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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

  •   清光绪十四年,二月,广州城。

      早晨,满天里是雾气腾腾的,出去十步就看不见人影,木棉树剩下的枝干,在冷风下独自凋零,没有红艳的木棉花,只有一袭的脆弱。广州城的冬天好冷,轻轻一呼,白茫茫的气体从口中喷出,既可爱又冷然。

      我来到这里已经是三天之前的事情。看去外面的大雁鸿飞,南方的天气其实已比北方好多了。

      三天前,我和姐姐习静因为被闪电劈中,同时昏倒地上。醒后,我发现自己身在一座破庙里,全身麻痹的我,撑起了身子骨,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的景象。一心以为是上天开的小玩笑,可是这,全都是真的。因为,我们穿越了。

      我和姐姐由于闪电的缘故,来到了晚清最腐败的时候,光绪年间。这的确是如了姐姐的愿,因为她从小就很迷恋光绪,现在给了她机会,她可是很开心。她曾经说过,“光绪其实是个雄心壮志的人,为人又专情如一。这是我欣赏他的最大优点!”

      我却不喜爱他,觉得他生性懦弱,一辈子做人家的傀儡,不成大器。而我也经常调侃姐姐,“那不如你快点变成珍妃,跟他相聚吧!”

      姐姐会顾及我的感受,明知道这只是打趣,她总会问,“如果我真能成为珍妃的话,那你是什么啊?”上天已经幻灭了我的命运,我还能成什么呢?因为我可能回不去了。

      “哎——!”一声的长吁短叹,引起了外面人的疑问。姐姐走了进来,微笑了一口。“怎么叹气了?”我睨了她一眼,茫然地说:“我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自己是不是躺在家里的大床,而不是这个又冷又湿的破庙!”这三天来,我们都在破庙里度日。所谓度日如年,果真应验了。姐姐每日就是靠隔壁邻居的剩余饭菜,养活我的肚子的。

      她还是笑,“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我们能够穿越到光绪年间,就好好观赏这里的风景,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我和姐姐就是不同,但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母亲这一生最爱我的父亲。可惜,她却害了姐姐的父亲一辈子。他为了她,遇上了车祸,就此终身残废。她因深感内疚而嫁给了姐姐的父亲,生下了长女习静。

      几年后,姐姐的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带上姐姐,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我的父亲。

      姐姐长得不漂亮,接近平凡。长脸,高颧骨,细高鼻,尖下巴,是遗传了她父亲丑陋的面容,身材娇小,不满五尺,手和脚却有股子的高贵和端庄。嘴巴大大的,目光却是这么的和善,待人接物很好,尤其是对我。尽管他人的眼光可恨,她却依旧的亲和。她曾经自卑过,埋怨过,但她并不感到不公,因为她有一个事事以她为先的好妹妹。

      相比之下,我就长得极近母亲。圆而精致的小脸蛋,携带一股的天真散漫;眼珠子骨碌碌的总是转个不停,好似一味的鬼灵精。

      我起身说:“姐,你出去么?”

      “也好,反正我们还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呢!”姐姐娇笑地看了看我,拉住我的手腕,一蹴而去。我挽着姐姐的胳膊,迷惘地看着周围的景象,与今日的广州大不相同。繁荣中多着些西方的概念,中西合璧的街道上,游走着不同肤色的人种,看得我心茫茫然的。

      “这里就是五口通商的口岸之一,对么?”我瞄了瞄姐姐的眼睛,问道。她点了点头说:“嗯!签订了《南京条约》的时候就是了!”说过后,她的眼色蓦然沉住了。我知道,她是替中国的命运哀恸。

      我立即转移她的注意力,遥遥一指对面的小摊。“姐你看,是冰糖葫芦啊!”姐姐顺着我的手观去,顿时噗嗤地笑出了声。“你呀,就是想吃!”

      “才不是呢!”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拉着她的胳膊就走。我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了她一串,二人童真似的都笑了。

      猝然,拥挤的人群中窜来了一些身着劲装的男人。他们仿佛是朝着我们走来的,越发地近了,我眯起眼睛提防着,而姐姐仍旧心思思地四下张望。我微微一转眼,只见那群男人飞窜似的冲过来,七手八脚地抓过她的双臂。

      她一见,忽然尖叫起来。“啊——你们是谁啊?快放开我!救命啊!”周围的人都忽略她的声音,买卖的买卖,闲逛的闲逛。我着急地瞅住他们,大吼一句:“喂!你们是谁?快放开我姐姐!”

      他们并不管我的吼声,依然用力地拽着姐姐的身体走。我生气地瞪他们一眼,紧接跟他们肉搏。可惜,我的力量在他们看来,是多此一举、白费心机。就连我也是这样认为,可我就不能让他们掳走我姐姐。

      其中,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挥手过来,将我推在地上。我“砰”的一声干脆落地,轻轻地喊了一声疼痛,感到自己的脚踝像是错开了。姐姐挣扎着要离开他们的束缚,可身子骨比我还瘦弱的她,也是浪费力气。那群男人强行地拖着她离开,她看去坐在地上的我,不停地呼唤我,眼角里多出了一丝泪水,是害怕、焦灼、期盼。

      我声声大叫姐姐的名字,试图想引起路人的注意,然后请求他们的帮助。可是,纵观全场,无一个人肯拔刀相助。恐怕是封建传统的观念太浓重了,又怕是被西方人欺负得够厉害的,他们已经害怕了,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我正欲起身,忽然脚踝传来一阵阵的炽烈的痛楚,使我丧气地瘫坐在地面。这时,后背感到一丝清新的芳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香气。她从身后轻轻地扶住我,把我撑起来。我感激地在心里赞叹:原来这里还有好人的。

      微微转身,想道一句感谢。谁知我才发现面前的人,正娇丽地朝我一笑。她身后站着两三个丫鬟,而其中的一个小丫头看到了我,倏然泪下。我的心“咯噔”地一跳,不知发生何事。小丫头冲了上来,抱住了我,哭泣道:“小姐,流苏终于找到您了!谢天谢地!”

      我微蹙眉头,任由她说话:“小姐,您不要再跟我们玩捉迷藏了。您看,夫人都吓得半死了!”我扫视了眼前的妇女,心里猜想她可能就是小丫头说的夫人,可这与我何干?

      妇女凝眉一笑,“傻丫头,下次你要敢离家出走的,伯娘定会拆你的皮儿!”她似在开玩笑,但在我看来,怎么有种心寒的感应呢?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结巴的话语引起她们的顿眉。“我在这里没有亲人的,我唯一的姐姐刚才就被一群坏人抓去了。”

      流苏慌张地抓紧我的手板,说:“小姐您说什么呢?您的亲人不就是老爷和夫人么!怎么会没亲人呢?小姐,您可别吓流苏呀!”

      我轻微地推开她的纠缠,认真告诉她们:“对不起,我看你们真的是认错人了!”不想多解释,只想找寻姐姐的下落。

      伯娘看了我一眼,定准地说:“丫头,不许再说这些任性的胡话,伯娘只是斥了你两三句,你用得着如此相待么?”我愕然地看她,摇头就说:“不是的,我真的不是你亲戚。我想,我可能只是跟她长得像罢了!”

      她怒瞪我,眉色不好,示意给身旁的丫鬟,让她们出动。丫鬟蓦地走到我身后,毫不留手地朝我的颈侧就是一劈。力道刚好,我自觉一阵晕眩从后传来,金星直冒,摇头晃脑。隐约之中,听见了流苏在为我呼喊。我仰着后脑,晕在了丫鬟的怀里,不知下文。

      天蒙蒙亮的时候,下起了一轮小雨。严霜落在了凋零的花瓣上,疼了它的心,晨寒袭人。我两眼注视着窗外的雨,雨中有些粉白色的雾气飘来,更是飘渺了我现在的心。

      我无端地叹了一声:“唉——!”

      “小姐,您又在叹气了!”流苏微笑地向着我,说道。手脚麻利的她,已为我准备好清水,好让我湿布洗脸。

      说着也奇怪,我明明是整个身体地穿越,在这里完全没相识的人。可我却成了不知名的格格。无缘无故地被这家人打晕了脑袋,无缘无故地成了他们家的小姐,我这颗心也得跟着无缘无故地叹气了。

      这时候,伯娘进了来。她温柔地握着我的手,声声软语:“你的脖颈还痛么?”我笑道:“伯娘,不痛了,您不用担心!”

      “伯娘不是有意这么做的,只是你实在犟得如牛。”她说道,“你是否还在生伯娘的气?”

      记得流苏说过,之前的我因为伯娘不让我出去溜达,于是就大声喧嚷离家而去。现在的我,是无计可施,无法不承认自己是格格。我道:“已经没气了,还能生伯娘的气么?”她展颜笑开,数落我的甜言蜜语。我想起了一个问题,道:“伯娘,上次我画给您的画像,您贴了没有?”

      “贴是贴了,可就是无任何消息!”她挑起眉,看着我的眼睛黯然下去。我故作笑颜,说道:“不打紧,迟早会有消息的。”

      “这事儿你就别想这么多了,等你伯父回来后,定有你活泼的!”我和这个家的姐姐瑾儿自小失去了亲生父母,一直是伯父伯娘好生照顾的。而且伯娘曾说,我这个伯父是广州将军,这次进京是卸任,回来后就会带着我们一家回京安居。他很疼我,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来许多玩意。可如今,我只想找到姐姐,然后离开这里,回去现代。决不能留在此,决不能霸占原有主人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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