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月光取暖》恰如

5、第五章

　　浑浑噩噩间，我好像是睡着了，但又好像没睡着。
　　半梦半醒之间指针匆匆在表盘上划过，我听到闹钟的“嘀嗒”声，很响，响得有些突兀。我睁开眼，凌晨四点四十八分。
　　据说，这个时间是人的精神最容易崩溃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狂乱的细胞在沸腾，它们冒着泡泡，兴奋得几欲喷涌而出。
　　又是汗水，争先恐后的从毛孔里挤出来。我突然感到恐惧，好像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萦绕在我的四周。忽然间精神异常清明。
　　大概是被我从浴室里出来后一言不发直接蒙头睡觉给吓到了，桀一直守在我的床边。真辛苦他了。我看着他慢慢坐了起来。
　　“茗茗，怎么了？”他很警醒，我一动他就跟着醒过来。
　　“我害怕。”
　　“你怕什么？”桀拉着我的手问我。他的手干燥而温暖。
　　“不知道，就是害怕。不知道在怕什么。”我抽回自己的手，神经质地来回绞着。
　　“不怕，不怕，有我在。你等一下，我去倒杯热水给你。”
　　“不要走，”我拉住他的衣角，“留下来陪我，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好，不走，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他坐在床边，把我搂进怀里。
　　我的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棉质的睡衣磨擦着脸，留下麻麻的触感。他轻拍着我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小婴儿。
　　渐渐，天似乎亮了，我似乎可以安心睡着了。

　　我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出神。桀端了杯热牛奶过来给我：“呶，你昨晚都没睡好，喝了它安安神。”
　　“哦，谢谢，昨晚累得你也没睡好，真不好意思。”我接过杯子双手捧着，薄薄的玻璃透出牛奶的温度，一直传到掌心。
　　“是做梦了吗？”他在我旁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我。
　　“是的，做梦了。”我叹了口气，回忆起那个梦我就浑身不自在，“但醒来却又不记得了，只记得有很真实的恐怖，清晰的画面像是被人泼了一杯水，都晕开了。”我不想把梦告诉他，至于原因，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苍白的脸色，他故作轻松地说：“下午我陪你去逛街吧，散散心，别整天胡思乱想的。有句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啊？男人不是都不喜欢逛街的吗？尤其是陪女人逛街。”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呵呵～～有美女作陪有什么不喜欢的。说吧去哪里？”
　　“好啊！那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哦！”我也作轻松状。
　　“遵命。”

　　出来走走果然不一样。也许热爱逛街是每个女人的天性，所以我欢快地在街上游走着，从一家百货公司进入另一家，不知疲倦地在一个又一个专柜中欣赏新品上市的各款服饰。
　　好久不逛街了，上一季的衣服早已不见踪影，不管是模特身上穿的还是衣架上挂的都体现着另一种风格和倾向。
　　逛街是一种享受，视觉上和心理上的享受。特别是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帅哥。极高的回头率和注目率，心里暗爽一把。
　　“真厉害！”
　　我听到桀在身后喃喃自语，“什么？什么厉害？”
　　“我是说你们女人真厉害，逛街的时候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而且对什么都那么感兴趣，都可以看得那么津津有味。”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晃啊晃地走在我的身后，耸着肩状似无奈地说。
　　“你不行了？”
　　“当然不是，今天我可是舍命陪君子。”
　　“那就好。”我拍拍他的肩以资鼓励。
　　“但是我怕你会累。毕竟你才好没多久。”
　　“安啦！安啦！我健康的不得了。至少还能再逛两三个小时。”我自信满满，切，这种程度的逛街算什么？我曾经创下连逛九个小时的记录呢！
　　“好好，我们再逛，不过先找个地方坐一下休息休息吧。”看来他实在是不放心我，也好，到底是许久不逛街了，真有点累了。

　　我们走进商业街旁的小路上的一家露天咖啡吧，棕色的遮阳伞，木质的扶手椅，浓郁的咖啡的香味，暖暖的阳光……这是我最喜欢的作为逛街途中歇脚的地方。由于地处偏僻的小路，人不多，半空的庭院很是幽静。
　　我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咖啡的香味充盈了整个鼻腔。咖啡，我的最爱！“爱斯彼索。”我拿着菜单对桀说。
　　“看不出来，你竟然喜欢这样的口味。”
　　我笑笑，的确，不太会有人想到有女人会喜欢这样的咖啡。“我喜欢它的醇厚和入口时一瞬间的刺激感，犹如艺术家般的狂热，是平日里寻求不到的乐趣。”
　　“听上去是不错，但是你身体不好，咖啡的刺激性太大，不许喝。”他说得斩钉截铁。
　　“不会吧！不让我和你让我来干什么？”这怎么能行？我的最爱啊～～
　　“乖，我替你去买热牛奶。”
　　“不要当我是小孩子好不好！坐在咖啡店里喝牛奶还不让人笑死！”我坚决反对他这种“独断专行”的行为，不顾一切同“霸权主义，强权政治”作斗争。
　　“听话，我现在就去，很快的。”他拍拍我的头绝尘而去。我欲哭无泪，只能拼命瞪着他的背影，恨不得瞪出两个洞来。直到他消失在拐角，我才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怨念啊～～
　　“喂，小茗！”背后有个人在我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啊，是你啊！”那个风风火火的人是我原来的同事，亦兰。可惜她空有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行事作风却大大咧咧得叫人忍不住瀑布汗。“好巧，今天怎么在这里？”
　　“好不容易有天休假，还不趁机出来逛逛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她在我旁边坐下，不住地举目四顾。
　　“看什么呢？”
　　“喂，刚才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啊？”她凑过头来问我。由于身高不够，椅子的后面两只脚高高翘起。
　　“呃，”真够直接的，我的“刷”得就红了，“算是吧。”
　　“什么算是？是或不是，一句话。”她在桌子的边缘上一顶，连人带椅子又回到了地平线上。
　　“亦兰～～”我撅着嘴，妄图用可怜的目光博取她的同情。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讲！”她颇有气势地问。
　　“他……是啦。”我咬咬牙认了，啧，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桀还是蛮上得厅堂的。
　　“啊！”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两眼闪闪发光，又凑近我跟前。
　　“怎么？”我干笑着向后退去。
　　“你好厉害啊！终于知道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竟然钓上了我们的总裁！”一通激动无比的话之后，她的八卦记者综合症又发作了。她轻轻咳了一声，推一推现实中不存在的眼镜，右手握拳伸到我面前作话筒状说：“请谈谈你们第一次相见的情况。”
　　“什么？”我的惊讶不会比她少。“他是我们的总裁？你看错了吧。”有没有搞错，他怎么会是我的总裁？
　　“不会错的，我别的本事不怎么样，但是记帅哥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她摆了一个“我有我可以”的姿势。“你不会不知道吧！”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想想也是，以前在公司的时候你就不关心这些，但那么眩目的帅哥你真的就从来没听说过？”她自顾自地说着。
　　“不对啊，如果他是我们的总裁，我又怎么会被炒掉呢？”
　　“什么炒掉啊，明明是你自己辞职的嘛。说起来你也真不够朋友，道别也不到别一下，就消失了。”她一下子又激动起来，“近来又去哪儿高就了呢？”
　　“不是吧，我……我妈明明告诉我是单位给我一笔医疗费后就炒了我的。”我喃喃着，她的话一下子打乱了我刚刚有些头绪的生活。我知道她不会骗我，因为这根本就没必要。那，就只有爸妈没说实话，可能连桀也是。
　　我正想再发问，突然她小声说：“哟，他回来了，我先走了，回见。”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桀笑眯眯地拿着一盒牛奶走过来，牛奶盒子外面湿漉漉的，显然是有热水泡过了。
　　他让我喝了它，我只是接过来捧在掌心。“刚刚那个是我的同事。”
　　“哦，是吗？”
　　“你为什么不问我她是谁？”
　　“有必要吗？你也有你的朋友。”
　　“那我现在问你一个有必要的问题，你在哪家公司工作？”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想从中读出一鳞半爪的信息。
　　他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是你以前的老板。”
　　我望见他眼中的悲痛，一是分不出是真是假， “……我们回去吧。”
　　“不是还要逛一会儿嘛。”
　　我意兴阑珊地说：“我有些累了。”是啊，我的确是累了，也许是亦兰，也许是我妈，也许是桀，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谁在撒谎，但总有人骗了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