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美人如花隔云端 ...
-
朱成碧回去的时候，外院还有人吵吵闹闹玩乐，主院里的姑娘，却已经在忙着梳妆打扮了。今天，正好赶到了半年一次的点花宴。
洛阳阁被称作天下第一青楼，自然有自己的经营手段。这点花榜，便是洛阳阁的特色。每半个年头的一天，这大院里的姑娘们，都会拿出看家本事，展示自己的才艺。
而客人可以通过小丫头们向任何一位姑娘传递信息，或是一首诗，或是千金，哪怕是一条帕子。这些东西统统被传递到那位姑娘手里，只要能引起那位姑娘的兴趣，让她愿意见你，那传什么都行。
这过程看起来简单，又似乎什么人都能参加，实际上却不然。虽然这传递的物品并不限价，但是能入这洛阳阁的门，却是有条件的。
平日里进洛阳阁，并无门费。而这一晚上想进洛阳阁主会场，却得提前三天先报名，以一两银子为底价。放下参加的银两，最后按银两的多少选择能进入楼内的百位客人。
很多人交了银子，最后却只能得到退银，而无法进楼看花榜。
当然，朱成碧在管理上，也是很有办法的。她手底下的姑娘，教出来的多是精品。洛阳阁是正儿八经的教坊，能说是洛阳阁里的精品，那便是放眼全国，也不见得能找出第二个。
而在那一天，更是选择最优秀的二十位姑娘进入主楼，这些姑娘们，名声在外，平日里都寻常人一掷千金也不见得能见一面。才艺也罢，姿色也好，都是顶尖的。
这样的美人宴，不光是平日里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们一定要来看看，便是不好色的大儒们，但凡略好音律的，也难免动心。
朱成碧回了屋，未换衣服，只是要小丫头端来一碗清粥喝了，便躺下去休息。她一早便为了桃簪的事忙来忙去，一天下来，早是心神俱惫。
谁知这一睡，便睡了一个时辰。
朱成碧是被惊醒的。
小丫头冒冒失失跑进来，兴奋的一脸汗水，“成碧姐姐，外面人都来了，虞窈姐姐让我来问问，你什么才出来？”
成碧看着小丫头笑了，招招手说道：“小衣，过来。”
小衣不明所以走过去，朱成碧起身，拿出手绢，轻轻地给小丫头擦擦汗，柔声说道：“我这就下去，做什么事儿，别慌慌张张，弄得一头是汗，多不好看。”
小丫头吐吐舌头，撒娇道：“成碧姐姐好慢的性子，完全不着急，虞窈姐姐都急疯了。”说话间，一团孩子气。
成碧笑了笑，打发了小丫头，自己坐在镜子前随便拢了拢头发。她一向是不喜欢繁杂的饰品的，却极爱穿一身红装。这要别人穿来，自然是不伦不类，她穿惯了，却并不觉得。
点花宴是戌时开始，成碧下了楼，正听到报时。不慌不忙地上了台，依旧是几分慵懒地笑，说的话也还是往年那些话，“今日各位客人百忙之中，来观我洛阳阁点花宴，成碧十分荣幸。我楼里的姑娘，不比世家小姐，却也不能轻薄。望各位能赏花惜花，玩得尽兴。”
话音一落，楼里便是一片赞扬之声。来洛阳阁看美人，怎么少得了看朱成碧？她成名已有五年，从当年一舞婆娑出名至今，不说别的，就是人缘，也是无人能比的。
罗岂非处的是极佳的位置，自然是将朱成碧的容貌看了个清楚。
这是罗岂非第一次来洛阳阁，他家教极好，一向是不稀罕来这烟花之地的。今日，也是被一群世家公子们拉着来看点花宴。本是兴趣缺缺，甚至觉得有点羞耻，可如今却是怎么也回不过神来了。
天下第一美人，罗岂非是听说过的，而今日却是第一次见。起初看朱成碧，他并不觉得有传说中那样令人惊艳，可是第二眼，他就无法移开眼睛了。她的笑容，仿佛带着魔力，就那么印在他的心上，怎么都无法抹去。
旁边坐着的卓宣看了一眼罗岂非，坏笑着用扇子敲了他一下，说道：“你想什么呢？哈，这么美的女人你不看，在旁边发什么呆？”
罗岂非回过神来，望一眼台上，是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若是平日里见了，怕也要惊呼仙人。可如今罗岂非就觉得自己心里痒痒，竟然是半刻也坐不住，什么仙音美人，他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莫名地有些焦躁，罗岂非转过头，拉住卓宣便问：“什么姑娘都能递东西吗？”卓宣瞥了他一眼，笑道：“别急啊，这才是第一个姑娘啊，越后面的姑娘才越美。”
说完，又有些奇怪地说道：“你这根木头见姑娘也会动心？这姑娘叫飘飘，听说刚刚十六岁，漂亮倒是漂亮，就是缺点味道。”
罗岂非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不是她。”
卓宣扇了扇风，一脸无辜，“不是她？那你还见过什么姑娘？还是刚刚进来外院见的？不会啊，外面的姑娘虽然也美，到底低了个档次啊……”
罗岂非没理他。
半晌，卓宣突然一合扇子，恍然大悟道：“你该不会看上朱成碧了吧？”
罗岂非听见卓宣那种嘲笑的语气，就不怎么舒服，“我就是觉得她甚好，那又如何！”这句话说得就有点孩子气了，周围的人都笑了。
这些世家公子，哪个没进过青楼？也就只有罗岂非这种榆木疙瘩整日只读圣贤书，才没听过这点花宴的传统，再哪有不知道规矩的。
卓宣一手搭上罗岂非的肩膀，哭笑不得地道：“朱成碧自然是好的，你看上了，别人也不是瞎子。但你可晓得？朱成碧不但不卖身，现如今连艺也不卖，她后台不是旁人比得起的。”
说完，向隔壁呶呶嘴说道：“你看那桌，当朝一品大学士。就他，要和朱成碧说句话，都得在大厅说。想进朱成碧的屋门，是没可能的。”
罗岂非先是心里一沉，便有些闷闷不乐，“她后台是谁？难道她已然许了人？”
这话一说完，原本的嘲笑声都没了。一群公子哥儿眼睛都直了，他们玩归玩，有时候附庸风雅，也喜欢和姑娘们对几句诗词，甚至多情点的，也会不顾家里反对，闹得天翻地覆，一定要收个侍妾。
而说明媒正娶的，可不是天大的笑话。
朱成碧十五岁出道，这么些年，也到了双十年华，早算不得少女了。更何况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要纳个妾，都要身家清白。就是还未出道的清倌，都是万万不可的，别说朱成碧了。
卓宣下巴都快掉地下了，扶着罗岂非的手都有点发抖，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拿我寻乐吧？你知道朱成碧是什么人么？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得，不说这个，她是天下第一的妓女，你要纳这么个妾，你老子得弄死你。”
罗岂非看着卓宣，眼神认真，“她和别人不同，真的，我喜欢她。哪怕我爹不认我，我都要娶她。八抬大轿那种，不是纳妾。”
这话说完，卓宣差点没晕过去，罗岂非虽然不是长子，但正儿八经是嫡子，在家里的地位那是没话说的。
要让他回去把这些话跟他老子一说，再让罗丞相问出来，到底是谁带他去的青楼，卓宣估计自己也就离死不远了。
那边沈瑜一直与卓宣交好，这时候不免有点同情卓宣。也跟着打圆场，“你倒想娶人家，人家愿意嫁你？听说，背后支着朱成碧的，是上面那位。”
这话一出，一群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沈瑜有点得意，笑道：“这和岂非他爹还有点渊源，就是三年前那位被抄了家的右丞相胡传，外面不是说他贪污了么？”
众人见他说得神秘，点点头，小心听着。
沈瑜诡异一笑，说道：“其实这之前，是有个事儿引的。这胡传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窍了，一大把年纪，见了十几岁的朱成碧便爱得非要弄到手。结果，人家姑娘不愿意，便要霸王硬上钩，硬是往朱成碧头上安了命案，想胁迫人家。”
这一茬，便是很多人不知道的了。沈瑜他爹是刑部的人，知道点被藏起来的案子，的确不奇怪。
他说到这里，大家也都明白过来，也都有点被吓着。他们是听说朱成碧后台硬，没想到圣上那一层去。如今看来，却是极有可能的。
这件事联系联系，就能想到前几年传朱成碧美貌惊天下之时，还有传言说圣上为了目睹她的芳容，微服出宫过。
沈瑜笑了笑，拿起茶杯，又瞥了罗岂非一眼，说道：“你也看见了，最后胡相被撤了，朱成碧什么事儿也没有。这得多大的后台？这天下除了圣上和摄政王七王爷，就是你老子，也做不到啊。”
朱成碧背后的后台是七王爷，倒没人这么觉得。那位摄政王实在太神秘，平日里深居简出。又听说与家里王妃关系极好，再加上人品端方，从未听说来过青楼这种地方。
当然，无论背后那人是谁，也够吓人的。这些事兜出来，换个人，再有十个胆也不敢对朱成碧有念想了。更何况全天下又不是只有朱成碧一个美人，就算美，不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谁也不见得会如此死心眼。
不幸的是，罗岂非偏就是个死心眼的，听完了，便有点郁闷，小孩低着头就不说话了。这些人都大他几岁，知道他少年心性，也免不了安慰他几句，无非是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
沉默半晌，罗岂非终于抬起了头，眼神亮晶晶的，“那等我考上状元，我就要娶朱成碧。要照你们这么说，圣上是怎么也没办法娶她了，那我就有机会了。”
一阵沉默。
沈瑜看着卓宣铁青的脸色，只能默默投去同情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