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舟》文盲一人

25、童沐生

　　25 童沐生

　　距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时童沐舟接到弟弟的电话。他说他买了火车票，准备来一趟Y市。
　　童沐舟愣了半天。
　　“爸妈知道不？”
　　“肯定知道，他们也赞成我过来。”童沐生说，“哥你放心，我没和爸妈要钱，都是你寄给我的生活费，我攒了好多，爸妈说如果能把你拖回去过年的话去一趟也没关系。”
　　“可你才刚念高一……”
　　童沐舟担心极了。他就这一个弟弟，可不能出什么事。
　　“没事，我们学校有老师正好要回老家，火车路过Y市，我和他一起走。”
　　“车票难买吗。”确定了弟弟会过来和自己见面，童沐舟反而开心起来，“我们学校据说很多学生都还没买到回家的车票。”
　　“春运嘛。”童沐生一副大人的语气，“不过我们这边过去Y市这个方向的票好像还好些，是老师帮我打电话订的。哥，等我到了以后我们赶快打电话订回家的车票。”
　　童沐舟笑着转过话题。
　　“沐生你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童沐生说了时间，童沐舟给他详细描述了车站出口的参照物，叮嘱他一定要等自己，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能随便上拉客的车。
　　“上车前打电话给我，下车了如果十分钟内没见到我就去附近的公用电话联系我。”
　　“哥我知道啦，”童沐生嘟囔，“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和妈一样啰嗦。”
　　兄弟俩说了再见。
　　童沐舟收起手机，心里又高兴又有些郁闷。

　　回到客厅，在罗域身边坐下。
　　当当自动自发跑过来抓着他的牛仔裤几下爬上来，在童沐舟腿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躺下来，然后睁了圆溜溜的眼睛看他，脸上写满“和我玩嘛”。
　　童沐舟伸了手指逗它，当当露了白肚皮，抱住他的手指啃来啃去。
　　“谁的电话。”
　　罗域不经意一般问他。
　　叮叮也跑了过来，近期它很爱跟在当当后面，当当去哪它就去哪。甚至罗域都开玩笑说如果一边放食物一边放当当，叮叮一定会选当当。很显然大狗无法窝到小主人或者主人腿上，于是只能很委屈的跳上沙发，再把脑袋搁到罗域腿上。
　　“是沐生，他说要过来Y市。沐生是我弟弟。”
　　罗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过来这边玩吗。”罗域把童沐舟没在逗小黑猫的那只手握到自己手中，“要在这边留多久，住什么地方决定好了没有。”
　　“爸妈希望沐生和我一起回家……”他慢慢说，“等他来了我们才会商量回去的时间，住的地方……我们宿舍楼这个假期要整修，已经封了，我想拜托赵楠看看他假期住那间宿舍还有没空床，不行的话我和他一起住学校招待所。”
　　罗域叹了口气。
　　“小童，你觉得……”他做了个委屈的表情给童沐舟看，自己却忍不住先笑起来，“我是你什么人呢。”
　　童沐舟先是被他的委屈模样吓了一跳，然后笑出声来。
　　“罗哥……”童沐舟翻过手掌，和罗域握在一起，“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
　　和往常一样，罗域抬起手，亲吻了童沐舟的手背。
　　“带你弟弟住这里吧，我晚上会住到其他地方。”他轻声说，“你可以和他说你是来替我看家并且照顾猫狗，如果你们要去哪里玩火者吃饭，不方便就找小聂。”
　　他不想让童沐舟为难，他希望他能开心。
　　童沐舟也明白他的心情，他主动探过头去吻了男人的面颊。
　　“呃，其实……”然后他也不推辞，只是露出个有些傻乎乎的笑容，“罗哥你不用去外边住的……”
　　罗域转过身体，追逐着男孩的嘴唇，他们像接吻鱼一样，嘴唇轻触后又分离。
　　“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罗域叹息着再次亲吻童沐舟，“如果这样……你觉得没关系的话，我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关于是否有问题的问题，终于还是被情人们抛到了脑后。
　　叮叮当当早在主人和小主人热吻时便自觉跳下沙发，当当上了猫爬架，叮叮则是满脸委屈趴倒在底下，其实它也有跃跃欲试过想要爬上这个很好看的木架子，不过每次都被当当炸毛喵喵叫给制止住。
　　于是叮叮就更委屈了。
　　不过算了，那么个小架子，自己踩上去肯定会塌了吧……叮叮扭过头，看着沙发上缠在一起的两个主人，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不一会儿当当跳下来，在它肚皮附近找了个地方躺下。
　　这次大家伙和小家伙齐齐打呵欠，然后睡觉。

　　童沐生到Y市那天罗域专门派车让聂倩儿和童沐舟一起去接站。
　　提前了半小时到达火车站，人太多了，光是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司机就折腾了十几分钟，弄好以后三个人赶忙来到出口处，站在早先说好的地方等童沐生。
　　火车提前了十分钟进站，没过多久旅客就陆陆续续出站。
　　童沐舟一脸着急看向出口，聂倩儿说没事，大小伙子，都说那么清楚了，丢不了。但毕竟是自己唯一一个弟弟，以前也没出过远门，虽然有聂倩儿安慰，童沐舟还是非常紧张。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出站旅客越来越多，一个手提身背大包小包的男孩子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沐生！”
　　童沐舟拔腿跑了过去。
　　“哥。”男孩憨憨笑着。
　　童沐舟抢过他手里的大包，满脸心疼，“累不？一路顺利吗？现在饿不饿？”
　　“哥我很好，没事。”
　　童沐生一副大人模样。
　　司机和聂倩儿上前来，童沐舟简单和他们做了介绍，几个人提了行李朝停车场走去。一路上聂倩儿心想，童沐生和童沐舟虽然是兄弟，看长相倒是完全不一样，童沐生没哥哥高，也是瘦瘦的样子，长相顶多只能用清秀来形容。不过因为年纪还小，笑容倒很单纯好看。
　　“不是还要回去过年吗，怎么带那么多东西过来。”
　　童沐舟和司机各自提了一大包，童沐生背上还有一包，手里也没空着。
　　“爸妈怕你说不回去……”童沐生边回答哥哥问题边四周打量着，“妈让我带了些年货过来，哥也你也好久没吃家里的做得腌肉香肠了吧。”
　　“可也不用带这么多啊。”
　　“爸妈说你反正那么多同学，还有你打工的地方，大家都能分点。”
　　童沐舟眼眶有些发酸。
　　“爸妈也真是的……”他轻声说。

　　几个人进了停车场，童沐生有些眼花缭乱，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各式各样的小轿车。
　　司机开来的是一辆SUV，他打开后备箱后让大家把东西都放进去。
　　“哥，这车是谁的，怎么能来接我……”
　　童沐生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坐到后排后小声问童沐舟。
　　“呃……算是我打工的老板的吧。”童沐舟稍微有些尴尬，“他人很好，听说你要过来就专门派了车……对了，我们就住在我打工的地方，也是那老板的家里。”
　　童沐生很奇怪。
　　“打工的地方？哥你在别人家里做什么。”
　　前排的聂倩儿回过头，笑眯眯给童沐生解惑。
　　“沐生是吧，你哥工作很重要也很麻烦，就是帮我们老板遛狗，其实也就是照顾宠物。”
　　童沐生瞪大眼睛。
　　“遛狗？”
　　“城市里空间小，大型宠物都不能放养的，可是又不能老关家里，所以到时间就得拖它们出来散个步什么的。”聂倩儿耐心解释。
　　童沐生抓抓脑袋。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他说，“镇上的猫狗什么的也是到处乱跑，不过前不久好像是听说要派人专门上街打狗……”
　　童沐舟也没说话，只是一直笑眯眯看着满脸兴致勃勃朝车窗外边看边感叹的弟弟，眼神里满是疼爱。
　　“沐生饿了没，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回去？”聂倩儿建议道。
　　童沐生没答话，视线转到童沐舟身上。
　　“聂姐说的对，怎么样，沐生你有啥想吃的。”
　　童沐生转回头看看聂倩儿，他倒是蛮喜欢这个很漂亮的姐姐，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和她说话。
　　“没事沐生，你哥和我是好朋友，你也可以叫我声姐，说吧，想吃什么。”
　　童沐生点点头。
　　“聂姐……那个，我想吃麦当劳可以不。”
　　聂倩儿笑了。
　　“没问题。”
　　车子在十字路口处转了个方向，朝Y市市区中心驶去。
　　“那边麦当劳肯德基什么的都有，待会儿过去看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聂倩儿回头介绍着。车子在距离步行街十几米处的停车场附近停下，三个人下了车，和司机说好大约时间后聂倩儿便带着兄弟俩朝Y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走去。

　　麦当劳和肯德基都挤满了人，聂倩儿四周看看，做了决定。
　　“去必胜客。”
　　反正都是快餐，披萨什么的应该比汉堡更有吸引力。
　　童沐生局促不安坐在沙发里，趁聂倩儿去洗手间的时候他小声问童沐舟这里是不是很贵。他知道其实麦当劳和肯德基都很贵，可因为从来没吃过，才想说尝尝味道。
　　童沐舟笑眯眯说没关系，让他别在意这个，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童沐生还是惴惴不安，等他看到点单以后被吓到了，聂倩儿接过点单，也不管能不能吃掉就要了一大堆东西。
　　“沐生，今天你聂姐请客，你就放开肚皮吃，吃不完我们打包，嗯，不打也成。”
　　“谢谢聂姐。”
　　看到聂倩儿大大方方的模样，童沐生也不扭捏。
　　聂倩儿心情很好，她蛮喜欢童沐舟这个性格直爽的弟弟。虽然兄弟俩长得不像，个性倒都很讨喜，可见来自他们父母的教育很不错。
　　吃过东西以后，聂倩儿带他们顺道逛了附近的商场，还专门给童沐生买了身衣服。兄弟俩要推辞，聂倩儿眼睛一瞪也就没人敢出声了。
　　中途童沐生说要去厕所，聂倩儿给他很详细指了方向，童沐舟实在不放心，硬是跟在弟弟身后一路过去。
　　卫生间里没人，童沐舟教了弟弟怎么使用各式设备以后先出来在外边等他。等童沐生出来却没见到哥哥，他四处看看，见到自动扶梯处有人正准备下楼。
　　是个女的，身旁站了个看上去像是外国人的男孩。她回头笑着和他说话。童沐生愣愣看着她的脸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真像啊……”
　　他嘟囔了一句。
　　“沐生。”
　　身后传来哥哥叫他的声音，童沐生转过头，童沐舟和聂倩儿朝这边走过来。
　　“不好意思，我过去帮聂姐拿东西去了。”
　　童沐舟举了举手里的大包小包给他看。聂倩儿又买了一堆，这次反正是刷老板的卡，她完全不心疼。
　　“哥，聂姐。”童沐生忙不迭和他们说自己的发现，“我刚才看到有人下楼，是个女的，长得和哥好像。”
　　童沐舟一愣。
　　“和我很像？”
　　“嗯嗯。”童沐生点头，
　　“中国那么大，总会有一两个人长得像的嘛。”聂倩儿哈哈笑着很快转过话题，“走吧，我们去停车场和司机会和，该回去了。”

　　车子驶出了市中心，绕道从二环高架桥下去，聂倩儿问童沐生要不要看看童沐舟念的大学什么样。
　　“要看。”
　　童沐生用力点头。虽然来到这里才几个小时，但他对Y市印象已经非常好，尤其是这里地处中部靠南，不像家乡那么冷，道路两旁也仍然还能见到绿色的树木，在步行街上还有很多种满鲜花的花坛。
　　“以后考过来。”聂倩儿鼓励他，“不念师范也行，选你喜欢的专业。”
　　车子从Y师大正门前慢慢驶过，童沐生几乎是满怀崇敬的看着高大雄伟的校门。
　　童沐舟反而有些沉默，他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童沐生，但偶尔眼神会有些放空。
　　等到了聂倩儿和童沐生讨论空隙时，童沐舟小声问弟弟他刚才看到那个和自己很像的女的人年纪多大。
　　童沐生想了想，“应该和聂姐差不多大吧，反正我看着很年轻的。”
　　童沐舟哦了一声，似乎是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些失望。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终于驶进峰林家园。
　　童沐生趴在车窗上，一路都在感叹，等车子停下后他看着眼前的小幢别墅，偷偷和童沐舟说村里也有这样的房子，而且比这个大。
　　“城里地很贵，房价高得离谱。”童沐舟也悄悄和他说，“这里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刚一开门，一只白色长毛大狗就扑了过来，童沐舟抱住它，揉它毛茸茸的脖子。
　　“叮叮乖不乖。”
　　大狗汪汪叫几声，童沐舟放下它，于是大狗来到童沐生跟前，摇着尾巴又准备扑。
　　“臭小子，现在眼里只有帅哥没美女了。”
　　聂倩儿不由分说先下手抱住叮叮一通狠揉，大狗呜呜呜表示很委屈。
　　“这，这就是你遛的狗？”
　　童沐生有些惊魂未定，这大狗刚扑过来时吓了他一跳。
　　“嗯，它叫叮叮。”童沐舟微笑着伸手摸大狗脑袋，“一般它都不咬人的，就喜欢和别人玩，不管熟人陌生人都会扑。对了，除了叮叮，家里还有一个小家伙。”
　　聂倩儿起身，满眼放光。
　　“是不是当当？”
　　她听罗域提过，老早就想过来看看。
　　“嗯，当当胆子小，我们那么多人一起进屋，它应该是躲起来了。”
　　这时叮叮从聂倩儿魔掌下逃生，跑到了客厅一侧的猫爬架下，冲架子上叫了几声。童沐舟跟过去，抬起头很温柔喵喵喵的呼唤着。
　　不一会儿，一个黑色的小脑袋从小房子里探出来。
　　“当当，没事，来，过来。”
　　童沐舟做了个抱它的动作，小黑猫终于慢慢现身，它跳下猫爬架，藏进童沐舟怀里。
　　“哎呀，多可爱的小东西。”
　　聂倩儿心都要化了，她和童沐生很小心围过去，伸了手轻轻摸它，挠它的下巴。小黑猫仰着头，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还戴着白手套……”聂倩儿说，“还穿了燕尾服！要不要这么Q啊……”

　　不管再怎么不舍，聂倩儿终于还是到了回去和老板复命的时间。
　　她离开之后童沐舟让弟弟给家里打了电话报平安，接电话的是刘秀兰，她告诉童沐生在哥哥这边一定要听话，说大城市的人和村里习惯不同，让童沐生注意些。
　　“妈，没事，我会带好沐生，你放心吧。”
　　童沐舟做了保证，终于在刘秀兰一叠声的叮嘱中挂了电话。
　　童沐生松口气，他伸下舌头，说妈可真啰嗦。
　　“妈是为了你好。”
　　童沐舟笑着和他一起开了行李，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分类。
　　“哥，这些酱菜腌肉香肠什么的你全都放这边？”
　　“……呃，先放着吧，现在放假，学校里也没什么人，没事，我和这房子的主人挺熟的。”
　　“嗯，看那个大狗就知道。”
　　童沐生嘟囔着。虽然童沐舟一直说不要担心，不过对于自己其实是借住在别人家里这个事实他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客房也已经整理好了，童沐舟把弟弟赶去洗澡，童沐生对着浴室直发呆，他心说没进来时觉得这房子还没村里有些房子那么大，进来了才知道这才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对了，哥你住哪间。”
　　“就在你隔壁。”童沐舟给他把崭新干净的家居服递过去，“楼上是这房子主人住的，我们住楼下。”
　　说这话时其实他有些脸红，不过童沐生已经进了浴室，没注意到。
　　童沐生洗澡时听到童沐舟在外边叫他，“沐生，晚饭我们在家吃好不，我给你做，你也尝尝哥的手艺。”
　　“好嘞。”
　　童沐生大声答应着，又撇撇嘴。
　　家？他有些担心，如果童沐舟在这里住久了，到时候会不会不习惯自己真正的家。不知道哥哥一直没回去，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