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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莲华不败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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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腊月寒冬。莲心阁外孤星寒月,一片寂寥。
屋里没了烛火,墨色晕染了一片。清风拂过房里的重重纱帐,仿若月下泛起的碧波涟漪。
李齐夕睁大了眼坐在轻纱帘帐中央,顿时傻了眼。
这场景切换得会不会太快了点?怎么一眨眼就跑床上去了?
恍惚间看见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徐徐向他走来,夜色中,那人的发梢翩跹,衣袂飞扬。
李齐夕就那么看着他,喉咙里发出蚊蝇般的声音。
那人走到床边,顺势坐在床脚边上,与他相隔不远。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在坐在那里。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李齐夕望着那双眼,月夜下仍然仿若晶亮的碧玉。
他张开口,却不知言语。
过了很久,还是那人先说了话:“莲弟。”
李齐夕愣了半天,始终对这称呼感到别扭得紧。他叹了一口气,认输似地投降道:“我不玩了,我们回去吧。这‘莲弟’太难当了。”
“不要把这里当成别人的故事。”他轻轻笑了笑,“当你用声音来展现一个人的身世浮沉时,不应该把自己当做那个人吗?”
“可是……”
“想一想曾经感动过你的声音……”
“感动过我的声音……”
“然后,忘了你我究竟是谁……”
李齐夕感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抬起头,才发现那碧绿的眸子正笑着望向他。
说来也奇怪,第一次见那人时,他的眼睛碧绿如湖水,再次凝望时,却倏地闪过了绿光,而现在,等一切澄净下来,那眼眸又变成了墨绿的青荇,黑中带绿,深沉笃定。
他看到那人轻启嘴唇,又轻轻说道:“现在,叫我?”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温软如玉,澄澈清明。泉水般清澈的声音,却带着醉人的芬芳。让人不禁贪欢半响,绕耳不觉。这样让人醉然的声音,他还是第二次听见。
李齐夕闭上眼,竭力摒弃掉心里所有的思绪,眼前忽然漆黑一片,他却像在黑夜散尽后看到了些许光亮,只是下意识般,他轻轻唤了一声:“教主。”
把自己当做剧中人,忘记自己所有的感官,这样的事情他还从来没做过。
不过,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感受到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传来的点点温暖,李齐夕不禁唇角轻扬,甚是满足。
突然身前那人一下向前,将李齐夕一下往后扑到在床上。
木床像受惊一般,剧烈摇晃了一下,而床上那人更是吓得一声惊呼。
“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那人眼里又闪起了绿光。
“你……”
“叫我的名字……”
“不是还没取吗?”李齐夕被问得愣了眼,不知如何回答了。
“莲弟,叫我的名字。”黑玉色的长发自然的垂落下来,散落在红锦莲纹的床铺上,就像绽放在水池中央的墨色莲花。
他的红衫下是白色的素衣,包裹着瘦削的身体。
那人笑着朝他的脸庞靠近,等到那双诡异莫名的眼眸慢慢在眼前消失,李齐夕似乎才松下了一口气。
想了半天迟迟开不了口,李齐夕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受到家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就算是‘受’,也要做强受中的至尊受!”
然后,他将早已石化的手,轻轻放在那人的背上,抚着他的发梢,温柔地唤道:“教主。”
男人的唇就在他耳边一掌不到的地方,他轻笑着呼了一口气,顿时,雾色落了满天,将夜色酝酿得越发稠密越发醇香。
“莲弟,那首诗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身下的人轻轻摇头。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他又靠近了一些,直到鼻尖触到了李齐夕的脸颊。
“既然满月高悬,为何不赏?既然灯满长街,为何不驻足停留一会?其实这两句诗想说的,不过是……”
“为君倾心而已。”
身下的人又梦呓般的脱口而出,红衣男子短暂的诧异后,便更紧的拥住了那人,只是面容更加满足,更加欣慰。
说来,东方不败真可谓一个痴人。
为修炼绝顶神功,放弃了作为男子的尊严;为夺神教大权,又甘心多年来为任我行所下用;而等到一切都落入他手,他竟又心甘情愿将这所有拱手他人。
有人说他痴愚不堪,有人说他变态疯魔,可这样的人当真如后人所评说那般肮脏?
莲心阁内,红莲帐中。
两人相拥着在月色之中,只剩满屋的银辉,笼罩着屋里那一池湖光水色。
翌日清晨,李齐夕醒来时,偌大的红锦莲纹床上,只剩了他一个人。
睡眼稀松地爬起来,才发现那人又坐在了绣架前穿针引线,他的指间又是翩跹而过的数道细长红线。
“你起来得真早。”
他也不回答,仍是专注着指尖的针线。
李齐夕摸摸后脑勺,随口又问道:“在绣什么?”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是轻轻笑了笑,晨光初晓,映了一脸的缱绻霞光。
见那人老是不理他,李齐夕啧啧骂了一声,慢腾腾地坐起身来。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上身赤、裸,不着寸缕。虽然他满腹疑惑,却没放在心上,只是随意问了一句:“我怎么了……”
“昨天我们同房了。”
“什么?!”已经不是一道惊雷的问题了,李齐夕脑中顿时天崩地裂。
同房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受?!
他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然后眉毛一横,一个箭步冲下床去,一把握住那人凌乱的衣襟:“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他笑着不说话,只是垂眼,继续专注着那幅刺绣。
“说!”
“我说过了,情节不会改变。所以无论我们做了什么,一早醒来都会是这样的场景。”
李齐夕听得似懂非懂,但是总算抓住了事情的重点。他轻缓了一口气,这时,男人却反握住他的手,手上稍用力,然后他整个人就顺势跌倒在那人的红衫中。
耳边还是那个温柔的声音,轻轻说着:“莲弟,你看这对鸳鸯,可像你我?”
他的眼眸流转,是墨绿的星辰。
李齐夕感到有些别扭,但是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眼前那绝美的画卷中。
绣架上是一池潋滟的水色。
满池的莲花,绝美而妖艳。而池中央,正是一对色彩艳丽的鸳鸯。雄鸟羽毛美丽,头有紫黑色羽冠,而雌鸟虽全身苍褐,但胸腹仍有白色的纹路。雌雄鸳鸯总是相比相邻,像被绳线捆绑,永不得分一般。
“古人有云,鸳鸯二鸟,雌雄未尝相离,人得其一,则一思而死,故曰匹鸟。”
李齐夕不知该回答些什么,就继续看那绣架。
那上面满池的水色皆是在晨曦雾霭之中。
东方升起了一轮黄金的轮盘,耀眼非常。
“日出东方,唯有不败。教主这幅画想说的可是这意思?”
男人在他身后轻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那是……”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但莲之爱,同予者何人?”一个声音笑着从身后传来,李齐夕怔愣了片刻,才想起杨莲亭这名字的深意。
绣画中遍地生莲,可无论如何也始终笼罩在初升的暖阳中。
“教主可为这画想好名字?”
“莲弟有何高见?”
“就叫它‘莲华不败’,如何?”
男人停顿了片刻,“甚好。”
语罢,他亦展眉浅笑,而李齐夕却忽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过的话,不觉有些震惊,那些话怎么又那么脱口而出了?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叩门声,几个侍女齐声问安,然后便听到听兰的声音传了过来:“教主,马车已经备好了。”
“知道了。”男人回答了一声,便又宠溺地看着怀中那人,“一会儿,我们去黑木崖边上看看。”
李齐夕没有回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幅绣架,他已经不知道这反应是自己的还是杨莲亭的了。
收拾了好一阵,男人极其细致的为他梳理发髻,整理佩戴。
书中曾经说过,东方不败练功后心思更为细腻,他无欲无求,只喜在深闺中绣花描眉。虽然现在情况不同,可那般体贴温柔的表情与书中所说怕是没有半点差别。
穿戴整齐后,李齐夕正欲出门,男人又叫住了他,他回头,便落入一张狐裘的披风中。
“外面天凉。”
李齐夕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得快步走出小屋,屋外已备好了马车,随行人员也已就绪。
他们正欲上车,这时,两名青衣的男子叫住了他。
“杨总管。”
李齐夕愣了半天,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谁。
“原来是两位堂主。”一旁的侍女提醒道。
东方不败向来对神教内部事务不感兴趣,早就全权交给杨莲亭处理,这下更是没了兴致,匆匆上了马车,李齐夕只得独自应付那两人。
这一过去还没完事儿,偏偏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而那俩熊孩子一开口,便吓了他一大跳。
“总管,您要的毒药已经备好,上次失手了,是小的办事不利,这次绝不会懈怠!
“……”李齐夕根本是一头雾水,摸不清状况。
“敢问总管,下次又是何时下手?”
“下手?向谁下手?”
“总管莫要愚弄小的了,当时是要毒死东方不败那狗贼!”
李齐夕怔愣半天,硬是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剧情,他这人看书只看开头和结尾,原本开章看得都不算仔细,结尾更是匆匆扫过,这要说起中间发展,可是难为他了。
“总管?”
“我为何要杀他?”
“当然是因为总管恨他入骨了。总管以前曾说过,那狗贼变态至极,成天面对那样的怪物怎么能高兴?而且,自从任我行被令狐冲等人从西湖水底救走之后……”
“什么?任我行已经被救走了?”
“是呀,总管,那一日还是我向您通传的呢!任我行迟早会攻上黑木崖,我们应先行一步取得东方不败的人头,夺得教主之位,也断了任我行重执神教的念想!再说,这也是总管您脱离苦海的大好时机呀!”
“苦海?”
“总管不是说过,等东方不败出关之后,先好好哄他,然后趁其不备,以毒药夺其性命,成为神教教主吗?”
李齐夕顿时哑然。原来先前的种种,竟都是杨莲亭设下的局?
“总管?总管?”
“你们先行退下吧,我自有部署。”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只得无奈离开。
会面完毕,李齐夕满腹心事,终于还是上了马车。
车上那人依旧展眉轻笑,温柔如往昔:
“莲弟,外面风大,快些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