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Rosetta（又名禁锢蔷薇）》千薇

45、番外（二）

　　“家康，你听，宝宝又动了。”
　　我上前，蹲在妻子身旁，小心地把头贴在她腹部，然后感觉到调皮的小家伙又动了一下，欣喜道：“真的呢。”
　　“嗯。”妻子温柔地看着隆起的腹部，巧笑嫣然。
　　你看到的我，名为泽田家康，日籍意大利人，前年新婚，如今妻子已负身孕七个月了。
　　至于你说的那个，曾经盛名一时的VongolaI世Giotto，早已消失在历史中。现在的我，只是个因为快要做爸爸而每天傻笑的普通男人。
　　准确的算起来，我离开Vongola已经有两年零一个月又二十六天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在西蒙家族隐世后的第四年的秋天，戴蒙摊牌了，并且一击必杀，让我没有任何反驳的机会。
　　虽说被自己的守护者推逼着让位，让我心里一阵难受，但卸下首领担子的那一瞬间，我反而轻松了下来。
　　我并不认为戴蒙背叛了我，即使所有人都这么看。事实上，我们两个的理念从一开始就背道而驰，只是矛盾在艾琳娜死后才彻底爆发。不同理念的对撞，谈不上谁背叛谁，只是谈双方不拢而已。只不过最终，我，成为了被家族淘汰的那一个。
　　就这样离开一手建立的家族，想到它将走向与最初梦想不同的道路，就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走向歧路，我忽然有些彷徨，彷徨这些年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在自卫团都还没有建立的时候，一心想着打抱不平，保护家园的我们，曾是那么热情，那么天真……
　　我并非有那种伟大抱负的人，如果不是有Simon和Rosetta，我恐怕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要建立这样一个家族吧。只是因为有同伴的陪伴与信任，我才能一直坚持着走到现在。
　　而这一坚持，就是十年。
　　十年前，我离开了安稳温暖的生活，为理想之地，和我的伙伴一起披荆斩棘，浴血奋战，在阴暗的黑手党世界中摸滚打爬，闯出一片天地。
　　十年后，我终放下了一切荣誉与指责，告别过去为之努力的一切，和我的伙伴一起回到那平淡却温馨的世界里。
　　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其中又有几个十年能像这个十年一样充满了酸甜苦辣各种滋味？
　　我的一生，也许仅此一个。
　　有此十年，即使结局并不美满，也算是无憾了吧。
　　在我做下决定，要离开意大利，和雨月、G一起出发去日本后，蓝宝曾在临行特意找我单独谈话。
　　“Giotto，你是不是曾经喜欢过Rosetta？”成年的蓝宝已经是个行事稳重的人了，再不复少年时期的莽撞和任性，但是，即使并不合适再讨论那个已经死去的人，他仍然选择向我问出了这个在他心中埋藏了许多年的问题。
　　我仰头看向天空，美丽的蔚蓝色，和记忆里许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一般无二。
　　“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她，已经不会知道了吧。
　　Giotto曾经喜欢过Rosetta•Cozart这件事情……
　　时间推回到那个夏天，和Cozart兄妹初识的时候。
　　无论是我，G，Simon和Rosetta，还有艾米与汤林，在那个时间段，都还保留着已经被如今的我们抛却的那份单纯。
　　G，一直认为我和他一样，都是在Simon的介绍下才第一次和Rosetta见面。
　　其实不然，在更早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她了——那个外表像蔷薇却比玫瑰还骄傲的女孩。
　　那是在我还小的时候，记不清当时的天气如何。只记得我在去帮妈妈买调味品的时候，碰上了这带出了名的三四个坏男孩一起欺负一个陌生小女孩的场景。
　　事情的起因我到现在都不太清楚，但还是可以看出那群男孩明显装腔作势、大题小做的架势。
　　当时，让我觉得比较奇怪的是，面对男孩子的挑衅和推搡，那个小女孩没有寻常小姑娘的惊慌和气愤，她始终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只是在男孩不依不饶的扯拉时，几次不耐烦地皱眉想要离开却又被拦下。
　　正当我想要站出来的时候，因为怎么说都被对方忽视，为首的那个男孩子气得直接从地上捡起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就朝女孩扔了过去。
　　石头险险地擦过女孩的脸，砸碎了她身后那间房子的玻璃窗。
　　房子的主人是个脾气很不好的中年妇女，几乎在响起玻璃碎裂声的同时，她就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对这一干吓破胆的小屁孩吼道：“是谁扔的！！”
　　扔石头的男孩慌张地把手一伸，指着那个小女孩说道：“是她！”
　　“对，就是她。”其余人纷纷响应那个男孩的话，一致指认女孩是扔石头的那个小孩。
　　没有开口辩解，我看见女孩看向那群男孩的目光中满是不屑。
　　“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也这么皮，你家长式怎么教育你的啊！”理所当然地以为女孩的沉默是默认的妇女，粗暴地揪住了女孩的耳朵，“说！你家长是谁？我倒要看看是谁家会养出这么没教养的姑娘！”
　　女孩的眼中总算是染上了愤怒的色彩，她死命地挣扎，却仍然执拗地不肯解释。
　　见妇女因为女孩的反抗怒气更胜，我赶忙跑过来拉住她，说道：“大婶，您弄错，扔石头是这几个调皮蛋，他们不但欺负这个女孩还故意诬陷她企图逃避责罚。”
　　“是吗？”妇女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几个男孩，松开女孩，脸色凶恶地朝他们走去，“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学会还撒谎了啊！！”
　　“对，对，对不起。”扔石头的男孩见状，拔腿就跑。几个跟班也跟着一起跑掉了。
　　“别让老娘再看见你们！”妇女恐吓似地挥了挥拳头，转过身尴尬地向女孩道歉，“小姑娘，刚才对不起啊。既然被诬陷了，你刚才怎么不说呢？你看我，脾气太爆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什么。”女孩淡淡地说道，转身离开。
　　出于好奇，我匆匆向妇女告别，追上了她，问道：“为什么不解释？”
　　“你说刚才？”女孩轻哼一声，边走边说，“没有必要和蠢货计较。”
　　“可是……”
　　“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因为无关紧要，所以无论对方做出什么事都不在意吗？
　　我停下了脚步，怔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
　　虽然很多事情都不太明白，但我还是震惊于为什么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会说出这么大人口气的话。
　　看着她挺直的背脊，我忽然心血来潮地向她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然后，本不抱希望的我听到了她的回答：
　　“Rosetta，Rosetta•Cozart。”
　　事隔多年，当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小时候那副倔强的模样了。但是我仍然可以感觉到，那份让我侧目的倔强只不过是从表面转到了那个浅淡的微笑之下。
　　即使长大，本质上，她，依然还是我初见的那个她。
　　只是比起那时即使被诬陷也不愿解释的小Rosetta而言，在那副微笑之下的她更加让我心疼。
　　因为，在成长中，她最终还是学会了放下身段，用微笑来讨好她曾认为不必在意的那些不无关紧要的人。
　　正向她后来所说的，这是我们为了成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说回那个夏天，Rosetta第一次和我们去弗朗哥大叔家的铺子的时候，我和Rosetta留下来替大叔照顾尚且年幼的艾米和汤林。
　　彼时还古灵精怪的艾米竟然提出了让我和Rosetta扮演夫妻的家家酒游戏。因为之前和Simon他们被迫演过一场更出格的家家酒，对这个提议我并无太多反感。相反，Rosetta意外羞涩的模样倒是让我心情突然变得很愉快。
　　我们一起，像一对真正相逢相识相爱的恋人，假装着欣喜，假装着甜蜜。
　　与第一感觉不一样的Rosetta，游戏中，她的笑，她的嗔，她的羞，她的愁……就在那个下午，一点点地丰满了心里的她。
　　甚至有一瞬间，我竟把这游戏错当成真实。
　　在今天看来，那些扮演的情节依然羞人，但我确实是从那时起中了名为Rosetta的毒。然后，越陷越深。
　　只是我不敢表现出来，因为表面上，Rosetta对我和对G始终并无区别。有时候，我也恨自己的超直感为什么不更精确一点，这样我好知道，在她心里究竟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可是，除了知道她的认可，我没有办法猜测到她更深的情感。
　　后来，弗朗哥大叔死了，Simon和Cozart带着两个小家伙离开了小镇，我和G建立起了最初的自卫团，并在三年后组建完成了我们的家族——Vongola。
　　然而，相隔多年，我对她的想念与日俱增，可是在她的来访期间，我依然没能看出她对待我的态度丝毫不同的地方。
　　是我太自恋了吗？无法说出口的问题，只能一直隐藏在那温和的笑容之下，卑微地蜷缩着。结果，因为无法倾诉，越发焦躁，越发沉溺。
　　我甚至特意在办公室里种上了一株黄蔷薇。寓意着永恒微笑的蔷薇花和她一样，一直微笑着，却在那花叶后隐藏着尖锐的刺，倔强着刺伤所有她不在意的人。
　　我常想，如果一我直浇灌她，是不是有一天，她就会放下尖刺，在我的掌心开放。每思及至此，我总会不由自主的微笑。
　　可是，我终究是没能等到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年冬天，这株被我精心照料且耐寒耐旱的蔷薇枯萎了。
　　枯萎的黄蔷薇，就像是我始终没能说出的告白，在开花之前，就已凋谢。
　　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的怯懦，害怕被你拒绝，害怕给你困扰。最终，因为一直当做寄托的蔷薇的死亡，我的恋情被自己，在那个冬天，宣告失败。
　　我并不是个勇敢的人，只是很多时候，不得不勇敢。
　　只是在对于Rosetta的事上，我很可惜地没有爆发出勇敢。
　　之后，我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她。
　　看着她所建立的R小队越发强大，看着她冒着危险找到了大地指环送给Simon，看着她被众人忽视的枪技愈发精湛……其实，我一直都知道，Rosetta很强，只是她甘愿把自己的光环藏在Simon后面。
　　再后来，突然有一天得知她答应了戴蒙的求婚的事。
　　我很惊讶，我甚至完全不知道Rosetta和戴蒙是怎么被连在一起。我猜想过很多种答案，却始终拒绝去想是不是因为Rosetta喜欢戴蒙。
　　连我都办法得到的蔷薇，怎么可能喜欢上对艾琳娜一片衷情的戴蒙呢？对吧？
　　可是偏偏，我最不相信的可能，就是事实。
　　然后，在与复仇者的交涉后，我意外的从R小队队长爱德蒙口中得知了Rosetta的死讯。
　　自杀。
　　毋庸置疑。
　　因为，我所知道的Rosetta是绝不可能让自己死去的，她有她在意的人，也有足够强大的力量。
　　会死，只能是她想死。
　　只是，这个结果，我们谁都没能想到罢了。
　　原本因为对艾琳娜的死的愧疚，因为担忧Rosetta的牵连，以及这么多年的情谊和Simon的劝说，我本想将戴蒙的阴谋就此揭过。但在得知Rosetta的死讯时，我曾有那么一瞬间急切地想要杀死他。
　　最后，我还是忍住了。
　　不为别的，单是因为Rosetta，我就没办法下手。即使我并不相信戴蒙对Rosetta的求婚真心实意。
　　直到次日，我从一封匿名信中得知消失了一天的戴蒙正筹划着一场冥婚后，当我忍不住和蓝波，以及G一起赶去了信中的地点时，眼前的一切才让我一直叫喧的心安静了下来。
　　因为那场冥婚让我终于确认：Rosetta和戴蒙，尽管悲剧，尽管不适合，他们俩确实彼此相爱着。
　　“你在想什么？”妻子忽然唤道。
　　我从记忆中醒来，看着妻子担忧的样子，微笑着抚摸她的长发，“我在想该给我们的宝宝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说起来是该想一想呢？”妻子脸上荡起母亲才有的笑颜，“你想到什么了吗？”
　　我凝视着妻子的腹部，我的孩子就孕育在里面。
　　我已经有了爱我的妻子，以及我将要出生的孩子，说实话，我本不应该再怀念那个不属于我的人。
　　可是，不甘心啊……毕竟，我曾经是那么的喜欢你呀，Rosetta……
　　想着，我对一脸期待地妻子说道：“如果是女孩的话，就叫‘あいこ（爱子）’吧。”
　　犹记得离开意大利前，蓝宝最后对我说的是：“你还要欺骗自己多久？你知不知道，如果当初你肯向她伸出手的话，事情根本就不会演变这样的……告诉我，Giotto，如果能回到她还活着的时候，你会不会告诉她你的心意？”
　　两年前的我没有给蓝宝一个确切的答案，可是，那之后，我仍然会不断想起这个问题。
　　如果时间可以回溯到那个时候，知道未来的我会不会有勇气对她说一声“我喜欢你”呢？
　　我想……我会的。

作者有话说

　　从现在的投票看，Giotto的番外是避免不了的了，就提前奉上吧。