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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   有没有人曾经告诉过你,死亡其实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是一种任何生命都未曾体验过的感觉,我的记忆里也没有与之相对应的讯息,然而当那无边无际的苦楚将我包围的时候,我极尽崩溃的大脑却突然清晰了起来,回光返照似的,将一个简洁而残酷的语句强加给了我:
      我死了。
      烈火灼身的疼痛令我手脚抽搐,让我想要在地上四处翻滚。然而我终究是做不到的,死亡的□□脱离了我的管制,抽搐只是一种臆想,然而疼痛确实真实存在的,甚至比死前还要千倍百倍的剧烈。
      我莫名地想起了那些安然坐化,含笑九泉的高僧们,他们怎么做到的呢,明明那么痛的。接着我又想到这大概是我自己的错,那些因年老而死的人都算是寿终正寝,自然可以无欲无求,无牵无挂地走了,而我算什么,双十年华,功未成身未嫁,前一个小时还在跟同学庆祝二十岁生日,一眨眼间就这么死了,还是烈火焚身这么凄惨的死法,我怎能不怨,怎能不诅咒这不公的人世命运。
      我不想死,我还要找出那个让夜总会着火的罪魁祸首,还没有报复那些弃我而去的所谓好友,就因为我腿部受伤行走不便,他们就把我丢在了这里自身自灭,这世间之人怎能凉薄至此?
      我凄凉地发出一声无声地叹息,却又忽的恐惧了起来,现在的我算是什么,灵魂吗?那为何还不入转世之轮,不管是东方式的地府还是西方式的天堂,总得有个地方把我收走吧?我一生从未作恶,怎么也该投个好人家。难道是因为自己怨气太重才被困在这里吗?我想到了小说里怨灵之类的鬼物,身上顿时起了一层无形的鸡皮疙瘩,不要变成那种东西,我不怨了不怨了行吧,谁给我一碗孟婆汤,前尘往事都付之逝川才好。
      可是万一下了地狱怎么办,原来在书上看到吃饭时说话也是该入十八层的地狱的一条罪责,当时还大肆嘲笑了一番,若是早知人死后真的有灵,我定然会在吃饭时乖乖闭嘴的,可现在该如何是好,真的是… …
      突然间,又一种疼痛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如果说烈火焚身是一种可以想象和形容的痛,那么这种痛就是超自然的,无法描绘的,大概就像是有人把你的灵魂从□□里生生拽出来一样,我只来得及翻一个白眼,就一下就昏了过去。
      接下来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我记得自己陷入了一种粘稠异常的黑暗中,那种阴沉湿冷的感觉沁入了我的四肢百骸,让我无法动弹也无法呼吸。这种禁锢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这恐怕才是死亡最令人心悸的地方。我的眼神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哪里都是黑暗,时间仿佛像干涸的溪流一样永久地凝滞着。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久到我几乎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两个淡蓝色的光点,忽明忽暗,时远时近的,像一双幽深的眼,又像两盏温暖的灯。那微光照在我身上,有一丝柔和的温度,让我似乎又有了力气,我不假思索地向那个方向爬去,右手缓缓地一握,那光点骤然破碎,我也猛然跌入了意识的黑洞中。
      再次醒来时我便在这里了,一个漂流在河上的木匣子里。
      我愣愣地望着天空,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不像是森罗地府,也不像是极乐世界,除了天比我生活的城市更蓝些,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身体在缓缓地上下起伏,似乎是在一条水流不甚湍急的河里。此时应当是春天,明媚又柔和的阳光照在我身上,让我绷紧的精神慢慢地放松下来。
      我觉得很饿。那种似乎全身都被掏空了的饿。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我惊惶失措。死后的鬼魂也会饿么?真没听说过。
      我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可能是太饿了,但好歹意识还算清醒。我强打起精神来四处环顾,意外地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盒子里,檀香木的,散发出一股幽幽的香,很提神醒脑。盒子周身刷着暗红色的漆,雕着描金的古朴花纹,非常繁复,令人眼花缭乱,却又不像机器制品那么规整,跟现代工艺品有很大不同。我突然激动起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古董,虽然不像什么元青花那么值钱,也该值个千儿八百的吧,我嘿嘿一笑,那可赚大了,不管现在是人是鬼,总之拿了它去卖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没势做了鬼也要受苦。
      金钱的刺激让我来了精神,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值钱的宝贝。它是长条形的,长一米多点,很窄,却很深。我是学工程的,所以对长度感觉很敏锐。这么个大小,是做什么用的呢,我暗自思忖,似乎没听说过这样的器物,说匣子大了点,说箱子形状也不对。
      我正皱着眉仔细地思索,突然间却有一道灵光划过我的大脑,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东西也就一米四几的长度,我一米六五的个头怎么好象可以轻松地躺下去,这是怎么个意思?
      我背后的冷汗涔涔地冒,妈的,我被人缩小了?我可不是爱丽丝啊。
      我急忙探出头去,澄澈的水面清晰地倒映出了一张脸,瘦瘦小小的,面色苍白,尖尖的下颌,不是很大的眼睛眼角却微微上翘,很妩媚的样子,幽深的瞳孔好像是可以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洞。
      挺清秀的小孩,也就刚满十岁吧。若是以前我定会疼爱地捏捏她的小脸,可这一刻这张脸却像来自九幽深渊的鬼影,吓得我全身瘫软手脚冰凉。
      这真是出鬼了,我返老还童了?
      我虚弱地躺了下来,努力调用所剩无几的神志思索如今的情况。我应该是死过一回了,毕竟那种感觉是如此真实。那么现在的我,优雅点说就是穿越了,难听点就是还魂了,借的是尸体还是活人的身体我也不知道。
      我闷闷地叹了口气,自己真的成了恶鬼了。可不管是怎么样,既然已经如此了,我也还是要好好再活一次,不能白白辜负了人家好好的一具肉身。
      可是该怎么活呢?两岸的景物太陌生了,一派春意盎然的大自然景象。若是在现代,就算是在自然保护区,可没有这么完整又原始的自然风光。更何况我身上这套衣服也绝不是现代的款,跟电视剧里的差不多,可具体是什么时代看不出来,我毕竟不是学历史的。
      我努力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还是个女人。这让我大为失望。要知道从小到大最爱看武戏小说,最羡慕地就是那些浪迹在大漠荒原,一人一骑行走江湖的独行侠客,要不就是率百万大军,浴血沙场,豪情万丈的军中大将。夜半无眠胡思乱想的当口,总是想,自己要是能转世投胎或者穿越古代,一定要变成一个男人,还要是那种风流绝世,倾倒终生的天之骄子,击铗长歌,声震九州。
      可惜了可惜了,好好的一次穿越竟然还是个女人,而且貌似还是到了女权低下的古代,我那千秋万载的宏图伟业怎么办?只怕是要比上一世活的更辛酸乏味。
      想着想着就泄了气,颓然地闭上了眼。可突然又想起自己要真成了男人,到底是会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呢?瞬间又被自己逗笑了。
      罢了,我就这么没心没肺,生活还是要继续,我得要赶紧了解现在的自己才行。我坐起来翻了翻衣襟,没有什么身份的象征,毕竟古代人没有随身带身份证的习惯。平白无故地在河上飘着,可能是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无父无母,也不怕被人识破了身份。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上岸,因为只有岸上才能弄到吃的。可上岸就得游泳,我虽然是会的,可是现在身体这么幼小,又虚弱无力,直接游过去说不定还会出事。我打量着这条河,河面不宽,水流平缓,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我现在困乏至极,不如先休息一会,等会若还没人来救,再自己上岸也不迟。
      想着就心安理得地闭上眼休息,可能真的是累极了,意识瞬间就模模糊糊地退了去,转眼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不知道有多久,最后是被人的一声尖叫吓醒。是个女人的声音,叫嚷着些什么。我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还是在寝室睡觉,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小声嘟囔着,是哪个女人又发疯了。
      那声音还在持续,而且越来越响。我终于被逼得睁开眼,几十秒钟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是在古代了。眼睛往岸边一扫,有一个民妇模样的女人在冲我大叫,叫的什么,有点听不清,好像是,小心,小心?
      小心什么,我纳闷地想。水流带着我迅速远离她,终于彻底听不见她的声音了,连面貌都变得模糊不清。哎?怎么了,水流怎么变得这么快了?
      我终于顺着河流望了过去,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那是瀑布,瀑布啊!怎么还有这种东西。我无限恐慌地望着那似乎被巨斧劈断的山崖,水流从那里以一去不回地态势倾泻而下,我已经听到了水打礁石的巨响,似乎可以将我的耳膜震裂。
      我和我孤独的“小舟”像落叶一般打着转向前。我不知道那瀑布有多高,可听那声音怎么也有二十米,重力加速度为十,多大的得动量得带来多大的力啊,算算我这几斤肉下去直接就被拍成肉泥了。
      求神拜佛都来不及了,我只是绝望地想,我怎么又要死了,上次是被火烧,这次又被水淹,真真是没天理了。
      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却一片死寂和坦然。死就死吧,本来就是已死之人,这次我不怨恨了,就给我来个痛快的,让我直接魂飞魄散吧。
      我胡思乱地告别的世界,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衣领被人狠狠地拽住,急速向前地过程戛然而止。紧接着我感觉我人拦腰抱起,飘飘忽忽地就离开了水面,我赶忙睁开眼睛,却惊悚地发现,我方才栖身的木匣子已经被凶猛的浪涛席卷而去,消失在悬崖的尽头。
      我后怕地吸了口冷气,还没来得及转头看看救我一命的恩人,就感觉那人在水面几次借力,身形已来到岸上。
      我心里大为惊叹,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凌波微步吗?我一直以来歆慕已久的武林绝学,没想到就这么出现了。那救我的是谁呢?不会是个英姿飒爽的侠客吧?我的小心脏不禁一阵紊乱的跳动,美人爱英雄呀,虽然我的身体现在还只是个小屁孩,可内心却实打实的是一个爱犯花痴的二十郎当女青年。
      正胡思乱想想着,人已经被放了下来。我急忙回头一看,立刻被震的一阵失神。
      好帅的一个老头。我发自肺腑地想。
      那人大概六十多岁的年龄,身材健美,虽然身穿材质平凡的粗麻短衫,但丝毫没有魄穷酸的感觉。两色红润,一双英气十足的大眼炯炯有神,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无一丝赘肉,若非是眼神中的倦怠透露出了久经世事的沧桑,很可能会被人误认为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我心中暗叹一声,心想要是穿越到四十年前,说不定还可以一睹这位帅哥当年的风姿。
      那老帅哥也发现了我一直呆呆地看着她,也转过头来打量我,眼神很轻柔,却如X光一样穿透了我,让我浑身都很不自在。
      良久,他终于开口道:“你是谁,你怎么躺在棺材里?”
      什么,棺材?我的汗毛又竖了起来。原来我躺的古董匣子是棺材,这太瘆人了,也算是他胆子大,否则别人恐怕都不敢救我。这么说来我应该是借尸还魂啦?这让我的内疚稍微减轻了一点。可这么诡异的事要怎么解释,装失忆吗?真是俗招啊,不过也只有这样了,反正我本来也不知道。
      那老帅哥看我不吱声,也不催我,换了另一个话题:
      “你从哪里来,有家人吗?”
      家人是有,不过在另一世界了。他们现在还好么,我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们该有多伤心,话说我这死法也太惨了,尸体应该都焦了。我想象着我老爸老妈看着我惨不忍睹的尸骸,痛哭到抽搐的样子,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了。
      那人看我泫然欲泪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问了,沉默了一会,才轻声说:“你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么?”
      名字?我愣愣地想。前一世的父母没什么文化,取的名字毫无新意,却无法选择。这一次好歹轮到自己做主,一定要取个风雅的名字,也要甩掉早夭的晦气。
      正思索间,那老帅哥看我还是呆呆的,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没有名字也没关系,我… …”
      “不,我有名字。”我淡淡地打断他,抬起头,天空中一只白色的飞鸟留下了一道虚无的光影,我是多么羡慕它可以自由地飞翔,可以离开这个原本不属于它的世界。微风拂过我散乱的头发,让我的脸颊一阵轻轻地瘙痒。我收起了自己的视线,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说:
      “我叫风慕离。”
      我看见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精光,那里面蕴含着许多我不能理解的含义,但转瞬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了是了,我光顾着附庸风雅,若是取出了个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怪名字,恐怕是要引人猜疑了,果然还是应该装傻的。
      所幸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温和地拉起了我的手,慈祥地说:“既然既没有家人了,不如就跟我回家,做我的干女儿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面目表情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真当我是小孩么?谁知道你是不是拐卖儿童的,一转手把我卖到窑子里,我找谁哭去。
      他敏锐地发现了我的异样,也颇有兴味地看了我一眼,打趣似地说:“你是不相信我么?”
      我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一个小孩子,一只手就抱走了,用不着骗你的。”他笑眯眯地说。
      我被他说的有点楞,也是,我现在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他那个身手抓我就跟抓小鸡一样,没必要骗我。
      我沉默地思索了一会,觉得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抬头冲她展颜一笑,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干爹。”
      他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看起来是真的喜欢孩子。
      “你现在就是我莫言的干女而了。不过,”他忽然收了笑容,有点严肃地说:“你既然作了我的女儿,原来的名字就不能用了,以后你就叫小花吧。”
      小花?我脑子一阵晕。心想这老头看起来挺有文化的,取的名字怎么这么乡土,这算是小狗还是小猪的名字?不过没办法,寄人篱下呀,我暗叹道,不过我下定决心,等我以后摆脱了他,还是要用自己的名字,风慕离,多好听的名字啊。
      不过要是当时我知道,这个我凭空捏造的名字将带给我的麻烦,我宁愿叫小花小白,小强都行。可惜,那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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