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苍颜》小猫殿下

5、公子（2）

　　由于我的有意的控制，我们游览的始终徘徊在最繁华的主干道上。杨凌一直酸溜溜的跟我谈些诗词歌赋的风雅话题，听得我直想睡觉，却还硬撑着含笑点头。
　　常平城很大，走了很久也没有走到头。杨凌也没有告辞的意思，让我慢慢升起了不耐之意。虽然我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可杨凌似乎还是发现了。所以，在路过一家很大的酒楼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依旧彬彬有礼地说：
　　“莫小姐走了这么久，定是累了，我们进酒楼小憩一会如何？”
　　我怕事情越来越麻烦，正琢磨着想拒绝，却突然听见伊娘说：“正好，我都累死了。”
　　我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伊娘却突然附在我耳边说：
　　“这家天香楼是常平城最有名的，我一直想去却没机会呢。”
　　我不由得摇了摇头，跟着莫老头那么有见识的主子那么多年，这伊娘怎么还是一幅乡下人进城的样子。罢了罢了，就满足她一次好了。
　　于是我冲杨凌微笑着说：“谢杨公子，小女也正有此意。”
　　我们一行人向天香楼内走去，还没进门，老板便亲自讪笑着前来招呼，可杨凌却看都不看，只是倨傲地说道：
　　“给我来最好的雅间，二楼的人都轰走。”
　　杨凌挥手就是一笔不小的小费，小二一惊，就叫了老板来。老板得了便宜，顿时脸笑得象朵菊花，慌忙点头应允，还奴颜卑色地在前领路，一路恭迎我们到了楼上最好的雅间。我看这杨凌出手阔绰，颇有一丝在女子面前卖弄的纨绔气，不由得皱了皱眉。
　　坐定后他提议小酌两杯，我以不胜酒力推辞了，他又让我以茶代酒，我就不好拒绝了。等了须臾，小二上齐了酒菜，杨凌身后的侍从却要样样先尝以试毒，这种小说里王公贵胄才有的派头，让我对他的身份越加好奇。
　　杨凌见我一直看他，也不好意思地一笑，颇有些无奈地说：
　　“生意人仇家太多，家父立的规矩，我也不好打破，小姐莫要见怪。”
　　我淡淡一笑，表示无所谓。
　　等那侍从试毒完毕，杨凌倒了一杯酒，又为我倒了杯茶，举杯道：
　　“今日结识小姐，实乃杨某此行最大的收获，该浮一大白。”
　　我也含笑举杯，却想到这茶是没试过毒的，妈妈原来就告诉我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的东西，而隐隐的不安感又让我不得不小心，于是我将杯子端在眼前看了看，忽然故作嗔怒地说：
　　“这茶是陈茶，又不知过了几道水了，这天香楼竟然如此糊弄客人？”
　　杨凌轻“哦”了一声，放下杯子，微笑，眼里闪着锐利的光：
　　“莫小姐竟然还如此懂茶。这天香楼也太放肆了，叫小二换好茶来，否则小爷倒要问问他的老板，看看是谁给了他胆子糊弄我杨某人。”他后面这句话是对身后的一个侍从说的，那人应了一声，起身要去寻小二，却被我出声制止了。
　　“不好意思，杨公子，小女子对其它的都不甚在意，单单对这茶挑剔的紧，茶叶手法水温都有偏好，其他人都不了解，唯有我这侍女伊娘跟随我多年，惟有她泡出来的茶我能满意，公子就请她去吧。”
　　“是杨某疏忽了，那就有劳这位夫人了。”杨凌点了点头，向伊娘含笑道，伊娘微微欠身便退下了。
　　“杨公子不必客气，还请公子不要怪我矫作才好。”
　　“莫小姐说的哪里话，小姐乃风雅之人，是杨某疏漏了才是。”
　　他又与我谈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半晌，伊娘端了壶新茶回来，我倒了一杯，再次举杯，说道：
　　“有幸结识杨公子，是小女幸事，这杯该是我敬公子。”
　　“莫小姐请随意。”杨凌微微一笑，将杯中就一饮而尽，而我却仅仅嘬了一小口。
　　嗯，茶真的不错，我暗赞道，比平时喝的茶叶末子好多了。唇齿留香，氤氲四散，让我的大脑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什么，怎么会这么放松，几乎都要失去意识了。
　　我猛然抬头看向杨凌，他的脸上依旧是优雅的笑容，可此时却如恶魔的微笑一般，惊得我冷汗直冒。
　　该死，这样都能中招，我哪里疏忽了吗？
　　我从椅子上滑到地上，隐约听见伊娘在我耳畔大呼：
　　“小姐，小姐… …”
　　我心底苦笑，别叫了，我们这次凶多吉少了，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无非就是奸淫掳掠那一套。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心口一紧，顿时昏了过去。

　　再次清醒时是被一阵对话吵醒的。眼皮依旧沉重如铁，可好歹恢复了意识。
　　我听见了莫老头的声音，和那个杨凌在说什么。我想起了在昏迷前好像听见了有人破窗而入的声音，奇怪，窗户被人闯入怎么没有人上来看看，猛然间明白过来，敢情整座楼都被那小子包了吧，他那么有钱，包这么个酒楼算什么，就我一个人想小丑一样，自作聪明的耍些小手段，其实早就入了人家的瓮中，成了傻头傻脑的鳖鱼。
　　我暗叹一声，偷偷撑起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在先前的雅间里，只是被人挪到了角落，伊娘不知所踪，杨凌的两个侍从抓着我的肩膀。莫老头果然在，此时背对着我在和杨凌说话。杨凌和我是面对面的，我一睁眼就感觉到他阴冷的目光似乎扫过了我，吓得我马上又闭上了眼。
　　所幸他好像没发现，依旧在跟莫老头说话，只听到他冷笑着说：
　　“没想到你跟到这来了。”
　　“我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有人要对她下手。”
　　“你何必要同王府作对，当年你逃走，家父仁慈，已经没有追究了，你现在不要自寻死路。”
　　“老夫对王爷忠心耿耿，”莫老头冷冷一笑，“可如今你所代表的恐怕不是王爷，而是大夫人吧？”
　　“我王府家事不是你这个叛逃的家奴能评定的，况且当年替王爷劫掠她母亲的不就是你吗？如今又善心大发了？”
　　“当年之事老夫愧疚多年，如今她只是一个记忆全无的孩子，你们何必要赶尽杀绝？”
　　“王府行事，自有道理，你不要执迷不悟，现在放弃，本公子还能留你全尸。”
　　“她不一定就是那孩子，我检查过的，就算她是，她也是你们明家的骨血呀… …”
　　我脑子一片混乱，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什么，却又抓不住重点。王府，岭南，明家，说的莫不是鼎鼎大名的镇南王？他说我母亲是被劫掠的，我又是明家骨血，莫不是说我是明家的孩子？大夫人？我猛然想起了电视剧里演的，各位夫人之间争宠，害死丈夫宠妾及子女的事。
　　该死，这种又烂又俗的事竟然被我碰上了。
　　“明家骨血？”杨凌冷冷地重复道。接着我突然觉得一阵强风拂面，身子已被人拽到了空中。我睁开眼，发现杨凌一双凤眼正冷冰冰的看着我，让我脊背一阵发凉。
　　“果然醒了，是药量太少，还是你喝的太少？你这贱人到是颇为小心，不过这些雕虫小技在本公子面前不过就是个笑话！”说着他狠狠掐住了我的下巴，我一阵剧痛，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来。
　　“倒是倔强。”他的唇边又滑过讥诮的弧度，转而掐住我的脖子，我猛然窒息。莫老头低喝一声，想要冲过来。杨凌却加重了几分力气，冷笑道：“小心，这么纤细的脖子掐断了也是可惜。”
　　莫老头只好止步，很恨地看着杨凌。我的双手双脚无力的在空中挣扎，猛然想起头上的发簪，于是猛的拔下，向他的腰眼刺去。他慌忙躲闪，却留了个空当，莫老头欺身向前，夺过了我，使劲往窗外一扔。我被抛在空中，若是平时，虽然我轻功很差，但也不会受伤，可此时中了迷药，浑身无力，这么砸到地上可就没余力逃跑了。于是我狠了狠心，用簪子猛然扎向左臂，钻心的疼痛让我暂时恢复了清明，堪堪着陆，然后就不要命似的向城郊家中跑去。
　　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要逃到远处去，细软是少不了的，我的钱全在伊娘那，身无分文，现在只能期望莫老头能多拖他们一会了。
　　此时已至半夜，喧闹的夜市早已散去，只留下沾染了夜露的街道。我一路狂奔，没引起什么注意。回到家中，我随便包扎了一下伤口，收起所有能收起来的值钱东西，换了莫老头的男装，虽然大了点，也只能凑合了。
　　可惜家中没有马，想了想就算有马也是不敢骑的，目标太大，比速度肯定是比不过他们的，现在只能靠伪装了。
　　确定了方针，我便抹黑了脸，撕破了衣服，看起来就像个小乞丐了。不多的东西都藏在宽大的衣袖里，也不容易看出来。
　　准备停当后，我跑出家门，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四年多的家，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叹，几个时辰前还是安贫乐道的良家妇女，现在就要亡命天涯了。可又能够逃到哪里去呢？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乔安在，我如今也只有他一个能投靠的人了，他的信中说他随军留守武都，我只要去了武都，应该就有办法找到他了吧。
　　于是我确定了前往武都的逃亡计划，心里暗自祈祷，一定让莫老头平安无事，一定要让我顺顺利利的找到安在。岭南成镇南王府肯定还有很多秘密，虽然本质上与我无关，但总有一天我要全部查清，也算是对这具肉身的前主人负责，而且对所有伤害过我的家伙，我也绝没有轻易放过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