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番外 吾等为R小队（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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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篇（下）
床上铺着干净如雪的白床单，静静躺在床上的少女双颊惨白。
褐发的少年双手捂脸，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不知有多少个日夜未眠，以致于从指缝间露出的面色无比憔悴。
寂静，侵吞了整个房间，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碰——
房门被人暴力地推开，门与墙相撞，发出轰鸣。凳子上的少年刚转过身，就被来者两手拽住衣领提起，迎面对上一张焦急且愤怒的脸。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少年被这股猛劲拉得脖子后仰的同时，脚尖也不过堪堪碰到地面。
扭曲的领口勒得少年皱眉，黯淡无光的眸子里也有了点异样的光华“放开我……”
“什么？！”
“我叫你……”少年微抬起头，盯着闯入者的双眼发出凛冽慑人的光芒，“放开我！”
对方似乎他眼中的森冷吓住了，手上的力气松了许多。
少年踏实了地，便抢过了自己的衣领，蹲下身扶起刚才被他踢倒的凳子，尔后起身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轻声说道：“凯特，别吵到她……”
“John，你……”四年的时间在凯特身上也留下了明显的痕迹，除了那越发比同龄人强壮的身躯，还有那总算敏感了一点的粗神经。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少年扭头朝门口走去。
留在原地的凯特奇怪地看着他刚至门外又倒退一步回来，一只手握上了门把，朝自己的身体的方向缓慢的拉动。
尔后，只见那墙面在门把手的高度上有一个不是太明显的凹陷，在而把手离开墙面的瞬间，零碎的墙灰碎片在两者之间稀稀拉拉地落下。
“还是那么暴力……”John不知是抱怨还是感慨地嘀咕道，唇角罕见地翘起一丝弧度，如若那眉宇间溢出的不是淡淡的忧伤，或许可以称之为微笑。
凯特不是第一次后悔自己耳尖，只好尴尬地挠头。半响，等到那人不见，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是来责问的，为什么最后又会被人调侃？！摇摇头，凯特坐在了少年之前坐的凳子上，看着少女难得的安详睡颜，之前的不快什么的统统烟消云散，唯独剩下他脸上不自觉露出的傻傻笑容。
旅店的走廊上，John双手插袋，面无表情地顺着门牌号向前走，偶尔又从房间里出来的孩子隐约在感受到他周身阴沉的气息后，也不敢上前问声好。
少年几乎是在一种极其抑郁的沉默中走到了院长的房门前。不知是不是疏忽，门没有被完全合上，露出了一道小拇指粗细的间隙。John的指尖刚刚触及门板，冷硬的触觉甚至还没传递到大脑回路中，他先一刻听到了房间内小声的谈话。
“为什么这一次的事件没有提前通知？要早知道有这样的事，我就不会带孩子们来米兰了！”John立刻分辨出，这是院长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个包含歉意和内疚的男声：“我承认……确实是我们的失误，牵连到了这些后辈……这次事情是萨帕切家族出的手，目标就是普莱西顿的第一继承人。我们的探子的地位还不够，而且又是临时决定……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不顾外界直接干预普莱西顿家族，一直以来都还以为他们最多只会暗地里做手脚。”
大概是对方的话也算诚恳，院长的火气也降了一些：“普莱西顿家族……组织就没什么对策吗？只是个小家族的话，如果我们暗中推一把的话不是很快就就能平息吗？”
未知的男音苦笑一声，答道：“队长似乎不想让这个家族沦丧成萨帕切的傀儡……但是插在这个家族的的情报员已经在爆炸中身亡了，接下来又是的混乱时期，也不知道该往谁手下插人，更糟糕的是人手不足，连后备人选都没有……总部那里都已经一头乱了。”
“怎么会……”闻言，院长立刻发出惊讶的轻呼。
“只盼望这一辈的孩子里能有几个出众的就好了……”男人可惜地叹道。
听到这里，房间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而此时，得空消化偷听来的话语的John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西西莉亚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幕……
如果这样就有能力守护，如果这样才能得到宽恕……那么，就算纵身地狱又如何？反正，他早已窥见过那个幽暗世界。比起这，放弃后，将要面对的自责反而是更让他无法忍受的炼狱。
至此，John的神情中透出一股坚毅，按在门上多时的指尖终于向前推动。
门被缓缓推开，John看到门后的院长和陌生男子脸上露出先是戒备，尔后诧异的神情，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达到什么样的标准才算你口中的出众？”
——小鬼，你真的明白吗？
一旦你踏上这条路，在被召回之前，你就要和你之前十多年的时间告别。所有的痕迹都会被尽可能的抹去，你不能与此有所勾连……
你将面对的是险恶的人心。你只有一个人，只能孤军奋战，没有人能帮你……
你可以吗？
你要有完美的伪装。否则，被发现身份，以黑手党的规矩，只有死路一条！
你要有足够敏锐的眼光。站错阵营、做错决策，不用说，死！
你做事一定要果决。犹豫不决难成大事，只能被炮灰！
你要做到心狠手辣。这个世界不需要懦弱胆小之辈，所谓人道主义的家伙坟头的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
总之，错一步，就是死！
即使如此，你还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为什么不呢？这样才有挑战性啊。
之后，孤儿院里那个毒舌又有点冷漠的John，在米兰之行结束后突然消失了。
随后，当年的年末，一对长年在亚马逊进行研究工作的夫妻档动植物专家——Thomson夫妻带着他们持续了十五年的亚马逊流域动植物研究成果回到美国，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他们在此期间喜获的爱情结晶——14岁的小男孩John•Thomson……
七年后，美国德克莎斯州的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
天气渐冷，人们在没有暖气的室内也需要穿上一件长袖保暖。
在事务所其中一个狭小的办公隔间里，坐着一个身穿白衬衫和套头薄毛衣的男青年，他鼻梁上还带着一土气的黑框眼镜，一看就是个刚走出大学门槛，没怎么接触过社会的愣头青。
就是这样一个在平日里总是被同事取笑的傻小子在这天下午成为了众人艳羡的人物。
“Thomson！”小小的事务所内突然响起的一声呼喊。紧接着，办公室里人就看见事务所的老板Booth先生挺着他圆乎乎的的肚子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而他身边站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有眼力的家伙立刻就发现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是高材质的名牌衣服，显然是个大户。可是这样的有钱人怎么会和那个傻小子牵上线了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唤作‘Thomson’的青年猛地站了起身，动作大的转椅在地上重重的颠簸了一下。
“头？”Thomson动作笨拙地走到门口，不明所以。
“这是Vitas先生。”Booth介绍道，“他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找我？”Thomson有些受宠若惊地张着嘴看去，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Booth口中的Vitas先生有礼地朝他微笑一下，道：“现在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啊！好、好的。”
为了从一看就很富的Vitas先生身上捞到一笔油水，Booth很热情地贡献出了事务所的会议室给两个人‘好好’交谈。
“我听说你业余时间在客串这片地头飞车党的法律顾问？”门一关上，Vitas先生就微笑着抛下了一个重磅地雷。
Tomson的面色一白，局促地问：“你…您怎么知道的？”
男人不做回答，只是反复打量着他的脸的眼镜，然后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微笑，说道：“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家族？”
Thomson一愣，接着不自觉做出吞咽的动作，“为什么是我？”
Vitas先生一副早知道会有这个问题的样子，走到窗前，拨开百叶窗的叶片，窥视着窗外偶尔走过的行人说道：“我知道你，著名动植物学家Thomson夫妇的独子，因为选择了与父母不同的道路而一直被人质疑。”
“我需要一个助手，而你有相匹配的才干，以及……”Vitas先生突然回过头，伸出手指着Thomson的头，“隐藏在那之下的勃勃野心。”
之前还一副怯弱不安模样的Thomson闻言忽然露出一个微笑，垂头取下了眼镜，将其握在掌中，此刻，素来隐藏在那副平光眼镜后面的锐利顿时一览无遗，“如果你有足够的诚意，我自然乐意至极。”
Vitas先生胸有成竹地走近，伸出右手，“重新介绍一下，我是Purutto•V•普莱西顿。”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邀请，青年爽快地搭上了自己的右手，“John•Thomson。”
之后，John用三年的时间坐稳了普莱西顿七代目副手的位置，并在四年之后觉醒死气之炎，被组织邀请加入特别行动组——R小队，见到了他曾听闻过无数次，也见过无数次的Signore……
突然开启的大门让时间瞬间回转，John抬头看着走进来的Signore和Fiana，
跟随Rosetta多年，John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他的上司。他曾一度以为向她这样只是被动守护的性格不适合于黑暗的世界，直到见到她截然不同的两番模样，才发现她原将这世界分的如此清晰。她的心里有只笔，将自己、将他人明确地划分到不同的区域。她知道自己最该做的是什么，也知道怎样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于是他明白，只要她愿意，他的Signore就比任何人都更适合在黑手党生存。
想着自己被压榨被‘轻视’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Rosetta，John随意地抬一下手当做打招呼，尔后小小地透露了一点自己的满腔怨念：“Signore，您总算是回来了。”
“抱歉，John。”明显是听清他刻意咬重的单词，Rosetta虽是笑得无害，却一点不改她的恶趣味，“看起来公文你都处理完了？”
“真是会压榨……”John嘟囔了两声，明明以前的Signore都不会开玩笑的……不过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正色道，“Shiplle有重要情报要传达给您，让您立刻联系他。”
“哦？”Rosetta走到他身旁，向下面巨大平台的操作员喊道：“给我连上那不勒斯。”
立刻，下方就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央的最大的一块全息屏幕在闪烁了几下后，显示出一个浅蓝发色的男青年的半身像。
“Shiplle，把今天的情报汇报给我吧。”
对着John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青年在Rosetta面前却收起了他的全部傲气，“是。”
Shiplle的情报对John到没有什么吸引力，特别是当他从前线的间谍工作调回到总部任职之后。
最初的R组织是R小队的衍生物，只不过在R小队随着Rosetta•Cozart的死亡而解散后，R组织却在R小队队长的带领下延续至今。
如今，R小队回归，R小队队长在组织内的职权因此被重新分割，除了Bone依然掌管着新成员的选拔以及全部暗线的联络方法和调度外，信息技术类的侦查已由Shiplle负责起，后勤以及总部人员管理这是归了Fiana，而脱离了彭格列的Kingber则是捡走了外交和军火的活儿，至于Julia和Alfic，那都是除了战斗就不管事的家伙。于是剩下的产业以及各个孤儿院的管理——也就是所谓的白面——就归到他这个秘书长身上。
于是，John虽然不用再做那些他早习以为常的戏目，但是他身上的工作和压力翻了一倍不止啊混蛋！插手其他人的工作？再有趣他也暂时没有英年早逝的想法！
可是，再累，回想起他的过去，John依然觉得：
加入组织，也许是他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说起过去……
一个念头升起，“Signore…”，John在Shiplle被打断后的黑脸下，一脸严肃地向Rosetta道：
“Signore，我想申请一次外出办公。”
短暂的冷场后，汇报到一半的Shiplle也顾不上在Signore面前应有的风度，在屏幕那端没好气地说：“也许John•Thomson先生应该把他的礼仪测定回炉重造一番，从会知道他的行为好比突然弹出的流氓软件……”
Rosetta笑得如沐春风，“好啊。”
“……Signore绝对会……哎？”被Rosetta这么简单的许诺打了脸的Shiplle轻咳了两声，试图挽回一下颜面，道，“Signore果然是体贴。不过我猜，为了严肃风气，Signore应该也会对这样不礼貌的行为略施小惩吧？”
“也是。不过还不至于到惩罚的地步，我可不是老古板……”Rosetta忽的以拳击掌，道，“不如Shiplle随行吧，我相信你在路上一定能好好教导John的礼仪问题。”
Shiplle随行？
John和Shiplle互相望向对方，控制室里又见静默。
片刻，响起两人的异口同声：
“和这家伙？”/“不，还是算了……”
次日后，意大利某地的一家孤儿院，院长办公室
“我就知道你这祸害没那么容易死。”在最初的诧异后，萱草色发色的妇人从容地为自己和对方各沏上一杯红茶，才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
“倒不如说我在名单里看到你的名字时很是惊讶。”接到对方的调侃，John举起茶杯而不饮，挑眉道，“孤儿院院长？西西莉亚女士。”
是的，西西莉亚，John幼年的同伴，曾经为他挡了一枪的人，如今的孤儿院院长，只局限于拥有对组织的知情权的外层人员。
“见到相隔多年的朋友，你的礼貌就是调侃对方的职业么？”表面上沉稳了许多的西西莉亚不甘示弱地说道。就算她小时候很跳脱，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能做院长，不是吗！
两天内连着被人质疑礼仪问题的John难得的语噎了。
早年在John嘴下吃过不少亏的西西莉亚见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John无奈地看着她，却是不似当年那般立马地讥讽，而是与之相反的宠溺与歉疚。
“John……”笑够了西西莉亚忽然正看向John的脸，“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John脸上晕上温暖的颜色，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水润的光泽，“我也是。”
……不，假如John的语气不是夹杂着怜悯与可惜的话，或许我们欣慰地叹一句两个人都成长了，可是——
“你那是什么语气？老娘又不是你这种高危职业人群，才不会有机会遭遇什么生命危险！”
“当年也不知道是谁被枪打中心脏下方一厘米处，去鬼门关溜了一圈回来……”
“那是为了救你个混蛋好不！”
“不是某个笨蛋到处乱跑的话，怎么可能撞上□□火拼？啧啧~这种十万分之一的几率都能遇上，我都不知道是该说是运气极好还是极差。”
“？！”
“……”
二十多年，改变了很多东西。但是，也会有很少一部分的东西，不会改变。比如说，John和西西莉亚的冤家关系。
当然，就算表面上还像小时候一样互相取闹，两个奔四的中年人也不可能真的还像那时一样无所顾忌。所有的一切，都是对过往的缅怀，以及，对友人的关爱。
时至日暮，告别之刻。
西西莉亚只送John到孤儿院的门口为止，毕竟，再远一点，就是越界了。
踌躇许久，西西莉亚能说的也只是一句“请多保重。”
John玩味道：“舍不得我吗？”
“胡闹！”被John一搅合，沉重感遁去的西西莉亚笑骂道。
John柔和地看着她在那笑，而笑容一如多年前他所见的一般灿若骄阳。
“请多保重。”同样的话，说的人却换成了John。
“……混蛋。”
转身离开，才走几步，John与一个奔过来的壮实汉子插肩而过。淡定的步伐因为熟悉的感觉而略停了半秒才复有前行，可是加快的速度却彰显了行者瞬间卸下包袱后的轻松。
跑过的汉子停在西西莉亚面前，忽然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走远的男人，才一副深怕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模样，很警惕地问道：“西西莉亚！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西西莉亚刚把感慨的目光从John的背影处拉回，便以一种很诡异的眼神上下扫了一眼眼前的汉子，尔后一脸沉痛地扶额，恨不得从不认识对方地叹道：“凯特，我怎么会选择了你这么个蠢货呢！”
“哈？”汉子凯特搞不清楚状况地挠头，但见西西莉亚冷哼一声就径直往里走了，赶忙跟上去，“等等我啊，西西莉亚。”
John，西西莉亚，凯特。
曾经在一个孤儿院里，因为一次游戏的纠纷而被连在一起的三个孩子，在二十多年后，一人为了良心而脱队，一人因为怀念而留下，而最后一人选择了追随羁绊的存在。无论如何，即使世事变迁，他们都在人生的轨道上义无反顾地前行……
然后，等待着，再次相见。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番外 吾等为R小队（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