缩手，道：“亲爸爸，儿臣……”老佛爷抢话道：“你长大了，懂得了爱情自然是好的。可是，你是皇帝，自当身负繁衍后代的责任。皇后是你的正妻，你自然要对她好，且须与她繁衍纯正的血统。至于别的，我亦可一眼睁一眼闭。”

　　我低头别眼，心里有些生气。难道光绪与习静生下的孩子就是将来的大清皇帝，是纯正的血统。而我的血统就不配与他生下纯正的孩子吗？

　　习静听后，登时绽开了一袭自豪的笑意。大公主则有点担心地瞟向我。我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她挑衅似的眼眸。我在心里呼气，她是我的姐，我什么都可以她为先，因为她也是可怜人。我颔首低眉，尽管委屈，却也不去看她的眼睛。

　　光绪思索了一下，才说：“亲爸爸的话，儿臣定会谨记在心，不敢有错！”老佛爷听此，也舒展地一笑，“珍嫔，你呢？”提问我了，我得回答得小心。“回老佛爷话，臣妾也会谨记在心！”她扬眉地笑道：“好了，你们都跪安吧！”我们统统人打了千后，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