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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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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太监们背着包裹着大红凤凰斗篷的习静往至西暖阁,宫女们在侧旁护着,一旁挑着宫灯,直达西暖阁,他们将全身动弹不得的她放在床上,遂离开。
她躺在床上,身心都准备好,只等光绪来。她按捺着自己紧张又兴奋的心窝,自言自语道:“我终于等到了!”她略有装扮,显得好看了。
我倚着窗儿,看去外面的繁星不禁哀叹。现下,正好唐代的韩翃的《汉宫曲二首》形容我的处境。
五柞宫中过腊看,万年枝上雪花残。绮窗夜闭玉堂静,素绠朝穿金井寒。家在长陵小市中,珠帘绣户对春风。君王昨日移仙仗,玉辇迎将入汉宫。
“不知道载湉和姐睡觉了没?”我的心里、脑里全都是他们二人欢笑的耳鬓厮磨。他们就乐了,而我只得又怨气连声。
流苏给我倒了一杯热茶,道:“主子!夜凉了,您先喝杯热茶吧!”我摁头,伸手拿了一杯,放在嘴儿里吹气,轻抿了一口。苦涩之感犹如我现在这般心情。
“您早些歇息吧!要是着凉了,可是累着自己的!”她嘱咐道,“况且您的咳嗽才刚好!”我觉得心很暖,笑道:“知道了!你先回去睡吧!”她拗着头,还想说什么。旋即,她偷偷地望来我一眼,还是转身退下。
西暖阁,光绪看着床上的习静无动于衷。她躺着,也看着他,心中想:他怎么还不过来呢?于是,她道:“皇上,夜已深。请让臣妾伺候你安置吧!”
他一怔,支吾道:“……嗯!”她心下欣喜,等待他上来。他缓步走去,俯视底下的她。今日的她薄施粉黛,原本应好看,可衬在她的脸上就显得有些奇怪。从她的双眼里,他似乎寻找到我的影儿。
她慢慢地起身,将身上裹着的斗篷撩开。身子骨曝露在空气中,也显示在他的眼儿中。她满脸羞涩地看去他,不能语言。他看着是不作任何反应,只是瞅视。
她将颤抖的双手伸前,附上他衣襟前的盘扣。他的身体一僵,不能动弹。她低头咬唇,细心而紧张地解开他的一颗颗盘扣。脱去龙袍后,她生涩而缓慢地将他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褪去。
他吞了吞唾沫,任由她的动作再轻柔,可在他眼儿里,他始终是接受不了。陡然,他扣住她的双腕,一把将她推倒。把她的双手放在耳际的两侧。她吓得一愣,张大眼睛看他突然而来的举动。她道:“皇上……”
他不等她继续说完,便压上了她的双唇。她倒吸一口冷气,闻着他身上携来的龙涎香气味。平淡的吻突然转变成火辣。他将嘴唇游移在她的锁骨、双肩上。他紧闭着双眼,颇有压力。
她满怀喜悦,勾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她的双手捧起了他的脸颊,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他的嘴上,羞涩而生疏地吮吸着。他倒也不大理解,便用力地咬了她的唇一口。她无端地呻吟了几声……
纱帐落下,满屋春光乍泄。
次日,我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起床运动。穿了一件白纱,我跑步地挪去了御花园。强迫地命令流苏、王长泰和聂德平做完了整套我辛苦教他们的广播体操之后,我才肯如愿地放走他们。
现在,只有我独自赏花游览。我无聊地看了看风景,竟不自觉地走到了神武门。我愣着想,该不会是我这么猴急儿地想出宫吧?哎,看来也是的。
转身准备离开,只听有人大声地呼唤我的名儿。回头瞧瞧,竟是多日不见的崔治堂。自上次元宵节之后,就不再见了他。我笑道:“崔大哥!”
他跑来,“呼呼”地吐气儿。好一会儿,他才道:“你怎么来了?”我耸耸肩,“我也不晓得,自然而然地就来了!”他一喜,“我们好久不见了!”
我点头道:“嗯!是有些时日没瞧见!”他道:“我很快就换班了,你等会儿子我就行了。”我忙挥挥手道:“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只在附近溜溜腿儿。”他摇头道:“不,你在等我多一会儿吧!”我撑着一顿牛皮疙瘩,无奈说道:“哎!要不,你带我上你那儿工作岗位瞧瞧吧!”他顿了顿,最后硬着头皮儿道:“也好!”
我踩着一步步的台阶,感到前面的光亮就是我向往的那一片自由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紧张,好兴奋。他引领我,转角之后,到达神武门侧角的一座小楼。我仿佛是登高一般,冲出去一观,惊叫了出声道:“啊——!是外城啊!”我又跳又笑地看他,掩饰不了心中的渴望。
从小楼上鸟瞰,将半个北京城收入眼儿里。大街上的人群拥挤欢闹,叫卖吆喝声儿热烈,糖葫芦的买手到处都是,就连原先不大起眼儿的洋人也变得明亮起来。
“好漂亮啊!”我不由自主地叹道。忽然的,心中一酸,眼眶的泪水在打转着。他全然不知,仍说:“这儿虽说及不上午门半分,却也可观遍整座外城的景色。”我笑道:“已经足够了!”看着外城,我的心竟跑去了光绪的身上。
“你等些日子吧!二十五岁自可出宫了,到时候你便能游览全天下了!”他似乎也是在说自己,不禁莞尔。我一笑,道:“若是能的,我一定会实现你所说的。”他看着我,眼神充满希冀。“要不,你也带上我去吧!”
我诧异地笑,点头道:“好呀——!”上天见证,若是我的命是好的,定会实现这个承诺,带离崔治堂离开这座食人的紫禁城。
下来之后,他有些依依不舍地与我道别。我取笑他用得着这么夸张,又不是打仗分别,死人塌方。
我心情大好,离开了神武门。转角回景仁宫换装,继而便跑去了养心殿。
光绪依旧是批阅奏折,我依旧是在他身旁磨墨说笑。我一概不提昨晚的事儿,他见我躲避,也不多说。到了晚上,我们复一起用膳。
我拿起筷子拣来拣去,他是奇怪的,仅看着我就饱了。我是胖子吗?全身是油脂吗?用得着看我就饱了?我瞪他一眼,故又埋头吃饭。
突然想到,我道:“载湉,如今的北洋水师如何了?”我是越权了,干政国家大事。他倒无什么大反应,答道:“仍旧是李中堂做的主。你怎么突然一问了?”我摇头,又吃饭。心里想,这个李鸿章好像会在两年后的甲午战争临阵脱逃,带着他的北洋舰队,退去威海卫的。
一想到甲午战争的战败,我的心蓦地一疼。这件事儿将会是光绪一辈子的伤口。我笑看他,“载湉,你能否听我说一句?”他疑问地挑眉,道:“什么?”我道:“我想你把北洋水师的主权交给邓世昌!”只有他才会对光绪忠心耿耿,爱国护主。
“什么!”他略有惊讶地看我,不料我的话是如斯直白。我道:“我在想啊,多一个人协助李中堂,岂不更好!一来可以替他分忧,二来也可展示邓大人的个人之处。”
他听我说得有几分敬佩邓世昌,不知怎的就板起脸地不看我,不听我的建议,尽顾着低头用膳。我伸出手,摇摇他的手道:“载湉,你有无听进我的话?”
他仍旧不理我,埋头就吃。我有些不喜,眼疾手快地抢走他的筷子。他抬头瞪我,我也瞪回他道:“你是怎么的了?刚才谈得还很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样了?”喜怒无常果然还是他的弱点。
“没什么!你应该听过‘食不言,寝不语’的俗话吧!”他猛然说道。我一愣,呆了呆。“既然皇上说至此,臣妾定当遵命!”就是嫌我多嘴儿了。我一边喝汤一边吃菜,就不去看他。他听到我这样回答,猛然一滞,随后也闷闷地哼声。
茶余饭后,我便上床准备呼呼大睡。他突然也跟了上床,我当下吓得跳了跳身,“你……怎么也上来了?”我是怕了他,之前的我们都是一人睡一个地儿的。如今的他,该不会是受了习静的“劝告”,想对我“什么”吧。
我脸红心跳,没去看他。他轻柔地说道:“珍儿,以后可别这么关心他了!”我“啊”的一声,惊呼了心坎。“他”?哪个“他”啊?我怎么没记忆。他贴近了我,抱我入怀,让我靠着他睡。我吞了吞口水,倏忽感到唇角舌燥,热火朝天。
他似乎也感到我的不适,忙看我就笑。“珍儿是害怕了?”我呆住,随而看向他道:“……什么!”他搂着我,亲了下我的脸颊,忽问:“珍儿想要孩子么?”
我又是一呆,嘴唇颤抖,全身冒出细细的冷汗。我道:“什么?”他用下颔抵住我的额头,柔声说道:“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他又补充道:“只属于我们的。”我震惊地瞪大双眼,眼神游离,心想着他的话。继而,我激动地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前,倾听他的心跳。“谢谢!”
他将我搂得更紧了,轻吻了我的额头一下,笑道:“那珍儿什么时候可以……”我一听,怎么他这么不解风情的呀。我立马打断他的话道:“啊——!我困了,得睡觉了。”如今还不是时候。他见我有点儿慌张的表情,不禁喷笑了出来。我合上双眼,静听风声和他的心跳声,甜甜地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